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少安吃驚的望着兩人可憐的樣子,忍不住心生同情。
隨即,摸遍全身也沒有一文錢,只能搖了搖頭,雖有心幫人,卻無力爲之。
自己吃飯還是靠連哄帶騙弄來的,那有錢給人家。
看了看手中還剩半個的饅頭,嶽少安將牙一咬,心一橫,道:“大叔,您說的這些我很理解,我也和你的遭遇一樣,現在也是囊中羞澀。”
說着,將手中的半個饅頭向前一遞,又誠懇的道:“我這裡只剩這半個饅頭了,雖然杯水車薪,但總比沒有好,大叔您收下,先壓壓飢吧!”
望着大方的嶽公子,中年男人滿臉無奈,嘴角翹了一下,淡淡的看了嶽少安一眼,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之後,轉身朝婦人看去,似乎在徵求她的意見。
在他身後,剛纔還滿臉悲痛,眼淚欲要淹死嶽少安的婦人,此時望着他手中遞來的半個饅頭,仔細打量了他幾眼之後,臉上瞬間便了顏色。
一改之前委屈涕零、悲痛欲絕的表情,那狂涌而出的“水”似乎瞬間收了回去,轉而撇了撇嘴。一雙猶帶淚痕的美麗眼眸之中盡是不屑之意,鼻孔裡冷哼了一聲道:“走吧,看着衣服響亮,沒想到竟是個窮鬼,白白浪費了老孃的表情!”
這兩人本不是什麼善類,兩人坑蒙拐騙壞事樣樣做盡,平日裡明搶明奪的事情也沒少幹,一直四處浪蕩,專找有錢的人下手,要麼明搶,要麼詐騙。今日見嶽少安衣服鮮亮,以爲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便想要再撈一筆,只是身在鎮中不好明搶,便上前運用起了騙術。那知嶽少安身無分文,身上的衣服還是和那位小姐分別之前給他買的,本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的判斷也是沒錯的,只是小姐離別時心情惆悵,卻忘了給嶽少安留下銀兩,這才讓他們撲了個空。
婦人說罷,對着中年男人招了招手,轉身便走。
嶽少安吃驚的張着嘴巴,沒想到看似面善的兩人居然是兩個騙子,手中的半個饅頭停在了那裡,還沒來得及收回,忽然聽到“哎吆!”一聲,一個年邁的老婆婆被那婦人撞倒在地。
老人正個身體撲在了面,手中挎着的籃筐掉出去老遠,筐中裝着的柿子滾落滿地,一雙乾枯的手掌被地面的碎石擦出條條血痕,卻也顧不上疼痛,急忙去收那掉落柿子,眼中盡是心疼之色。
“呸!今天真他孃的晦氣!”那婦人唾了一口唾沫,看了看沾滿柿汁的衣襟,狠狠的罵道:“老不死的,你不長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老人一邊惶恐的喃喃着道歉,一邊依舊在收羅着滿地的柿子。
“啪!”那婦人望着衣襟,再看看老人,越是生氣,猛的一腳將身前的一個柿子踏的粉碎,汁液四濺開來,噴了老人一身,櫻紅異常,如同鮮血一般。
老人全身一緊一雙眼睛緊盯着被踩踏的柿子,滿身的汁液卻也不顧了。那婦人卻渾如不覺,依舊踩踏着周圍散落的柿子,口中罵罵咧咧道:“今天不賠老孃的衣服你別想走!”
老人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急忙跪爬了幾步,趕上前去,一把抱住那婦人的腳道:“求求你,不要踩了,這是我在山裡摘的,兒子爲了我累病了,都沒錢給他買藥,這些柿子是給他吃的……求求你,不要踩了……”說着,乾煸的臉龐痛苦的抖動着,滿臉的皺紋更如刀刻的一般,更加的深沉,眼中已經浸滿了淚水。
“滾開!別又弄髒了老孃的衣服。和我玩這套,我呸,老孃演過的戲比你見過的都多,裝可憐是吧!”說話見,猛然一腳踢出,老人慘叫一身,滾了出去,身下又壓碎了幾顆柿子,汁液塗的滿身都是,膝蓋磕碰在地面之上,褲子破了一個大洞,裡面鮮紅一片,也分不清楚是柿子的汁液還是老人的鮮血。
老人呻吟着,還伸手去探那所剩不多的幾個還算完好的柿子,但站了幾次都沒能站起,顯然是腿上受了傷。
此處地處偏僻,路人稀少,偶爾幾個經過的,被那中年男人兇惡的一瞪眼,也都急忙離開了。
嶽少安望着面前的老人,心中猛的一痛,小的時候,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樣生活的,爲了供自己唸書沒少吃苦,受盡了別人的白眼。
有一次,十多歲的嶽少安在門前等母親回來,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影,便尋了出去,卻在一個小巷口邊看到母親正在極力的解釋着什麼,身旁的自行車已經被壓的不成樣子,褲子也被劃開一條口子。
對面一個男人正用手指着自己的“BMW”轎車破口大罵,母親一瘸一拐的挪動着腳步,一個勁的道歉,換來的卻是狠狠的一巴掌。幼小的嶽少安大怒,抓起一塊石頭便砸向了那個男人,結果母親和他被後面衝過來的幾個人狠狠的揍了一頓,要不是那人不敢把事情鬧大,那日他便死了。最後,滿身是血的母子兩人艱難的回到了家中。
嶽少安當時便發誓,一定不在讓母親受半點委屈,只是多年後,在他用那被轎車壓壞的自行車狠狠砸斷那人的四肢和五根肋骨時,母親卻已經離去,在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個痛,今日見着眼前的老人,又想起的母親,眼中竟不自覺的微微有些溼潤。
嶽少安急忙上前將老人扶起道:“老人家,您沒事吧?”
老人先是一驚,接着看到嶽少安關切的眼神後,回投了一個感激的目光,連連道:“公、公子,髒!我身上髒!別弄髒了你的衣服。”
老人的聲音並不動聽,反而有些沙啞,而且因爲激動還微帶些結巴,但這純樸而充滿了感情的語言聽在了嶽少安的耳中卻無比的感動,心中翻來覆去不是個滋味,嶽少安勉強笑了笑道:“老人家,沒關係的。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出生,從小髒慣了,要是太乾淨,反而有些不習慣。”
“謝、謝、謝謝——”老人聽着嶽少安的話,嘴脣顫抖了半天,只道出了一句謝謝,眼中的淚水卻早已經模糊了視線,眼前的公子衣服鮮亮,那像是窮人家的孩子,但他目光真誠不做作,每句話都出自真心,讓老人冰涼的心情漸漸回溫,伸手擦了擦滑入皺紋中的淚珠喃喃道:“公子,好人吶,好人——”
“呸——”那婦人不屑了看了老人和嶽少安一眼,又唾了一口,道:“兩個窮鬼,看也賠不出銀子來,浪費老孃的時間,相公,我們走!”說罷,柳腰一擺,緩緩走了去,圓臀挺翹,微微扭動着,一張美麗的臉龐在眼光下顯得霍霍耀眼,尤其是高高挺起的纖鼻和一對薄薄粉嫩的耳朵,更是好看非常,整個人生的倒也算的是美麗俊俏,但心腸卻如此下作。
嶽少安雖然自喻也是狼道中人,但對着面前的婦人,即便她在美麗十倍、百倍,卻也沒有絲毫的興致,對於這樣的女人,心中只有厭惡。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跟在那婦人身後走去,大步邁開,將腳下的一顆柿子踩碎,似是無意,又似是有意的腳尖一挑,腳下的柿子碎肉便散向了嶽少安和老人這邊。
汁液濺起,老人急忙將嶽少安攔在身後,怕弄髒了他的衣服,但腿上有傷,剛剛站起,卻又因腿上一痛,又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