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嚴嘆了口氣,“如使君所想,玉觀音本就是潛伏在高壽昌身邊的死士,如果大理段家和高家真到了不可調和的一天,這也是一記殺招。”
李鳳梧笑了,“不過似乎被高壽昌發現了?”
難怪高壽昌要將玉觀音送給自己。
這個舉動一則是將這個死士送出身邊,另一個則是告訴段正嚴兩父子,別搞這些沒用的。
段正嚴嘆了口氣。
李鳳梧沉思着,輕輕抿了口茶,頓覺口中異香撲鼻,回味悠遠,用誇張的說法來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披着白色舞衣,奔跑在百里杜鵑裡。
“這茶?”
“在鎮遠,有一株兩千年的茶樹王,產量極少,一年也僅五六兩。”
兩千年的茶樹王,
難怪。
放下茶杯,李鳳梧問道:“大師將此事告訴我,其意若何?”
段正嚴笑道:“玉觀音已成棄子,若是不隨使君回大宋,大概遲早是要暴屍街頭,今日和使君相見,實不相瞞,且有一事相商。”
李鳳梧點頭,“請說。”
“使君此來大理,上國天子可曾言說過一人,高觀音隆?”
李鳳梧心中一振,重頭戲來了。
不過目前還不清楚段正嚴兩父子的意圖,自己需要有所保留。
於是點頭,卻不說話。
段正嚴當了三十九年皇帝,吃的鹽比李鳳梧吃的米還多,早已是個人精,見狀直說道:“上國之意圖,我父子都已知曉,滇馬可從每年三千五百匹到六千匹,價格甚至可以再低上一些,但需要使君做一事。”
李鳳梧心中大喜,不過沒有鬆懈,“請問什麼事?”
“使君依然要去說服高壽昌,就此事讓他出面去說服興兒――至少要有這個功夫,其後,我需要使君去說服高觀音隆,讓他對中國公一位,生出覬覦之心。”
段正嚴終於甩出今日的目的。
李鳳梧沉思。
段正嚴和段正興似乎已經決定屈從大宋之威,但爲何還要多次一舉?
而且,高壽昌就算勢大,但大理段家要培養一個對手,尤其這個對手還是高家的人,貌似並不太難罷,更甚至說,高觀音隆也許對中國公一位,早就覬覦多年。
又哪裡需要自己去多此一舉?
雖然對段正嚴兩父子此舉疑惑,但只是疑惑這種手段,兩父子想要的結局李鳳梧大概能猜到。
高觀音隆若是覬覦中國公一位,加上段正興有意無意的栽培他,遲早有一天,高觀音隆會有角逐中國公的勢力,到時候勢必要和高壽昌斗的你死我活。
如此,高家勢力被分化,大理段家就可坐收漁翁之利。
貌似歷史也是如此的相似。
只不過最後大理段家並沒有坐收漁翁之利,依然被高家觀音派專權。
這就不是自己擔心的事情了。
想到此處,點點頭,“這倒不是不可以。”
趙y讓自己見過高壽昌後,再去見高觀音隆,沒準也有這種心思。
一個混亂而不強大,
偏安於雲南的大理,是大宋樂於看見的,只有如此,大宋纔可能讓大理源源不斷的輸出滇馬。
段正嚴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
不過相比每年輸出幾千匹滇馬到大宋,結束高家專權,讓大理段家真正掌控大理,這纔是段正嚴想要的。
幾千匹滇馬,對於如今雲南這個旮旯來說,還真沒多大用處。
只是李鳳梧還有點疑惑,“既然您都說可以每年輸出六千匹滇馬,爲何還要讓高壽昌去說服貴國皇帝陛下,似乎是多此一舉了罷。”
段正嚴哈哈笑了笑,指了指天,指了指地。
然後問道:“中間的是什麼?”
李鳳梧心中電光閃動,“民。”
段正嚴眉頭舒展,一臉的皺紋如枯木逢春,“李使君果然睿智天生,此等才智,將來比是大宋權傾天下的相公。”
李鳳梧笑道,“大師謬讚,皆是我大宋天子之英明。”
也明白了段正嚴父子爲何要多此一舉。
如果自己猜的沒錯,等自己說服高壽昌,然後高壽昌會進言段正興,同意大宋使團的要求和條件,適時的段正興一定會反對,而且會強勢反對。
這樣一來,高壽昌的相國、中國公權威受到挑戰,必然用更強勢的手段反擊逼宮,讓段正興不得不同意大宋使團的要求。
這就達到了段正嚴兩父子的目的。
這個消息一旦在大理傳開,大宋使團估計要背黑鍋不說,高壽昌更要被架一個權臣弄權,掌控朝堂的惡名。
民心便越發親近大理段家。
這也能給高觀音隆製造機會,讓他能去收買掌控更多的人心和勢力。
一環扣一環。
後面還有很多很多關於爭權的事情,這就是個開端,也許要等五六年甚至十年纔會見到效果。
不得不說,段正嚴父子下了一盤很大的棋。
想到這李鳳梧不由得有些可憐這對父子,如此苦心絕慮,最後還是爲他人做了嫁裳,大理依然被高家觀音派專權。
大理段家始終是個傀儡。
但是,你們內鬥是好事,讓大宋使團背黑鍋,這就不厚道了啊。
想到這李鳳梧苦笑,“可是我等似乎要被大理子民臭罵數十年了。”
段正嚴眯縫着眼,“使君等人的罵名,換來數十年的六千匹滇馬,再換上回國之後的青雲直上,貌似值當的很。”
頓了一下,“況且此事本就順上國天子的意。”
李鳳梧點頭,旋即猛然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可卻想不出什麼地方。
又聽得段正嚴道:“若不如此,難道使君以爲,僅靠潼川路、夔州路所謂的大軍雲集成都府路、烏蒙部,就能讓我大理屈服?”
真要有這個本事,你倒是打過大渡河啊。
強盛如開國太祖,也只能宋揮玉斧。
如今的大宋,又怎麼可能做到兵過大渡河,劍指大理?
李鳳梧暗罵一聲,這尼瑪也是個老狐狸,別看身在崇聖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倒也可以。”
反正自己使大理,目的就是滇馬,然後順從官家的意,見高觀音隆。
貌似這和段正嚴兩父子的意圖很是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