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凌晨已經有了一絲微亮,太陽在出現之前就開始散發出威力,像是對整個大宋宣誓着它纔是真正的統治者,空氣悶熱的就像是烤爐一般。
趙禎掙扎着離開涼爽的臥室,揉着朦朧的睡眼來到前院,三才早已吩咐內侍準備好一切,深井中打出的涼水清洌扎人,瞬間就能讓人清醒過來,趕走昏昏沉沉的瞌睡。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一旁的胖管事訴苦道:“孤的苦日子開始了!”
三才笑眯眯的安慰:“要不要奴婢把蔡家的小胖子也叫起來?”
“好主意!……還是算了吧!這貨起牀氣挺大的,把他叫起來孤的耳朵就要遭殃了。”趙禎摸了摸下巴撇嘴道。
但隨即鬱悶的踢了踢木盆:“難道就讓孤一個人去?”
“這怎麼可能,還有彭七趕車陪您呢!”
三才說完就對身後半死不活的彭七踢了一腳。
哦~!彭七深深的打了個哈氣道:“殿下俺親自爲您趕車……”
趙禎看着眼睛上掛着黑眼圈像熊貓一樣的彭七道:“你昨晚是不是又去小甜水巷了!死性不改,要是讓王語嫣知道,孤可救不了你!”
“嘿嘿~皇妃可不知道,俺是後半夜出去的。”
三才氣的直接賞了他一個爆慄,跟他說過多少次了王家小娘子現在還不能稱爲皇妃,至少現在不能!
但趙禎卻驚奇的問道:“你這貨是怎麼在後半夜出入皇城的?這東宮可是在皇城之內!”
“俺有帶御器械的腰牌,當然能通行宮禁……”看着太子殿下眼神中散發的威脅,彭七識趣的閉上了嘴向車馬院走去,殿下曾經說過太子三衛的人不得留宿妓館,可自己沒有婆娘啊!
三才尷尬的咳嗽一聲爲彭七辯解:“他是男人,多少有些腎火,控制不住自己的褲腰帶也很正常的……”
“你是男人嗎?”
“……”
趙禎怒道:“這是發生在別人身上還則罷了,但是在彭七身上不行,他和翠兒私會的事情已經讓王語嫣和趙妙元知道了!要是還留宿妓館……”
“這憨貨連那兩位的話都敢不聽?!奴婢非要好生教訓他纔是!”原本同情的三才立刻變節,憤怒的說道。
在他眼中王語嫣和趙妙元兩人,一個是大宋公主,一個是東宮未來的主母,她們的命令就是除去趙禎以外最高指示,何況翠兒自從用豆腐雕出別墅之後就很受太子的喜歡,答應要給她找個好人家的!
彭七把趙禎扶上馬車後便駕車從東華門出饒了一個大圈前往宣德門,原本從東宮前往文德殿很近,只需過一道門便至,但太子是和羣臣一起觀政那就必須要和羣臣一起去待漏院上常朝。
專心駕車的彭七突然發現太子坐在自己的身旁後就開始鬱悶:“殿下俺以後不去在小甜水巷留宿了行不?”
“嗯~認錯態度很好,你用這種眼神看着孤幹嘛?車廂裡熱得要死孤就不能在外面透透氣!”
彭七哦了一聲:“您透,您透!” wWW_ Tтkā n_ ℃ O
當馬車到達宣德門後趙禎趕緊鑽會車廂,戴上太子的遠遊冠,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袞服後才下車。
還好身上的袞服是夏衫,用的是透氣輕便的絲綢,滑滑的並不粘身,甚至在走路時還會輕輕的飄起這也是爲什麼會在身上配上飾物和腰帶的原因。
紅色的袞服配上鑲嵌有玉石的犀帶,讓趙禎更加顯得英姿勃發,難怪王語嫣要求自己要經常穿。
參加朝會的官員們在禁門外集合着,執政大臣以下皆用白紙糊燈籠一枚,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官位,然後舉在馬頭前。
燈籠相圍皇城的壯觀景象,難怪百姓謂之“火城”。相公們最後到達燈籠逐盞逐盞地熄滅,大臣們才進入待漏院等待禁門開啓。
眼看趙禎走來,人羣立刻如潮水般散開,燈籠的圍牆露出了一個缺口,這時候只要是沒打燈籠的不是相公就是宗室,趙禎找了個沒有燈籠的地方站住看着一旁的中年人問道:“請問是那位叔伯?”朝中的相公和執政大臣趙禎都是認識的,但眼前這位既沒有燈籠也不認識當然就是宗室。
中年人驚奇的看了趙禎一眼道:“太子殿下不認得我了?”
旁邊的翰林學士連忙對趙禎解釋:“這位便是人稱八大王的授檢校太保,左衛上將軍榮王趙元儼,您應稱他八叔。”
趙禎在聽到旁人的解釋後驚訝的望着中年人,八大王趙元儼?不是應該叫八賢王嗎?隨即心中苦笑,三俠五義害死人。
“八叔小侄有禮了!”趙禎對趙元儼行禮道。
“太子有禮!”趙元儼趕緊對趙禎回禮。
看着他的長相和一絲不苟的動作,趙禎相信這位八叔確實如外人評價的一般:廣顙豐頤,嚴毅不可犯,天下崇憚之,名聞外夷。
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從他的身上發出,趙禎好奇的問道:“八叔有恙?爲何身上有藥材之味?”
這話讓趙元儼面色微苦:“你叔母病重,每日以藥當餐……”
“是何病症?”
趙元儼很奇怪,爲何這位數年不見的侄子對自家事情那麼上心?你爹還躺在牀上養病呢!但又不好隱瞞便道:“風毒頑疾,下地難行站立不穩。”
風毒就是痛風,趙禎又問了些叔母的飲食習慣後,便肯定這是飲食不當造成的。
見這位八大王面色愁苦,趙禎微笑着說道:“叔母的病症其實可以不藥而醫!”
趙元儼面色一喜隨即黯然道:“太子莫要爲八叔寬心,這種頑疾豈能不藥而醫?”
“八叔莫急,且回去試上一試便知,動物肝臟不能吃,豆類食品不能吃,貝殼羊肉鯉魚也不能吃,時間長了便可痊癒!八叔回憶一下以上食物是不是叔母吃後就開始膝蓋腳趾疼痛。”
趙元儼面露驚訝的說道:“你叔母最愛羊湯羊肉,鯉魚蝦蟹嘞!八叔回家就試試。”
顯然趙元儼是個疼老婆的模範丈夫,在得知王妃的病症可以不藥而醫後神情放鬆起來,也相當的健談,和趙禎聊了許多他小時候的事情,也客氣的讓他經常去榮王府去玩。
在閒聊的時候趙元儼小聲的提醒:“皇后監國,太子就小心些,少說多看纔是上策!”
看來這位八叔也不是個簡單人物,算得上心思剔透之輩,趙禎笑着迴應道:“侄兒來上朝只帶了眼睛和耳朵,嘴巴卻是放在了東宮裡!”
這話風趣卻又闡明自己的觀點,讓趙元儼大爲佩服,感嘆的說道:“我兒要是有太子一半的才智便好了!”
“堂兄只要安穩,不圖虛名當然能安享太平。”
趙元儼眼中精光一閃:“嗯,殿下的話說的沒錯,八叔回去就好好說教一番!”但他的心中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一個年僅九歲的少年居然能說出這麼有深意的話!
趙禎即是在警告了自己,又保證如果兒子老實便能安享太平國公的日子,看着太子離去的年幼背影,趙元儼低聲微嘆:“生子當生趙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