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綸笑了笑,“比不得小官人雛鳳之鳴,秋闈還需努力。”
李鳳梧苦笑,“周先生是我大宋當今的文壇盟主,周兄子承父慧,區區秋闈定然不足掛齒。”
周綸哈哈一笑,倒是稀奇了,李家小官人平時可甚少恭維人,“小官人可別捧殺周某了,到時若秋闈不及,那可真要羞煞父親,小官人請。”
周綸知曉父親很是看重這個讓他說出後生可畏吾衰矣的大宋雛鳳,擅作主張的將他引到周必大書房,“小官人恐怕要等一下,父親還沒回府。”
李鳳梧笑道:“無事,願就此時請教周兄學問。”
兩人捧茶交流學問,周綸擅長論語和詩經,不過一番交流之後,李鳳梧着實發現,這位周綸確實不如其父聰慧,比起那蘇子簌尚要遜色一籌,約莫是楊邁的水準……
其實這倒是李鳳梧的錯了。
自他求學之後,先後遇見的人周必大、曹崇、陸游、辛棄疾、木待問等人都是學術大家,因此才覺得周綸才華不甚,其實楊邁、周綸之流,已是才華灼灼之輩。
只不過皓月之旁不見繁星而已。
夏日天黑較晚,落霞晚照了許久,周必大才回府,聽得門子說有位來自臨安的李家小官人到訪,周必大便先換了居家服飾,這才前往書房見李鳳梧。
李鳳梧循禮見過周必大,便道:“恭喜先生之才終將一展抱負了。”
周必大哈哈大笑,再見李鳳梧心情甚是爽朗:“那日建康最後相見,小官人說某少不得要做個監察御史甚至起居郎,不曾想真被小官人說中,可見小官人大宋雛鳳之名不虛傳啊。”
周必大着實是很吃驚的,李鳳梧連自己到臨安要做什麼官都能看出來,若說此子不是仕途雛鳳,恐怕自己第一個不相信。
李府殺僕按、郭瑾囤積鹽鐵案、辛棄疾裡通金國案,這三件事之漂亮,簡直讓人拍案叫絕,這李家小官人不僅敢鬥建康士族,也敢鬥皇親國戚,甚至還敢和皇子叫板,怎麼看都有當年王荊公的遺風。
此子不鳴於朝堂,簡直是大宋天下的損失。
李鳳梧笑道:“不論晚生怎麼猜測,都是建立在先生之大才基礎上,以先生之才,區區起居郎何足,未來必然是我大宋之相公。”
周必大啊,本來就是大宋兩朝相公……
周必大聞言樂了,也沒放在心上,自己雖然自負才華,可也不敢狂妄到認爲有官至大宋相公的一日,問道:“是來我這探風聲了?”
李鳳梧嘿嘿笑了笑,“一切都瞞不過先生。”
周必大卻笑而不語,突兀的轉換了話題,“你的字練得怎麼樣了?”
李鳳梧有些愕然,旋即猛然知曉,這種事周必大斷然不會說與自己聽,只是用神態和行爲告訴自己,似乎不用爲趙昚的宣而不見擔心,若真是有事,這位先生必然話裡有話的提醒自己,心中便放鬆下來,笑道:“恐怕還是難入先生法眼。”
周必大取出一張宣紙和筆豪,“某瞧瞧。”
李鳳梧便磨墨,片刻後寫下一行字:“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李鳳梧寫的是歐陽詢的楷體。
周必大一邊看一邊點頭,“建康風起雲涌,小官人倒是沒閒着,這字倒是有幾分長進。”
一旁的周綸怔得不要不要的,忍不住訝然問道:“這還是有了長進的?”不敢想象,沒有長進的時候李家小官人寫的什麼字……
當初雞飛鴨舞評語試卷的時候,周綸外出遊學去了,是以並不知曉李家小官人當初的字有多醜。
周必大瞪了他一眼,這孩子怎麼說話,這不是失禮於李家小官人麼。
李鳳梧倒是絲毫不覺得沒面子,訕笑道:“書法是個技術活啊,不能一蹴而就,周兄不知,我之前的字比這醜多了,就是私塾裡那些孩童,寫得比我好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周綸不好意思的道:“小官人莫怪。”
李鳳梧笑道:“哪能呢,以後還得都來找周兄一起交流學習。”
是夜賓主盡歡。
知曉了趙昚不會太爲難自己,李鳳梧心中鬆了一口大氣,當然,來到臨安,還有一個人必須要去拜見,周必大已說了他對於自己秋闈一事幫不上忙,便只有找這位大人物了。
走後門,在哪個朝代都是如此。
李鳳梧要拜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家人。
在從建康出發前,李鳳梧就考慮到秋闈的事情,自己到了臨安,要想參加秋闈,要麼將戶籍遷來臨安,要麼從禮部那裡弄個免籍秋闈的名額。
和後世高考一般,秋闈其實也差不多有這個狀況,臨安、建康的秋闈要比其他地方的寬鬆一些,因此參加這兩處的秋闈對士子來說是極大的捷徑。
而禮部也基於此種考慮,每次秋闈都會有特定的名額,給那些戶籍在偏遠地區,但朝中有人的官員晚生,讓他們能夠順利通過秋闈。
當然,這需要有權勢之人的舉薦。
因此接旨之後,李鳳梧去詢問了叔公張浚,而叔公也很是爽快,二話不說修書一封,讓他到了臨安之後去拜訪刑部一位侍郎。
張杓,張浚次子,有大才,年僅二十歲便任成都府路提點刑獄,同年任大理卿,二十一歲便權尚書刑部侍郎,如今已在刑部侍郎位置上呆了好幾年。
雖然這幾年未有升遷,但此子卻是張家除了張浚之外最爲耀眼之人,被張家之人稱之爲未來鼎柱,未嘗不能有其父張浚風采的一日,若真是一門兩相公,那便是千古佳話了。
李鳳梧便要去拜訪於他。
因是京官,又是刑部侍郎,李鳳梧先行讓李鉅鹿去打探,知曉張杓要晚間纔回張府,因此白日裡便在家裡看書,待得傍晚時分再去拜訪張杓。
明春是進士大科,李鳳梧因有過目不忘的天賦技能,《詩經》、《禮記》、《孝經》、《春秋》這四經早已倒背如流,只是《周易》太過博大繁冗,只背了個七七八八。
《論語》和《孟子》也早已吃透。
當然,這只是說李家小官人將這些科舉的基本書都背了下來,註解也都熟記,不過若是僅憑此就想秋闈無虞,那是不現實的。
死記硬背從來考不出一甲狀元。
李鳳梧寫詩不太擅長,畢竟寫詩、賦這玩意兒是靠才情,很不巧的是,李家小官人就缺才情,估摸着到時候考試,又得去“借”某位明清才子的作品了。
時務策論這一關李鳳梧倒是不擔心,已自己的上帝視覺,還寫不出一篇好策論來那才叫有鬼了,至於墨意和帖,李鳳梧也並不太擔心。
論填鴨式教育,我李鳳梧真不虛大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