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然慢慢的收緊了拳頭,他是真的按照她臨走時說的那樣,給了她時間,在達到她的要求後纔過來的。
“衛子戚,我不是故意要給你追的。”她說道,“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我只想你愛我……嗚嗚嗚嗚……”
她雙手掩住臉,身子無力的蹲了下來,“我只想你愛我,衛子戚……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你沒把我當替身,你回來,告訴我啊……別放棄我……衛子戚……”
“戚少……”遠處的車裡,從車窗看出來,衛然的身影變得特別小。
她蜷縮在樓前,蹲着的身子搖搖晃晃的,隨時要倒下去似的,那麼無助。
相隔的遠,他聽不到衛然的自語。
但是在她剛剛從樓裡衝出來的時候,喊的那句“衛子戚,你回來!”他卻是聽見了。
看着衛然的樣子,保鏢都心生不忍。
衛子戚沉默了一會兒,走下車。
保鏢以爲他是要回去找衛然,卻聽到他說:“你們繼續在這兒守着。”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戚……”保鏢張口,可衛子戚連頭都不回,他又無奈的收回了聲音。
保鏢看看錶,衛然已經那樣蹲着有一個小時了,她的腳早就應該麻木了。
這時,衛然身子搖晃了好幾下。
她似乎是想要站起來,可是纔剛剛動,麻木無知覺的雙腳突然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
好像無數束電針一齊刺着她的‘腿’腳,疼得衛然“嘶”的吃痛出聲。
‘腿’又疼又使不上力氣,屁股纔剛剛往上擡起一點兒,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保鏢下意識的就想衝過去扶她,被同伴及時的拉住,朝他無言的搖頭。
而後,擡手用袖子把眼淚擦乾,連帶着眼上黑‘色’的妝也都被擦到了袖子上,染上了黑乎乎、溼乎乎的一坨。
她又在地上坐了會兒,等‘腿’上的麻疼完全消失了,才終於站起來,慢慢的往回走。
衛然低着頭走,走的那麼孤單。
她回到屋子裡,進了自己住的那間客房,從窗口往下看,明知不可能,可還是想說不定能看到衛子戚的身影。
只不過也如她心中知道的,根本就找不見衛子戚的影子。
衛然鬱郁的轉身,視線卻又撞進了鏡子裡。
鏡子裡的她臉上都‘花’了,因爲淚水哭融了眼妝,黑乎乎的顏‘色’從眼眶往下蔓延,讓她的臉像小丑一樣。
眼眶被暈的黑乎乎的一圈,看起來嚇人極了。
剛纔在電梯‘門’口,她對着衛子戚哭喊,是不是就是這樣一副德行?
“呵呵呵呵!”衛然突然閉上眼睛笑了起來,“衛然,你現在可真是跟岑曼榕一點兒都不像了。”
她緩緩地睜開眼,走近鏡子,看着鏡子中的臉放大,“可是,這也不是你。”
鏡子裡的人,完全就是‘迷’失了自我的樣子。
畫着小丑似的妝,被顏‘色’染得漆黑的眼圈內,雙眼‘露’出一種‘迷’茫的神‘色’,好似不知道她在這裡做什麼,她將來又要到哪裡去,她的出路在哪裡。
那種純然的不知所措的目光,讓她都不認識鏡中的自己了。
就像是畫着大人妝容的小孩子,衛然喃喃念着。
她立即跑去了洗手間,用卸妝‘乳’把臉上的妝都卸掉,又用洗面‘奶’把油膩清乾淨。
而後,鏡子裡又是一張乾乾淨淨的臉。
這纔是她認識的樣子,纔是真正的她。
她低頭,看着自己穿着的這一身衣服,又去換下來,換上她從“七號院”帶來的家居服。
穿上常穿的衣服後,她才覺得輕鬆了,渾身上下都舒服。
晚上,衛然收拾了行李。
她想要回去找衛子戚,她想要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如果當初,他是因爲她長的像岑曼榕而把她帶回來,那麼現在呢?
現在,他還把她當岑曼榕嗎?
因爲他今天來找她的原因,她想要問清楚了。
她把在夜市買的衣服單獨打包,這些衣服她是不能穿了,不知道捐出去會不會有人愛要,實在是這些款式着實不怎麼正常。
擡頭看看行李,並不多,可是她卻發愁,要怎麼跟齊承積說。
她這樣說走就走,有點兒太不負責任了。
人家好心好意的介紹她過來住,她也答應了要給他朋友看房子,結果就這樣不負責任的走了,還剩下兩週的時間,臨時也找不到人過來照看。
衛然坐到‘牀’。邊,可是衛子戚臨走時的反應,真的讓她擔心。
正糾結着,‘門’鈴響了起來。
衛然奇怪的看了眼手機,快要九點了,這個時間誰能來?
她在這裡住的時間短,所以跟樓上樓下的鄰居們也不熟悉,也不會有人來串‘門’子,或者借東西。
衛然起身走向‘門’口,趴到貓眼兒上看,身子一下子驚得僵住了。
她一刻都不敢耽擱,本以爲衛子戚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卻沒想到此時又出現在‘門’口。
而他的雙眼,黑的就如化不開的墨,好像隱忍着極強烈的怒氣。
衛然急忙把‘門’打開,“衛……唔!”
她纔剛叫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人影一閃,衛子戚就大步衝了進來。
衛然被撞得疼,“嘶”了一聲,他便趁機竄了進來。
眼角的餘光瞥見衛子戚走的方向,是朝着主臥去的。
她忙用力推着他的肩膀,頭向後仰。
衛子戚緊跟而上,就是不放開她。
“不要那個房間……”衛然粗喘息道,“那是主臥,是房主夫‘婦’的,我不住那裡。”
聞言,衛子戚終於放鬆了力道,瞭解到她不是在拒絕他。
“你睡在哪兒?”他聲音沙啞緊繃的問。
“另一邊的客房。”衛然低聲說道。
衛子戚迅速抱着她走去客房,他以餘光打量,裡面傢俱很簡單,看得出只是供臨時使用的。
但是因爲有衛然在這兒住着,即使簡單也多出了點兒溫馨的感覺。
她想,即使真的是在海里,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也不怕。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衛子戚,生怕他再轉身離去。
她現在看不夠他似的,那麼眷戀他的容顏。
衛子戚低頭,又重重的‘吻’上她。
“衛子戚,你怎麼了,你這是……唔……”話音,再次被他的‘脣’截落。
到最後,衛然哭着求着,眼淚都出來了,不是難受,卻是完全沉浸在他的疼愛中。
她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反而不知道第一句應該說什麼。
“衛……”衛然張張嘴,終於鼓起勇氣出聲。
可她說話的時候,喉嚨卻酸澀的難受。
明明衛子戚就在眼前,可她卻覺得他離得那麼遙遠。
她想伸手去碰觸,指尖顫顫巍巍的離開被子,又膽小的收了回來。
直到衛子戚轉身看她,那譏誚嘲諷的目光,狠狠地敲擊在衛然的心上。
“即使認爲我把你當替身,你還是配合的很好嘛。”衛子戚譏誚的扯‘脣’嘲諷,“這時候你倒是不在乎自己是個替身了,覺得我把你當別的‘女’人來上,也能接受?”
衛然臉上的血‘色’“唰”的褪去,臉‘色’像糊了一層白紙一樣,蒼白的像個紙人,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她的瞳孔放大,因爲方纔的親密而狂跳的心臟,此時卻好像停止了跳動一般,沒了心臟供給血液,她渾身發冷,從‘胸’口開始朝着四肢蔓延。
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思考。
突然,衛子戚帶着回聲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不斷的迴響。
即使現在衛子戚說話,她也聽不見別的,只聽得到剛纔衛子戚說的那兩句話。
她的身子越來越冷,抖得厲害,‘露’在外面的肩膀也被冰冷刺出了成片的‘雞’皮疙瘩。
衛然抖着蒼白的雙‘脣’,好像不認識他了一般的看着衛子戚,仍是不敢相信,他竟說出那麼一番話。
“你……”衛然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艱難的發聲,“你是嗎?”
回答她的,只有衛子戚的冷笑。
她還是不敢相信,衛子戚會這樣對她!
衛然心慌的,顫抖着聲音問:“衛子戚,你回來……就是爲了侮辱我的嗎?”
他幽沉的目光泛着怒,‘脣’部緊繃的線條在‘抽’。搐着跳動。
“你覺得,是我侮辱了你嗎?”衛子戚緊繃的雙‘脣’,似是費了極大地力氣才把這句話從齒縫間擠出來。
他倒覺得,是他被衛然給侮辱了!
她就這麼不信任他,這麼看低他,覺得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爲他把她當岑曼榕的替身!
以前,他是有替身,有很多個夏蕊蕊,但是替的都是衛然。
而且,他對她們可沒這麼好。
什麼時候幫她們出過氣,洗過澡,按過摩?
甚至,就連難忍的時候要她們,都從來沒有溫柔過。
如果她只是個替身,他何必這麼費神!
他是個對替身好的人嗎?
看看夏蕊蕊的下場!
他要是連個替身都這麼照顧,他忙活的過來嗎?
過去他對她的那些好,簡直都成了狼心狗肺了!
再說了,以他的‘性’子,真要是喜歡岑曼榕,何必娶她,早就把岑曼榕給奪過來了。
他可不會在乎什麼齊家不齊家的,不就是個偏‘門’兒裡的兒媳‘婦’兒嗎?
他就是搶過來,齊承澤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可他費那麼大勁兒,紆尊降貴的去跟齊承積那麼個‘毛’頭小子鬥,愣是把她給搶過來了,中間還捱了林秋葉那麼多巴掌,這是他能爲替身辦的事兒嗎?
現在,衛然這麼說他,簡直是狼心狗肺!
衛然看着衛子戚的黑臉,揪緊了被子。
隱約的,就覺得他話裡的意思不止表面上這麼簡單。
好像,是反過來說似的。
她聽出來了,可是卻想不出他這話的意思。
衛子戚要是有什麼事兒能直說該多好,也不用她這麼猜下去。
這麼糾結着,她就忍不住把被子揪的更緊,眉心擰起鬆開又聚集了起來。
她的目光眷戀的落在衛子戚的臉上,即使他現在是怒着的,還是那麼好看,讓她忍不住的去看,去思戀。
她就像生怕以後看不到了似的,那麼以目光探索着他的臉。
生怕他今天出了這道‘門’兒,就再也不會來找她了。
她突然發現,沒了衛子戚,她沒地方去。
沒了他的地方,就沒有家了。
這麼多年來,她早就把他看成了她的家。
不是那些實質‘性’的磚瓦高牆,跟着他,哪怕是‘露’宿,她都覺得是家,是依靠。
起身時,他的目光掃過她。
只是那麼輕輕地一掃,似是漫不經心的,好像不拿她當回事兒似的。
他那目光,又帶着嘲諷。
衛然從身子到心裡邊兒,都悽悽的顫了起來。
衛子戚就是有那種本事,在他想的時候,只憑一個眼神兒就能讓人知道他的意思,壓根兒就不用說話。
可他目光裡的嘲‘弄’,卻像刀子似的剮着她。
剮的她的心片兒片兒的。
直起身子,他不發一語,嘴‘脣’仍抿的緊。
大手隨意的抓着他的外套,連聲再見都不說,就轉身走了。
衛然錯愕的在他身後看着,都沒反應過來,沒想到他竟這麼走了。
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的迅猛突然,走的不留一點兒餘地,不留一點兒掛念,輕飄飄瀟灑灑,甚至連頭都不回,她在他看來壓根兒就不是什麼事兒似的。
好歹,他回頭跟她說句再見。
兩人以後會怎麼樣,好歹,他撂句話啊!
就算他不要她了,也跟她說明白了,給她一個痛快,讓她趁早死了這條心,別一顆心一直在他的身上掛掛着。
就算難受痛苦,也讓她早些痛苦。
這樣,痛苦也能早些離去。
給她點兒時間,讓她治療好自己,讓她能接受沒有他的日子。
可他就這樣走了,到底還要不要她,卻不說。
她就像個無措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家的孩子。
其實現在,從知道了岑曼榕的事情,她就已經像是不再擁有他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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