“是的!”本間氏康點了點頭:“那夥人確實是衝着我來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羽茂家派來追殺我的刺客信康殿下當時也的確是爲了保護我而死的,可是勘兵衛,你知道爲什麼信康殿下會這麼做嗎?”
“哼!”勘兵衛冷笑了一聲:“我怎麼知道,不過信康殿下當初在村子裡就對你另眼相看,和其他幾人大不一樣!”
“是呀,這一點我當初也感覺到了,原先我還以爲那是因爲信康殿下特別欣賞我,只是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本間氏康嘆了口氣,當初他剛從佐渡逃出時,曾經跟隨一個叫做佐佐木信康的浪人,爲保衛一個村落而召集了七名武士率領村民抵抗山賊的侵襲,結果雖然村落保住了,但這七名武士中也只剩下佐佐木信康與本間氏康活下來,而這個勘兵衛卻是村中的一名無父少年,因爲仰慕佐佐木信康的兵法和才能,便離開村落追隨佐佐木信康。這個怪異的三人組在近畿一帶過了數年的浪人生活,勘兵衛也在佐佐木信康的教育下漸漸長大,突然在一次夜襲中佐佐木信康爲了保護本間氏康而死。在安葬了佐佐木信康之後,在兩人之間第一次爆發了激烈的爭執:勘兵衛希望找到兇手爲佐佐木信康報仇,而心裡清楚真正的幕後兇手是何人的本間氏康卻嚴詞拒絕,激烈的爭執之後兩人分了手,本間氏康去了堺鎮,企圖在那兒乘船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避開仇敵的視線,而勘兵衛則繼續在近畿遊蕩。數年之後,當本間氏康回到堺港,通過納屋的地下網絡打聽當年的那個小兄弟下落後,才驚訝的發現當年那個總是拖着鼻涕的朝日丸已經成爲了近畿地區有名的僱傭兵首領,手下有百餘裝備齊全的野武士,整日周旋於三好、六角、一向宗等近畿勢力之間。於是本間氏康在從將軍哪裡得到了佐渡國守護之位後,便邀請勘兵衛隨自己一同前往佐渡,共創大業。
“真正的原因?”勘兵衛冷哼了一聲:“還能有什麼原因?難道是氏康殿下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想從您這位守護大人首領得到一城之地?”
“不!”本間氏康搖了搖頭,好似全然沒有聽出勘兵衛話語中的嘲諷:“信康殿下他的身份只怕不比我這個佐渡守護低。”
“你說什麼?”勘兵衛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勘兵衛,你這些年在近畿應該也見識了許多人吧?你覺得信康殿下像是個野武士嗎?”
“這個——”經由本間氏康一提醒,勘兵衛愣住了,在日本戰國時代,野武士這個羣體的範圍非常廣,從除了兩把刀便一無所有的流浪漢到有山寨、上千石土地、能夠動員好幾百壯丁的土豪(例如著名的蜂須賀黨)都可以被稱爲野武士,但是總體來說以當時的正統觀點來說,野武士是不屬於武士階層的,他們的土地、財產、身份都沒有得到當時統治階級的承認,其常用的戰術、文化以及利益也和當時的武士階層有明顯的區別。雖然由於戰亂的緣故,有許多失去領地的武士淪落進入野武士的行列,但要想將這些原本屬於武士階層的人與其他野武士區分開來還是很容易的。以佐佐木信康的學養,武藝和見識,怎麼看也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五十多戰每戰必敗的野武士。
“這也沒什麼奇怪吧?也許信康殿下的家門敗落了,你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嗎?”勘兵衛反駁道。
“是呀,你覺得像信康殿下有才能的人會一直這樣顛沛流離下去嗎?一直到幾個月前我也是像你是這麼想的,直到我在朽木谷拜見公方殿下之後才覺得不對!”
“朽木谷?公方?這和信康殿下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公方殿下的容貌和我很相似,就連他的獵鷹都分辨不了我和公方殿下!”本間氏康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勘兵衛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少年,立刻就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做公方殿下的影武者?”
“嗯,當然不是現在的公方殿下,應該是他的父親或者叔叔!”本間氏康冷笑了一聲:“信康殿下應該是幕府某位大人物的家臣,他偶爾遇到了我,發現很適合做他主家的影武者,所以——”
“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勘兵衛打斷了本間氏康的敘述,聲音裡明顯帶着怒氣:“也許對於你來說,信康殿下是別有企圖的人,但對於我來說卻是與父親和老師同等的存在。”
“不,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改變什麼,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信康殿下對我做的一切都不會改變。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他幫助我、引導我、教育我,最後還用生命保護了我。無論如何,我對他的感激之情都永遠不會改變!”本間氏康低聲道:“無論他真實的身份是什麼,在我眼裡他永遠是那個野武士佐佐木信康,等我當上佐渡國守護之後,我就會在居城旁邊修建一座菩提寺,爲他祈求冥福!”
聽了本間氏康這番話,勘兵衛的臉色好看了不少,他點了點頭:“不管他真實的身份是什麼,在我眼裡永遠是那位佐佐木信康。氏康,你上次說願意給我兩千石的領地?”
“沒錯,勘兵衛你知道當初我物領一族都已經被敵人幾乎斬盡殺絕,如果你幫助我安堵了佐渡一國,你就是我的一門衆,兩千石又有什麼?”
勘兵衛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不過臉上還滿是疑慮之色,本間氏康笑了笑:“三津港就要到了,上岸之後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觀察,看看我有沒有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