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鳳梧說完,趙昚細細品味了許久這其中的曲折。
良久,才道:“李少監爲我大宋之利身居險境,又和王學士一力爭得巨大滇馬貿易額,功不可沒,朕定然重賞。”
李鳳梧和王之望立即謝恩。
不過趙昚並沒有打算立即獎賞,示意無事退下。
王之望退走,李鳳梧卻低聲道:“臣還有事說。”
趙昚哦了一聲。
李鳳梧輕聲道:“官家,承蒙官家做序,《畫皮》一書銷售甚好,然而終究是鬼怪亂神之說,無以宣揚我大宋君爲臣綱,父爲子綱,夫爲妻綱等諸多禮法,是以臣有心再找幾位大家,寫一些話本小說,宣理明禮。”
趙昚點頭,“這倒是可以的。”
統治者從來不反對宣揚正能量的東西,但絕對不能有反動觀點。
李鳳梧弱弱的問道:“可是,咱們有……”
趙昚就知道李鳳梧想說什麼,揮手道:“你管理著作局,當知曉什麼能寫什麼不能寫。”
李鳳梧立即道:“那臣再仔細思索一番,到時候請官家雅正。”
趙昚揮手,“下去吧。”
並沒有明確表態。
李鳳梧心裡一咯噔,看來自己說的還沒有誘惑力,得找個機會,好好給趙昚說道一下,建立一個大宋人民日報的重要性。
回到秘書監,處理了少些積務。
不得不稱讚一句,自從錢端義走後,秘書監就清淨了許多,太史局、日曆所、會要所、國史實錄院、著作局等部門的運轉再無阻塞。
畢竟現在已沒人敢和李少監作對。
尤其是和魏杞出使過金國的王抃,擔任著作郎後,將著作局打理得井井有條。
李鳳梧輕鬆了不少。
中午在秘書監吃過午飯,忙碌了小半下午,提前下班回了梧桐公社。
剛出使歸來,身體還沒適應忙碌的工作,反正秘書監運轉正常,自己沒必要事事躬親,不如早些回家休養幾日。
剛坐下沒多久,趙愷來了。
東方秦川去了建康,趙愷身邊換了個侍衛,看起來也沒多少威脅,但功夫應該是有的。
李鳳梧示意杜仲卿臨時安排過來的丫鬟倒了茶,問道:“怎的這個時節來,前後都不着飯點。”
趙愷嘿嘿一笑,“沒福氣吃你的飯,等下還得去見老將軍。”
吳璘?
趙愷解釋道:“父皇和皇爺爺讓我們幾個,有空多去拜訪一下老將軍。”
李鳳梧恍然。
好像歷史確實如此,吳璘辭職前在臨安的待遇,簡直好到了沒譜,幾個皇子輪流拜見不說,臨行前還兩宮設宴,兩位官家親自踐行。
最後趙構還御賜了自己的佩劍給吳璘。
這位大宋軍神的致仕,比叔公張浚的致仕,榮耀了不知多少。
這和後來吳家的沒落形成了鮮明對比。
“說吧,還有什麼事。”
僅是出來拜見吳璘,趙愷似乎沒必要來梧桐公社,顯然還有事情。
趙愷嘿嘿乾笑,“瞧你說的,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好歹也是出使歸來,作爲朋友,我來看看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鳳梧笑了笑,沒有做聲。
如果是正常歷史下的趙愷,和他做朋友沒關係。
但現在自己要扶龍於他,而且他現在也有爭儲的資本了,自己再和他做朋友,那就真的有點看不清楚自己多少斤兩。
趙愷一見李鳳梧的神情,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忽然有些懷念,當年在建康兩人的關係。
那時候至少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的顧慮——可是這都是自己爭儲將要失去的東西。
所以纔會越高遠越清冷。
像父皇,現在身邊能說貼心話的,處了成恭皇后夏氏,貴妃謝氏,就只有一個謝盛堂了。
喝了口茶。
忍不住讚道,“你這茶真是極好的。”
李鳳梧嘿嘿笑了笑,“比不得殿下府中的貢茶。”
趙愷哦了一聲,“晚間我讓人送過來一些,你也嚐嚐。”
李鳳梧沒有反對。
趙愷猶豫了下,還是說道:“你離開臨安去大理的期間,趙愭已經從朱茂才那查出了上元大火案,估摸着近幾日就要發難。”
李鳳梧點頭,“我已知曉。”
這本來是很隱秘的事情,按說整個臨安,只有趙愭和張杓知曉。
李鳳梧知曉,是因爲徐眉嬌在臨安的眼線,畢竟是六扇門總捕頭,從某方面來說,甚至比皇城司的勢力還要滲透得更加徹底。
所以徐眉嬌能知曉,也不奇怪。
但不知道趙愷如何得知的。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添一把火。”
雖然用的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李鳳梧盯着趙愷,也不做聲,看得趙愷心裡發虛,“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
李鳳梧心裡嘆了口氣,“是趙汝愚建議你的吧?”
趙愷心裡頓時有點彆扭,想起趙汝愚言辭之中也對李鳳梧不滿,不由得暗暗苦惱,兩個人就不能好好相處麼。
也不知道這兩人怎麼來的矛盾。
說起來趙汝愚還曾是青雲書社的人——這幾個月趙汝愚從不到青雲書社去,所以貌似被青雲書社除名了。
應道:“確實是他說的,機不可失,也許可以藉助這次機會,徹底整倒柳相正父子,甚至讓趙惇降爲郡王也未不可。”
李鳳梧心裡冷笑一聲,臉上卻沒有神色變化,“他若有良計,你自己看着辦罷,不用事事來問我,況且你心裡不是已經有了決斷麼。”
趙愷有些尷尬,訕訕的笑了笑,卻沒有辯駁。
顯然也早就決定聽趙汝愚之計。
李鳳梧越發無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長出了一口熱氣,“我出使幾個月,沿途艱辛不說,在大理亦是九死一生,近期要休養一些日子,等幾日官家封賞之後,我要請假回建康呆些時日,這些事情我就不摻和了,你自己看着辦罷。”
本來並沒有回建康休養的打算,已經讓人去接朱喚兒和耶律彌勒,不過趙愷要摻和進去,自己有必要遠離一下這場風暴。
現在局勢不明,貿然摻和進去對自己的仕途不利。
李鳳梧這是撂挑子不幹了啊。
趙愷愕然。
旋即黯然。
繼而心裡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