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坐在那裡有些無聊,可以送點酒水過來陪我們喝一杯嗎?”說話間,那武士的右手已經抓住了那下女的手腕,笑嘻嘻的問道。
“啊呀!”下女驚惶的想要把手抽回來,卻那裡抽的回去,那武士色眯眯的想要說些什麼,突然聽到旁邊一聲輕響,卻是武士刀護手與刀鞘吞口的碰擊聲,那武士的身體頓時僵住了,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找勘兵衛做什麼?”聽到身後傳來的問話聲,周良仲不由得暗自叫苦,他方纔只注意那下女年輕貌美,卻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個坐在地板上拖鞋的陌生武士。此時自己背對着對方,手無寸鐵,同來的四個人都在十幾米開外,對方方纔那一下分明是警告自己,如果自己答得不和對方心意,只怕就要吃一刀了。
“我是他的故友,聽說他發跡了,所以來尋他!”周良仲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蔑的笑聲,連忙改口道:“不,我是奉命而來找他的!”
“奉命?奉誰的命?”
“奉我的主人的命!”周良仲話剛出口,就發現自己答得不對,唯恐惹怒了對方,補充道:“我身上有信物,就在我的腰袋裡!”
勘兵衛伸出手,將周良仲的腰袋扯了出來,伸手在裡面摸了摸,找出半塊銅牌來,臉色頓時大變,他從自己腰間取出半塊腰牌,拼在一起卻是嚴絲合縫,顯然原先是一塊銅牌分割開來的。他不由得響起當初臨別時本間氏康將這半塊銅牌交給自己時說的話:“我能夠奪回佐渡,離不開蘭芳社幫助,剩下半塊銅牌就在他們手裡。若是有人拿着另外半塊銅牌找你,你可以信任他們。”
周良仲站在門口已經有些僵硬了,但卻一絲也不敢動,唯恐惹惱了背後那人給自己一刀。突然他手上一涼,卻是那半塊銅牌被還回來了,除此之外還多了半塊。
“我就是勘兵衛!”勘兵衛冷冷的看着周良仲:“你是蘭芳社的人吧?”
“你就是勘兵衛?”周良仲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手上的銅牌,趕忙拼接了一下,果然嚴絲合縫,先是大喜,旋即大怒:“你方纔爲何不直說,嚇死老子了?”
“因爲你形跡可疑,因爲我還不想早死,還有就是我不喜歡看到女人就抓住不放的傢伙!”
“你——”周良仲聞言大怒,想要喝罵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該罵些什麼。
“完子,把酒和晚飯送到我房間去!”勘兵衛向那下女點了點頭,便徑直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周良仲趕忙招呼了自己同行的四人一聲,便跟了上去。
周良仲跟着勘兵衛進了房間,尋了個地方坐下,氣哼哼的看着對方。不一會兒那下女送了酒進來,勘兵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作爲主人,難道不應該在問話前先請客人喝一杯酒嗎?”周良仲氣哼哼的問道。
聽到周良仲的反問,勘兵衛笑了起來,他給周良仲的酒杯倒滿酒,笑道:“請吧?”
周良仲喝了一杯,臉色好看了些,他向身旁的一個虛無僧使了個眼色,那虛無僧解下背上稻草包裹的器物,推到勘兵衛面前。勘兵衛皺了皺眉頭,伸手將那長條物表面的稻草剝開了些,看到裡面露出的鐵管,試探性的問道:“是鐵炮?”
“不錯!”周良仲得意的笑了起來:“可以射殺兩百步以外敵人的鐵炮。”
勘兵衛臉色大變,趕忙起身衝到門口看了看走廊,確認無人之後方纔低聲問道:“有多少鐵炮?”
“四枝!”周良仲指了指那四個虛無僧打扮的手下:“還有特製的火藥,鉛子,這四個是精選出來的射手,來之前我們掌櫃的已經吩咐過了,一切都聽勘兵衛大人安排!”
勘兵衛坐在那裡,臉色忽紅忽白,他原先將足利義輝的要求向本間氏康稟告後,有兩三個月未曾得到迴音,已經將這件事情淡忘了,卻不想突如其來這樣一個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激動按奈了下去,問道:“你來之前上司可有什麼叮囑的嗎?”
“大掌櫃讓我告訴兵衛佐殿下,無論成功與否,都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勘兵衛無聲的點了點頭,他回佐渡時已經將公方索要新式鐵炮最可能的目標告訴了本間氏康,顯然那位“大掌櫃”也很清楚這一點。憑心而論,勘兵衛並不贊同足利義輝採用暗殺三好長慶的手段奪權,在他看來既然公方已經沒有實力號令天下的武家,那麼讓擁有實力的三好家以幕府管領代的身份來統治天下不也是很好的一種選擇嗎?說白了將軍家之所以能擁有權力還不是因爲朝廷衰弱嗎?何必採用暗殺的手段呢,失敗自然不必說,即使成功殺死了三好長慶,三好家退出近畿,公方就有足夠的實力控制近畿嗎?難道不會出現另外一個擁有實力的大名上洛控制幕府?那時說不定這個還不如三好長慶呢。
“兵衛佐!”周良仲彷彿看破了勘兵衛的心事:“身爲武士,我們應該想的是如何完成主上的命令,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我們應該想得了!”
“多謝你的提醒!”勘兵衛擡起頭來,驚訝的看了周良仲一眼。
足利義輝渾身痠疼、又累又餓的、心情十分惡劣穿過御所外的護城壕,五天前當他率領一隊人馬離開京都——表面上的理由是出外鷹狩。而真正的目的是前往山城國的大藏谷,那原本是將軍家的一處御料所,正常情況下每年可以繳納兩千四百石的米、數百匹麻布,以及一些其他雜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