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人質的作用,我不是比我妻子要大的多嗎?”衛子戚笑笑,語調輕鬆地說道。
不知怎的,衛子戚站出來,這一番話,竟是讓其他賓客都鬆了一口氣。
衛子戚長久以來積累下來的名聲,讓人不自覺地就信任他的能力。
只要衛子戚出面了,就能解決。
衆人怕他,也敬他,因此更信他。
因此,便出現了這令人驚奇的一幕,從衛子戚開口的那一刻,所有的賓客臉上都漸漸地放鬆。
原來的恐懼還在,是對自己生命的擔憂。
但是臉上也多了一種表情,便是一種依賴。
他們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着衛子戚,眼裡多了熱切的期待。
“不行!”衛然想也不想的出聲,即使她極力忍着,可到底心裡也是恐懼的,所以聲音帶着哽咽。
她並不想這樣,她原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這樣衛子戚纔不至於太過擔心。
這也是她一直不說話的原因,她擔心自己開口了,就泄‘露’了心中的恐懼。
可是現在,衛子戚要拿自己來換她,她不開口不行了。
“子戚,你不能跟我換!”她聲音雖哽咽,卻也堅定,就連表情都變得倔強,直直的看着衛子戚。
剛纔衛子戚說話的時候,她看着衛子戚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的反應。
那些人,自‘私’的完全不顧衛子戚的死活,當他站出來的時候,他們只有高興與欣喜,完全不會去想,衛子戚可能會因此喪命。
“別說話,你沒聽到嗎?”挾持着衛然的人怒罵一聲,又用槍口使勁的頂了衛然的太陽‘穴’一下。
這一次,衛然生生的忍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她不想讓衛子戚更難受。
只是這一下,正好便定在了她原先的淤青上。
那處皮膚,本就脆弱,再加上已經有了傷,淤青上本來就已經有些破皮,再被這麼一撞,那處淤青的地方就徹底破了。
鮮血從傷口中滲出來,傷口不大,血流很細,可是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慢慢的滑動,仍然看着觸目驚心。
衛然覺得臉頰有些溼癢,隨着溼癢的地方的移,她也能想象得出鮮血移動的軌跡。
看到她臉上的血紅,衛子戚的眼睛都紅了。
他的面容憤怒的緊繃,“不準傷她!你要是再傷她一下,我現在就撞槍口上,我死了,看你們怎麼辦!”
誰也沒想到,衛子戚竟然會拿自己的命威脅。
而且,這話聽起來簡直破罐破摔了,甚至還有些諷刺的味道。
拿自己的命威脅正威脅着他‘性’命的歹徒,這是在開玩笑嗎?
可偏偏,曾志恆竟然還吃了他這一套。
他命令手下,“對衛夫人客氣點兒。”
“子戚,我不准你來換我!”即使剛剛被打了一下,太陽‘穴’還一股一股的刺痛,傷口更是針扎似的,可衛然還是繼續說。
“乖,聽話。”衛子戚柔聲道,衝她溫柔的微笑。
“我不聽話,你不準……”衛然拔高了聲音,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眼淚也流了出來。
衛子戚心疼的看着她,剛纔被抓起來,被槍口緊緊地堵着太陽‘穴’,她勇敢的不哭。
被槍口撞破了傷口,她即使疼得那麼厲害了,也依舊不哭。
可是這時候,因爲他要換她,她卻害怕的哭了。
這傻丫頭,就那麼珍惜他的命,都不顧自己的死活了。
衛子戚打斷她的話,主意已定,便直接對曾志恆說道:“曾先生,你的答案呢?”
“哈哈哈哈哈!”曾志恆突然大笑了起來。
他笑聲中的那股子兇狠勁兒,讓其他的賓客忍不住的打着寒顫。
可衛子戚面‘色’不變,直視着曾志恆。
等曾志恆笑完了,才說:“那你就不怕,我出爾反爾,把你們倆都挾持起來?把衛家的少主和夫人一起挾持在手裡,這對安全可是一個雙重保障。”
衛子戚卻不疾不徐的笑,“挾持兩個人,對你們來說太多了,會減慢你們逃跑的速度,多佔用一個空間,非但起不到幫忙的作用,反倒還會拖累你們。”
“而本身,你們那邊兒的人已經夠多了。”衛子戚笑笑,“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除非是有組織的恐怖襲擊等,會拿全部的人質做要挾。如果其目的是爲了逃走,那麼就不會帶太多的人。”
衛子戚看了齊承積一眼,“啊,這是承之告訴我的。”
“所以,在衆多人質中,挑選一個地位最高,最能讓營救方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的人,纔是最佳選擇。”衛子戚雖然高舉着手,卻仍然聳了聳肩。
“顯然,我就是這個最佳選擇。”衛子戚說道,“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其二,曾先生你們主要是從事什麼事業,在場的各位都心知肚明。而曾先生初來乍到之時,我也可以毫不隱瞞的說,我讓人調查過二位,對二位的‘性’格,自然也有所瞭解。”
“二位對待敵人,確實心狠手辣。當然,處在二位的位置,從事的又是這樣的事業,這點也是可以理解的。”衛子戚語氣輕鬆地說道。
可是其他的賓客就不如他這麼輕鬆了。
聽他這麼說,真的以爲他瘋了,竟然認爲這樣窮兇極惡的人,這種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同樣的,沒有冒犯過二位的,二位也不會怎麼樣。而且,二位也是言出必行的人。這些年來,也就是因爲二位心狠手辣,讓人忌憚,但同時又十分講信用,所以才積累下來了名聲兒,讓事業越做越大。”
“如果曾先生肯答應我,那麼,我就信。”衛子戚說道。
“退一萬步講,萬一真如你所說,同時挾持我們兩個做人質……”衛子戚這一次,將目光定在衛然的臉上,衝她溫柔的笑。
“那麼至少,也有我陪着她,只要有我陪着,我妻子就不會害怕。到時候如果二位要殺,我們倆死在一起,也沒了遺憾。”衛子戚說到這裡,不禁放低了聲音。
可他輕輕地話語,卻落地有聲。
早在他最初開口的時候,其他的賓客就已經安靜了下來。
除了中槍的‘女’人疼得無法自持的發出‘抽’泣聲,其他人都靜靜地聽着他和曾志恆的談判。
當衛子戚靜淡的說出這句話,即使最無情的人,似乎都能從他這並不高昂的細語裡,聽到最澎湃、也最叫人震撼的深情。
人們不禁重新思考着他與衛然的感情,外界一直在懷疑,也不信這對夫‘婦’是彼此相愛的。
可是今天,他們都從衛子戚的話裡體會到了他對衛然的感情,那份兒感情在這種生死關頭,瞞也瞞不住,也不想被瞞住。
他那輕聲的話語裡,卻透着爲了你活,我可以去死,如果你死,那我陪你一起的狠勁兒。
男人不理解,衛子戚一向聰明,甚至冷血的好像沒有任何感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麼傻的人。
爲了愛人去死的行爲,很傻。
可是‘女’人的心卻在顫着,感動着,從沒想過世間真會有這樣的男人。
都說衛子戚無情,可就是這最無情的男人,卻恰恰又是最深情的。
‘女’人們不禁都看着他,羨慕衛然,感嘆這世間竟有這樣的男子。
而他完全沒有注意,全部的注意力,目光,都放在衛然身上。
他的表情告訴人,他的話絕不作假。
他看着衛然的表情,那麼讓人心安。
衛然再也不去隱忍自己的眼淚,任眼淚洶涌的不斷流出。
她想到她曾經問衛子戚的話,那時候她在氣頭上,甚至還帶着點兒絕望。
她問他,“如果我去死呢?你就算斷我的手腳,我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與恐懼。那時候,我再也不會逃了,而你也再也不用追我。因爲,我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你。你衛子戚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贏過死亡吧!”
她記得,他甚至想都沒想的說:“那我就跟着你死。死後,我倆合葬。”
當初,她以爲那只是他的‘性’子使然。
他太執着,凡是想要的,哪怕是做鬼也不會放過。
她以爲,那只是他的一種比喻。
直到現在才知道,他是真的抱着跟她同生共死的決心。
她再也不懷疑他對她的感情,如果一個男人都肯爲你去死了,除了愛,又還能是因爲什麼?
而且,這份愛甚至超越了那些慣常把愛放在嘴邊的,它深刻的能用生死去謄寫。
衛然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現在她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
她隔着淚,心痛的看着衛子戚,仔仔細細的看着他的臉龐,要記住他五官所有的細節,記住他眼中深刻的愛意與安撫。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在用目光安慰着她,那麼柔和。
她彷彿又聽到他說:“乖,聽話。”
早知道,她應該更堅持,堅持不讓他來。
衛然哭的身子顫着,衛子戚看了心疼,柔聲說道:“小然,別哭,有我在呢。”
衛然搖着頭,也不在乎她的腦袋上還頂着一支槍。
傷口摩擦上槍口,疼得好像頭皮都要被撕下來了,她也不在乎。
“衛子戚,別犯傻,求你了,別犯傻……”她哭着說,“別來換我,我不想讓你跟我一起死,求你了,答應我……”
衛子戚只是淡笑着,眼裡溫柔卻異常的堅決。
“衛子戚!”衛然不禁大聲的叫道,聲音破碎的像碎掉的玻璃。
“你答應過我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要讓我做主嗎?你要反悔嗎?你不是答應我,讓我自己選擇嗎?現在,我選擇讓你好好的,你不準過來換我!”衛然哭道。
“曾先生。”她吸吸鼻子,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卻仍是掩蓋不住顫音。“你們要人質,我跟你們走,只求你們能夠兌現諾言,別傷其他人。”
曾志恆笑笑,看向衛子戚,“戚少,之前我或許覺得你還是個黃‘毛’小子,跟我們比你太年輕了。外邊兒敬重你,不過是因爲你身後的衛家。”
“不過今天,我曾志恆也佩服你。”曾志恆說道,“你是個男人。”
這時,乍侖旺“咕嚕咕嚕”的,不知道在跟曾志恆說些什麼,沒人聽得懂。
曾志恆點點頭,說道:“行,我答應你的要求。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走過來,我不會讓人先把尊夫人放了。必須你到我們手上的時候,我們才放人。”
衛子戚剛纔說的很清楚,他沒什麼好顧慮的。
哪怕是曾志恆出爾反爾,至少他也能跟衛然在一起,陪着她,讓她別害怕。
所以衛子戚毫不遲疑的往前走,包圍着他們的人,其中一個走上前,手槍結結實實的頂上他的腦袋,左手抓着他的胳膊,全程死死的盯着衛子戚,就怕他有什麼異動。
“不准你過來!回去!衛子戚,我不准你過來!”衛然‘激’動地叫道,眼淚越流越厲害了,真的是急了。
他們這樣子,互相爲了對方要去死的決心,說出來或許有些狗血,讓人覺得作。
可親臨現場的那些賓客,在真正經歷過這些之後,卻沒有人這麼想。
他們都被衛子戚和衛然給震住了,也禁不住的眼圈兒發紅。
情感豐富的‘女’賓,在本來心裡就脆弱的現在,一個個的都跟着哭了出來。
對於衛然的反應,衛子戚只是說:“乖,別鬧。”
終於,衛子戚走到了衛然的面前。
“傻子!衛子戚,你什麼時候成了傻子了!”見他不聽她的話,執意的來到了她的面前,衛然氣急的喊道,真想把他推回去。
可看到衛子戚那溫柔的笑,她的肩膀突然無力的垂了下來,聲音也變得無助,“衛子戚,你真是個傻子。怎麼會有人說你聰明,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怕你呢?你根本就是個傻子啊!”
她罵他傻子,他只是笑着說:“小然,叫我聲子戚。”
“子戚……”衛然叫道,當這聲出來,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嗚嗚……子戚……子戚……子戚……”
她不停地叫,好像再也沒機會叫了似的,要把這輩子的份額都叫出來。
“傻丫頭,我一會兒就回來了。”衛子戚笑道。
衛然緊咬着牙,這種說不準的事兒,誰能肯定?
衛子戚微笑着,擡手伸向衛然。
“你幹什麼!”那人用槍頂了一下他的腦袋。
“我就是‘摸’‘摸’我媳‘婦’兒。”衛子戚說道,也不在乎那個男人無言的威脅,手先覆上衛然的頭頂,輕輕地‘揉’着她的發。
而後,他的手便順着她的發滑到她的臉頰,指尖浸在她鹹涼的淚水裡。
她臉上的淚水已經擦不去,不斷地往下淌。
衛然被人拉扯着往後一甩,便將她甩的踉蹌了幾步。
“抱歉,我們沒時間讓你們在這兒纏綿。”曾志恆說道。
原先挾持着衛然的那個人,改爲挾持衛子戚。
看得出,那人是乍侖旺的得力手下,所以才讓他做這麼重要的工作。
“走!”那人說道,便拽着衛子戚走在前頭。
曾志恆和乍侖旺仍被手下護在中間,一起隨着往外走。
至於這些賓客,事先已經確認過,他們手上沒有武器。
而且都是商人,經商動嘴皮子,動腦筋,他們都是翹楚,可要是動手,他們可都是弱‘雞’。
那人比衛子戚矮一些,爲了看路,雖然衛子戚擋在他的身前,可多少也是‘露’出了一小半的身子。
他的‘胸’口被衛子戚擋在了肩下。
他們走到院子裡,繞着泳池走。
挾持着衛子戚的人大聲的威脅道:“都不準妄動,不然我不在乎他的身份有多麼重要!”
此時,‘門’口已經停了四輛車。
手下護着曾志恆和乍侖旺先坐進車裡,司機便發動車子。
那些先前被包圍的賓客,此時也都包成了團兒蹲坐在地上。
帶着‘女’伴前來的男方,‘女’人偎在男人的懷裡崩潰的哭泣,男人緊擁着,雖然自己也在崩潰的邊緣,因此也將‘女’人都摟的緊緊地,互相安慰,尋找安全感。
那個被子彈‘射’中的‘女’人,雷志遠正按着她的傷口,把自己的襯衣袖子撕了下來,暫時充當繃帶替她將傷口紮緊了,讓血液流失的慢一點。
他們手邊兒沒有手機,也無法報警,與外界聯繫。
肖匯強大着膽子走到客廳角落的支架上,上面放着座機。
他拿起話筒,剛準備撥號,突然覺得不對。
話筒裡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他再仔細一看,電話線被剪了。
肖匯強沉重的嘆口氣,看來除了那些人徹底離開,他們在這裡是無法與外界聯繫的。
而齊承積站在‘門’口,眼看着曾志恆和乍侖旺要逃了。
不要說再去搜集曾志恆和乍侖旺的證據,恐怕他們組織進入國內的消息,也會很快傳到上頭去。
高層一關注,恐怕,他們就會被遣回美國。
他倒還好,本身就是中國籍的,頂多會因爲身份敏。感,被多關注而已。
但是被人暗中監察的滋味兒,真的不好。
這一次,運氣好的,組織裡可以再換一撥兒人繼續執行任務,不過恐怕很難。
而且這事兒傳出去,實在是有損組織的名聲。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失誤造成的。
到時候,一定會追究他的責任。
這倒是其次,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怎麼彌補。
而且聽曾志恆的話,似乎知道他們的身份。
既然如此,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把他們攔下來。
曾志恆他們挾持衛然,他還會有所顧忌,可是衛子戚?
齊承積冷冷一笑,他十分清楚,現在自己所佔的位置,能讓狙擊手看的清清楚楚。
在外面的人都忙着逃跑,保證曾志恆和乍侖旺的安全,沒有人注意到齊承積。
他便緩緩地舉起手,原本展開的手掌,突然收緊,握成拳頭。
同時,一個紅點出現在了衛子戚肋骨的位置。
挾持着衛子戚的那人被他擋着,看不到,衛子戚卻用餘光瞥見了。
他心中一緊,下巴便緊緊地繃住,牙關緊咬,眼珠又滑上正頂着他太陽‘穴’的槍。
突然,那人停住不動,挾持着衛子戚也無法動彈。
他將自己的外套一掀,並沒有特地看什麼人,只是高聲說:“我知道,你們的人還躲在暗處伺機而動。你們最好別耍什麼‘花’樣,我腰上彆着炸‘藥’。”
“真把我‘逼’急了,哪怕是我中了槍,也會帶着這位衛家少爺一起死!”那人揚聲說道。
齊承積清楚地從他掀開的外套,看到他腰間別着的一排炸‘藥’。
那炸‘藥’看起來相當的簡陋,看上去也不知能造成多大的威力,導向是自制的那種土炸‘藥’。
畢竟曾志恆和乍侖旺是外來的,他們不可能把武器帶進來,只能在這裡找黑市。
而他們在這裡也是人生地不熟,黑市裡也是欺生的,而且背後也自由勢力,倒也不懼怕外來的曾志恆和乍侖旺,哪怕是賣給他們這些殘次品,他們也不能說什麼。
‘門’口被齊承積擋着,衛然看不見,卻能聽得見。
她立即衝向‘門’口,“不要!子戚!”
此時,齊承積眼睛眯起,緊握的拳頭突然向後搖了一下。
只聽到“砰”的一聲,衛子戚的左邊肋骨就受到了重重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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