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轉身看着光頭, 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太陽,“你看,那麼大的太陽, 果然比較適合睡午覺對不對?”言畢, 我三步並作兩步跨進了斑目一角的房間, 隨後重重地拉上了房門。
“喂!長毛女!這個是我的房間!”門外傳來光頭的怒吼聲。
“光頭同學如果你要闖進來的話, 最好先祈禱一下我沒有裸睡的習慣!”
“就算你有裸睡的習慣, 那應該擔心我闖進來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吧!長毛女!你這一次演戲演得太假了!”
光頭吼完這句話之後,我便聽到了他離開的腳步聲。靠在牆上輕偷偷開一條門縫向外張望,前院裡果然已經空無一人了。
緩緩解開那條綁在右腕上的髮帶, 手腕上竟留下了一條很深的印記。如果說,月老的紅線變成了黑色的髮帶, 那, 會是怎麼樣的結局呢?
並且, 這條髮帶所束縛的,僅僅是我一個人而已。
朽木白哉, 他把那個少年的自己化作這根髮帶塵封在了我這裡。然後,他遵守了我們的最後一個約定。
遺忘。
是啊,他遵守了約定。我爲什麼要難受呢?
更何況仔細想想,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裡,除了吵架還能有什麼?如此情感, 又能有什麼撼動力。
***
把我從睡夢中吵醒的是, 是斑目一角那廝和別人在前院裡的戰鬥聲。如果這裡有居委會, 我一定會告他擾民。
嘩啦——
我沒好氣地拉開大門, 正撞上斑目一角一刀劈向別人頭蓋骨這一幕。我張嘴, 他一愣。被他劈的傢伙拿着刀淚奔着離開了。
“死光頭,你怎麼無時無刻不那麼熱血啊。”我席地而坐, 單手撐着下巴看向他。
他把木刀架在肩膀上,挑眉,“冷靜了?”
“嗯。”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教訓他?”
“哈?”下巴從掌心滑落,我滿目疑惑地看着站在那裡的斑目一角。
“長毛女,你現在已經不欠他任何東西了吧。在他面前,你可以不像從前那樣刻意憋屈自己了吧?”斑目一角走到我跟前,木刀的刀尖霍然刺進了木板裡,嚇得我身子不由自主向後一仰。“所以我問你準備時候去把那個朽木白哉石頭剪刀然後變成天婦羅吃掉!”
Wшw_ t tkan_ ¢ ○
“你也說我和他兩清了,爲什麼還要去找他算賬?算什麼賬?”
斑目一角愣住,轉身坐到我身邊,“你果然是千本櫻。思考問題的方式永遠讓人想不通。不,準確地說你是個瘋子。”
“正常情況下,如果你死了,你一定會希望你喜歡的人不要傷心難過,然後再尋幸福吧。然後,就因爲你莫名其妙地又回來了,並且發現你喜歡的人有了別的幸福,你就去找他算賬。你不覺得這樣的思維纔是可笑的麼?”
光頭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瀞靈庭就那麼點地方,你遲早有一天會撞見他的。”
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一角,“我又沒說我要躲他。我不去見他,是因爲我這樣的再次出現,對他的困擾絕對不比我來的輕多少。不過……光頭啊,你知道朽木白哉的妻子是個怎麼樣的女子麼?”
“不要叫我光頭!”
“我都讓你叫我長毛女了,我爲什麼不能叫你光頭啊?”
一角的眉頭抽蓄了很久之後,他忽然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朽木白哉的妻子啊,是一個很漂亮,溫柔,賢淑,反正就是你千本櫻幾輩子都做不到的女人。”
這一回輪到我眉頭抽蓄了,“死·光·頭!”
……
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嘛,我現在去一次朽木宅。”
“喂,你不是說不見他麼?”
“不啊,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的。是聚是散,還是把話說開了比較好。”我回頭,賊笑看着斑目一角,“不然,我還能是瘋子麼?”
光頭別過腦袋,坦誠道,“其實我沒見過她的妻子。”
***
朽木宅的大門也已經翻新過了。比起以前的大門要稍稍高一點,厚實一點。更重要的是,它讓我萌生一種無法再度涉足的感覺。
替我開門的是老管家,不過也幸好朽木家的管家沒有更新換代,不然我這一遭還不一定能進到朽木宅的裡面。
“千本櫻小姐。”
“朽木白哉在麼?”
“少爺在二樓書房,您先請去客堂一座,我派人去通知少爺。”
“啊,不用了。”我猛擺手,“我自己進去找他就好。”這要是跑到書房裡告訴朽木白哉說千本櫻找你,他鐵定會石化的。
想要敲門的手懸在空中,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把手垂於身側,我看着那扇大門怔怔出神。如果說現在選擇回頭的話,或許還來得及。
嘖嘖,如果現在回頭的話,那我和縮頭烏龜有什麼區別?
再擡手,我猛敲了幾下大門。
門內寂靜一片,我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請進”二字。莫非他是在等敲門人在門外報告事情麼?又莫非……他不在?
我看着門把手眨了眨看,扁了扁嘴。隨後拉開大門。
原先垂首看書的朽木白哉在聽到拉門聲後把視線轉了過來。我單手放在門框上,看着他。朽木白哉的眼神起先是淡漠的,隨後變得驚愕。他握着書本的手逐漸鬆開,直到書本掉落在桌面上的聲音傳入我耳內,我纔回神,看着他微笑:
“不好意思,我回來了。”
……
走進書房,順手關上了大門。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仍舊吐露着驚愕的眼眸,“喂,朽木小殭屍,你不認識我了?”
“千……本櫻。”
“哎呀,原來沒忘啊。”我呲牙看着他壞笑。
這小殭屍真的是越長越帥了啊,瞧這長髮披得多麼誘人。那小臉蛋也不如以前那般小受樣,而是完完全全脫落成成熟的男人了。髮型完全變了不說,這腦袋上,脖子處還都帶着象徵貴族身份的玩意兒。嘖嘖,其實吧,這身價也就是那麼上去的。
“你……”
“我沒死。”我摸了摸鼻子,“早說了我撒謊成性的,就連生死這種事也可以用來撒謊欺瞞。”
朽木白哉的眼神漸漸歸於平靜,他的語氣淡淡的,“究竟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不過是去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六十年之後,帝感我誠,所以就把我放回來了。”我一屁股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撐着下巴看向他。不料正撞上他冰冷的眼眸,我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我們誰都沒有再開口,關於那個必須提起的話題。
忽然,桌子上一幅畫引起了我的注意。或許是時間太長了的緣故,畫紙已經漸漸泛黃,而畫面中的少年也不如當初看上去那樣鮮活。不用所謂的鏡框,這幅畫本身就被時間的塵埃所封閉了。
“原來這幅畫你帶回來了,我還以爲遺落在現世了。”
朽木白哉沒有回話。我不知道他的目光停留在哪裡,更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尷尬了許久之後,我把畫放回了原位,擡眸看着他。
“NE,朽木白哉,我們回不去了對不對?”
……
“不對,不對,不對。”我站起身走到窗臺旁,視線正對着他,“就憑那種曾經,也能被稱爲過去麼?”
朽木白哉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千本櫻……”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喜歡以前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漸漸收緊,最後緊握成拳。我知道他不會回答我這個無聊的問題,可還是選擇把它問出了口。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說這三個字的意思。
但是這三個給我聽來的感覺就是,他選擇了那個娶過妻子的朽木白哉。
“嘛,沒關係。朽木小殭屍你不必因爲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覺得過意不去什麼的。當初歸還刀魂是我自願的,你無須承擔任何責任和情感上的問題。”
“不是……”
他話未說完,我再次打斷了他,“散了吧。”
“……”
“哎呀,我又說錯話了。我們之間早就散了。”我拿過桌子上的那幅畫,努力保持嘴角上揚的弧度,“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我回來了,僅此而已。至於這張畫,我現在要收回了。不管你說我賴皮還是不講理。我說收回就收回。”
朽木白哉眉頭微皺,微微張口剛想說點什麼,我把那跟黑色的髮帶放在了他的面前,“那個束髮的少年,已經不復存在了。至於你要怎麼處理這個束髮少年,隨便你。”
他臉色一沉,嘴脣緊閉。
“朽木隊長,我告辭了。”
早說虛僞的表情不適合我了,如果再在那裡呆上幾秒,如果再聽朽木白哉說幾句話,那麼我懷疑眼淚這種噁心的東西會爬上我的臉頰。
離開朽木白哉所存在的空間之後,我在朽木宅的後廊上站定腳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後院裡以前種得都是櫻花樹。而如今,卻全部換成了梅樹。
梅樹,象徵着貞節。
只是那一年櫻花正開,卻不懂和你示愛。
***
很顯然,光頭是認定了我不會再回去了,所以當他看到我再次折回十一番隊的時候,表情甚是驚訝。
我大條,不代表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我計較,不代表我怪朽木白哉。我不怪朽木白哉,不代表我可以還像以前那樣小殭屍小殭屍地叫喚。
沉睡前我對他說得最後一句話是,忘了我。他做到了,我就沒有理由再去生氣。只是,日子還得繼續過,撇開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是首選。
“喂,光頭。”我伸手拍了拍久違的光頭,“你放心,我不會賴在十一番隊的。不過我在離開之前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什麼事?”
“幫助我變強吧。”我攤開雙手擺了擺,“要在屍魂界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變強是必要的吧?”
……
“你和朽木白哉?”
“啊,完了。”
“什麼叫完了?”
“完了就是完了,哪裡來那麼多爲什麼。”我斜了他一眼,“朽木白哉,已經不是那個我所認識的朽木白哉了。他好像弄丟了一件重要東西。”
“什麼東西?”
我單手放在斑目一角的胸膛上,垂眸,“他弄丟了這裡面的東西。”
漫步走回原先斑目一角給我劃定的房間,我把那幅畫放在了桌子上。令我詫異的是,桌子上居然還放着一張六十年前的小字條。
和畫紙一樣,那張字條因爲時間的洗禮微微泛黃。
我拿起字條,乾淨漂亮的字體印入眼簾。
六十年前的我,因爲這句話淚流滿面,爲什麼六十年後的我,在看到這句話之後,眼淚依然會涌成溫泉呢?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什麼時候回來?
我已經回來了,可惜現今你希望可以回來的人卻不再是我了。
將畫紙和字條撕了粉碎扔進垃圾桶裡。
明天,一切都是嶄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