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日的爆曬下,兩軍依然對持不動。但曠野的地面以被陽光烤得發燙,白晃晃的十分閃眼。
就在這時,只見從臨安軍的陣中衝出了十餘匹戰馬,向建康軍的陣列奔馳而來。馬蹄蹬踏,濺起塵土飛揚。
楊炎看着他們越來越近,忽然問劉復武道:“領頭的那個不是陳亦超嗎?他怎麼在叛軍那裡?”
其實劉復武早就認出了陳亦超,只是不說出來而己。見楊炎也以認出,只好苦笑道:“這兩年我也沒有他的消息,不知他怎麼會投到叛軍那邊去了。”
這時陳亦超等十餘人在離建康軍陣列六十步左右距離時停住,陳亦超高舉長槍,道:“叛軍聽着,你們列陣於前,卻又不敢出戰,是何用意,莫非都是膽小如鼠之輩嗎?”
他話聲剛落,立刻引起了建康軍的一陣譏笑,有士兵己喊道:“你們怎麼不攻過來呢?莫非也是膽小如鼠之輩嗎?”
“就是,就是,你們不也是列好陣勢了嗎,爲什麼不攻過來呢?”
原來宗天玄見建康軍遲遲不進攻,也沒有辦法,只好叫陳亦超去向建康軍挑戰,希望能激得建康軍出戰。陳亦超接令之後,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到底見過一些陣仗,別人進不進攻,是別人的事情,怎麼能甴自己所想,那有這樣打仗的。不過主帥傳令,也不得不尊守,只好出來。
但被建康軍這樣一嘈笑,陳亦超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舞動着長槍,大喊道:“我陳亦超就在此,可有人敢來與我決一勝負嗎?”
話聲未落,只聽“嗖”的一聲,一支羽箭正插在自己的戰馬前,也不禁吃了一驚,退後兩步。擡頭一看,只見楊炎手挽強弓,大笑道:“兩軍交戰,鬥智不鬥勇,戰與不戰再我。陳亦超,你且回去告訴趙愷與宗天玄,叫他仂洗淨脖子,等着挨斬吧。如果不服氣,就只管進攻過來。”
建康軍又一陣鬨笑,陳亦超又羞又愧,只好帶着人回陣。
但楊炎剛纔所說,是用內勁喊出,離得雖遠,趙愷也聽得清清楚楚,在烈曰下暴曬了這麼久,趙愷本來就有些心浮氣燥,聽楊炎這麼一說,更是火上加油,氣得趙愷一拍桌子,震得桌面上棋子亂崩,怒道:“楊炎這小子竟敢如此藐視朕,實在可恨,他笑朕不敢進攻,朕就偏要攻過去。宗先生,你立刻下令,全軍進攻。”
宗天玄嚇了一跳,他倒底還是能夠沉得氣,知道現在可不能輕易出戰,忙道:“陛下,這是楊炎在激怒我們出戰,陛下可千萬不能上他的當啊。”
趙愷怒道:“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朕以經等不及了。”
宗天玄道:“我們等不及了,楊炎同樣也不會好多少,只要再等一會兒,他們就會進攻過來。”好說歹說,總算勸得趙愷暫時免強收回成命。
這吋楊炎在陣中笑道:“看來宗天玄以經快沉不住氣了,我們可以開始出擊了。”說着立刻傳令,從建康軍左右兩翼各殺出兩千騎軍,向臨安軍的陣式衝了過去。
這時趙愷和宗天玄正在焦急,忽見建康軍左右人馬涌動,各自殺出一隊騎軍來,不由心中大喜,以爲楊炎終於也按耐不住,攻了過來。宗天玄急忙傳令各方陣,敵軍以經進攻過來,準備迎戰。
臨安軍前排的士兵也都看到建康軍的人馬出動,後排看不見的士兵也聽到了馬蹄聲音,知道敵軍以經進攻過來,散懶的精神也振作了一些。盾牌手舉起盾牌,有的蹬上了戰車,有的站在車與車之間的空隙間,盾牌與盾牌之間有長槍手豎好了長槍,斜指向前方。後排的弓箭手也彎弓搭箭,作好準備。其他士兵也都握緊手中的武器,等待着對方的騎軍衝擊上來。
宗天玄也顧不得再陪趙愷下棋,從高臺上站起身來,看着逐漸向己方大陣靠近的騎軍,心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現在就等着敵軍撞上自己佈下的銅牆鐵壁,撞得頭破血流。
但戰事的進程並非如宗天玄所想的那樣,建康軍的四千騎軍殺出之後,並沒有向臨安軍固若金湯的陣勢上硬撞上來,而是在陣勢前方立刻散開,圍繞在臨安軍佈下的大陣四周,策馬來回交叉斜衝,就在距離臨安軍陣勢百步左右距離時,就立刻縱馬迴旋跑開,並且對準臨安軍的大陣開弓放箭。
因爲臨安軍是固定不動的陣式,人員站列也十分密集,因此建康軍也用不着怎麼描準,只管對準方向發射就行了。而且建康軍的所有箭矢一率釆用拋射的方式,雖然這樣比起直射的穿透力會有所降低,但卻可以使發出的羽箭達到最大的射程,同肘還可以躲開正面盾牌阻擋,擴大打擊面。
臨安軍的盾牌手急忙高舉起盾牌,遮擋從天而降的箭矢,但臨安軍中,有盾牌的士兵畢竟只是少數,而且大都分佈在前列,還有不少士兵甚至連套甲都不齊全,因此一陣箭雨過後,臨安軍陣中立刻慘叫聲連天,有數百名士兵都中箭倒下。
趙愷和宗天玄站在高臺上,距離很遠,弓箭到是射不着他們。但看見自己士兵的狼狽樣子,趙愷也不禁大爲着急,宗天玄急得大叫道:“我們的弓箭手呢?快還擊啊!”
其實用不着他說,臨安軍的弓箭手也都以經紛紛開弓放箭還擊。但建康軍不像臨安軍那樣固定不動,還排列密集,他們全是騎軍,分得極散,而且又是在高速的移動之中,因此極難射中。在雙方互相對射了幾輪之後,臨安軍的傷亡要遠遠大於建康軍。
而最初跟隨楊炎的馬軍司選鋒軍騎軍,經過連番激戰之後,早己陣亡大半。現在這兩萬騎軍,絕大多數都是新軍,還有不少人原來還是從步軍中剛剛選入到騎軍當中,並且用的是繳獲的西夏戰馬組建起來。
雖然他們也經過了楊炎嚴格的訓練,但畢竟組軍時間太短,和當初那支選鋒軍相比,還有很大的距離,遠沒有達到楊炎的要求。只是現在戰事緊急,也不容楊炎慢慢的訓練,只能全部投入戰場中,以戰帶練。而這一次對上臨安軍,正好是一個可以拿來試手的好機會。
不過雙方的素質根本不在一個程面上。建康軍的騎兵雖然多是新軍,但畢竟也是訓練有素,而且也知道楊炎治軍極嚴,因此面對臨安軍射來的箭矢,一個個依然策馬奔馳奮戰到底,沒有一個人敢退後半步。
而臨安軍則不同。本來成員就稂莠不齊,都是一幫烏合之衆,而且又未經嚴格訓練,遭到弓箭的打擊之後,頓時人心慌慌,也不顧什麼陣形隊列,不是向後逃跑躲避,就是四處尋找地方藏身。而戰車底下就成了最好的躲避場所,每輛戰車下面都擠滿了人。擠不進去的則拼命想把別人拉出來,好讓自己有藏身之地。還有人搶奪盾牌,眼看着就要亂起來了。
這時陳亦超己回到陣中,他所在的位置到是挨不到弓箭,但也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畢竟是經過些陣仗的,知道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還沒等建康軍攻上來,臨安軍就完了,因此急忙策馬來到中軍方陣,趙愷、宗天玄所在的高臺下,下馬向臺上走去。
蹬上高臺,只見臺上亂哄哄的,桌子早己翻到在地,棋子撒落了一地。幾個侍候他們的內侍宮女早己躲到了一邊。就聽趙愷打着宗天玄,一迭聲道:“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宗先生,你快拿個主意呀。”
而宗天玄這時也急得滿頭大汗,卻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謝青峰則在一邊跳着腳指着建康軍的方面大罵道:“楊炎這混蛋,他根本就不懂兵法,這天底下那有像他這麼打仗的。只敢躲得遠遠的射箭,也不敢攻過來,這不是就像無賴打架嗎?”
另一邊的劉伯方也頻頻搖頭,道:“不敢堂堂而戰,盡弄些歪門邪道,也是勝之不武呀。”
陳亦超聽了,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這羣人以爲打仗是什麼?真的是下棋嗎?一招一式非得按棋譜上來。還堂堂而戰?兵者,詭道也,無所而不用,只要能打勝仗,管他是用的什麼辦法。難道楊炎非要按他們所想的那樣,向布好的陣勢上硬衝纔是正確的用兵之道嗎?
不過現在不顧再想這些,陳亦超幾步來到宗天玄身邊,道:“宗先生,現在我軍危急,唯有主動出擊纔有可能挽回敗局,怎麼說我們的人馬也是他們的一倍以上。末將懇請先生讓末將率騎軍出戰吧。”
宗天玄這纔回過神來,一付恍然大悟的樣子,連忙道:“是,是,陳將軍說得對,我們應該主動出擊,早就該主動出擊了。這樣吧,陳亦超你立刻先帶左軍的騎兵出戰。然後我立刻下令,讓其他各軍的騎年也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