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會首?”劉瑜皺了皺眉頭:“那個做皮貨買賣的劉老兒?”
“就是他!”
“他出錢替香二孃贖身?”劉瑜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香二孃看得上這個老兒?雖說有幾個錢,但應該不至於吧?”
“老爺,贖身的是劉會首,可我又沒說香二孃跟了他呀!”
“難怪,那劉老兒只是個出錢的冤大頭是吧?沒看出來他還會做黃衫客與古押衙嘛!”劉瑜笑道:“他又報上哪根大腿了?這麼捨得下本錢?”
“你們男人呀,總是把事情說的這麼難聽!”崔嫩笑道:“就不能是人家古道熱腸,成人之美?”
“好,好,古道熱腸,成人之美!”劉瑜笑道:“只是不知道這老兒這次是成了和人之美呀?”
“吳伯仁吳公子!”
“吳伯仁?”劉瑜皺了皺眉頭,在記憶裡搜索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了努力:“他是誰?宮中哪位公公的養子,還是京中哪位相公的兒子?”
“都不是,是福建人,去年剛剛中了舉人!”崔嫩笑道:“才二十出頭呢!”
“果然是鴇兒愛鈔,姐兒愛俏!”劉瑜的聲音低沉到幾乎無法聽清。崔嫩聽不清楚,催問了兩句,劉瑜有些不耐煩,拍開崔嫩的胳膊,問道:“這吳公子不會只是個舉人吧?那劉老兒也是背後有人的,光一個舉人他可不會這麼巴結!”
“那我就不知道了!”崔嫩看了看劉瑜的臉色,小心道:“不過我聽說這位吳公子家在福建當地也是世代書香門第,自己不光滿腹詩書,還在兵事方面頗有見著,有寫一本關於海戰方面的書。有一位京裡的大人十分喜歡他,將其收入門下!”
“嗯,難怪如此!”劉瑜笑道:“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位吳公子到也還罷了,那位京裡來的大人的面子可不能不賣。你可知道那位大人叫什麼名字?”
“好像,好像是姓胡!”
“胡?”劉瑜思忖了一會,臉上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他是誰了,呵呵,劉老兒這筆錢出的不冤。對了,你怎的又提起那香二孃了?既然有人替她贖了身子,她便是有主的人了,回舊院這地方不太合適吧?”
“呸!”崔嫩啐了一口:“什麼叫舊院這地方,說這院子是個什麼齷齪地方。算了俺這小門小戶的,容不得伯爺這等大人物,您請回吧!”說罷她便站起身來,右手一指門口,儼然是下了逐客令。
“嫩兒,嫩兒!”劉瑜見崔嫩着了惱,趕忙賠笑道:“我這不是說錯話了嗎?我給嫩兒賠禮了,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別,我一個弱女子哪裡是什麼大人,您纔是大人,應該是我向您賠禮纔是!”崔嫩卻不放過了,只是發怒。劉瑜又是賠笑,又是做小,好一會兒才讓崔嫩把氣消了。崔嫩嘆了口氣道:“其實老爺您說的不錯,二孃既然贖了身,再來這裡便不合適了。不過她是與我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妹,與他人不同,加上那吳公子還沒有娶妻,家裡沒有夫人管着,所以纔在路過的時候在我這裡喝了杯茶,還說我身子弱,每到冬天便不好過,給我留下一張皮子,讓我做件褂子過冬。哎,她現在有人體貼,而我卻還在這裡,一切都是命呀!”
劉瑜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住了,他知道崔嫩乃是秦淮河畔數得着名妓,往來的要麼是高官名士,要麼是富商巨賈,一夕渡夜之資便不下百金,能夠入得了她眼的又豈會是尋常的皮貨。
“什麼皮子?拿來與我看看?”
崔嫩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櫃子旁取出一張皮子來,只見這張皮子入手輕巧,呈深灰色,表面有一層極爲細密的絨毛來,摸在上面說不出的舒服,粗看是水獺皮,但細看卻要輕薄的多。
劉瑜看了看,認不出是什麼皮子,問道:“這是什麼皮子?”
“二孃說是海龍皮,產自倭國極北之地!那吳公子有朋友是做海上生意的,便送了兩張給他。”崔嫩笑道:“她說這皮子做件袍子不夠,但我身子小,做件皮褂子還是成的,便分了一張給我!”
“還有這等事?”劉瑜把玩了兩下皮裘,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貪念來,正想着找個什麼由頭向那個吳公子索要,卻聽到外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擡頭一看卻是自己的管家劉寶。劉瑜頓時大怒:“你這狗才,來這裡作甚?”
“老,老爺,有,有要緊事!”劉寶向劉瑜磕了個頭。
“要緊事?有什麼要緊事要你自己跑到這裡來?隨便派個小廝通知一聲不行嗎?”也難怪劉瑜生氣,他身爲提督留都防務之人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到秦淮河畔尋歡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要知道那些御史老爺們可是有風聞奏事的權力,要是讓人跟着自己這個大管家順藤摸瓜逮着自己一本奏上去,自己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老爺,不好了,小公子被人抓去了?”劉寶喘勻了氣息,扯着嗓門喊道。
“什麼?”劉瑜好似當頭一盆冰水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劉寶口中的“小公子“乃是劉瑜最小的一個兒子,今年才只有兩歲,他愛若性命,聽說被抓了去,整個人頓時蒙了。
“老爺,老爺,你沒事吧!”劉寶看劉瑜這樣,趕忙膝行了兩步,伸手就要攙扶劉瑜。劉瑜反手一個耳光打在劉寶臉上,罵道:“沒用的奴才,這麼多人在府裡,怎麼會被人把阿寶抓走了?還不快去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