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頭之上的楊廣只見黑暗之中,一支流矢突然飛來,瞬間既已經到了面前。
此時楊廣身邊的那百多名侍衛早已經大多被楊廣留在了各段城牆之上,此時他的身邊只有二三十人,大都且已經身心俱疲。混亂之中,等發現城下飛來的這支流矢之時,想要格擋已經來不及了。
萬分危急之時,正拿着一塊手帕給楊廣擦汗的出雲公主楊吉兒卻也發現了那支流矢。千鈞一髮之際,楊吉兒沒有半點的遲疑,抱住楊廣的身軀,轉身以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楊廣的面前。
“卟!”那枚弩箭自楊吉兒的後心射入,長箭大半落入身體之中,只餘了一小段在外面。
楊廣只感覺到懷中的寶貝女兒楊吉兒身體一震,一股大力撞的自己往後退了數步。低頭看去,出雲已經面如白紙,公主擡頭看了楊廣一眼,嘴裡道,“父皇小心”言未盡,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眼睛一閉,人已經昏死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那些護衛想要格擋之時,一切已經晚了。看着公主那件輕盔下面套着的一件湖綠色的馬球裝束,背後的後心位置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保護陛下!”宇文化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了出來,看到剛剛公主幫皇帝擋了一箭,臉上汗如雨下。心中恐懼萬分,這皇帝身邊的禁衛可都是他左翊衛的人,眼下公主重傷,他如何能置之於外。
一旁數十名士兵馬上衝了過來,在楊廣的四周組成了一道數層的厚厚人牆。從附近跑來的樊子蓋這個時候也是面色慘白,今晚皇帝是他強拉着上城的,剛剛皇帝差點中箭,這可全是他的罪責。再一想到公主中箭生死不知,樊子蓋忙大聲吼道,“快叫太醫,馬上護送陛下回城。”
蕭皇后整個人都還處於震驚之中,此時突然回過神來,眼中帶淚的撲過去,一把扶住了出雲公主。蕭後將公主從楊廣的懷中移開,和幾個宮女一起擡着放上了一個專門擡傷員的擔架上。
楊廣緊緊的握着公主的手,大聲的喊出道,“快叫太醫,叫太醫。”
“陛下,請馬上起駕回城。”宇文化及惶恐的道。
楊廣看着數名侍衛擡着擔架,將公主送下城,才點頭在侍衛的護衛之下往城下走去。
趕到飛雲寺中,侍衛們早已經緊急叫來了隨駕的太醫院御醫。那御醫看到公主整個上半身都已經被血染紅,也是嚇了一大跳。忙叫他們送入裡面廂房醫治。
看到公主送入了房間進行醫治,楊廣才停下腳步,留在了房外。猶自驚魂未定的楊廣握着蕭皇后的手道,“當年朕還是晉王之時,遇刺客襲擊,那次就是出雲的母親以身體爲朕擋住了必死的一擊。沒有料到,十六年後,吉兒又用身體又朕擋了一箭。朕到底都做了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朕。”
蕭後既驚且怕,帶着淚水道,“陛下不用擔心,御醫醫術高明,定能治好出雲。”說着皇后看到楊廣的胸前也有一大塊衣襟被鮮血染紅,忙道,“陛下,您的衣襟染上了血,讓臣妾爲您更衣。”
皇后讓宮女送上熱水與毛巾及乾淨衣物,親自爲楊廣更衣。解開衣帶,蕭皇后爲楊廣更衣,脫去上衣的楊廣胸前仍是血紅一片,蕭後忙打溼毛巾擰乾後爲楊廣擦拭。屋內燭火高照,蕭皇后連擦了數遍後,楊廣胸前的那塊血漬不但沒有擦乾淨,反而越來越多,最後連整個毛巾都已經變成了紅色。
趕忙取過一支蠟燭移到近前,蕭後突然驚呼出聲。
只見在蠟燭的近距離照耀下,楊廣的胸前有一道深深的血洞,此時鮮血正不斷的從中涌出。
“御醫,快傳御醫。”蕭後大聲疾呼,剛剛那支弩箭不但射中了出雲公主,而且居然整個穿透了公主的身體,又將和公主抱在一起的楊廣也刺中去許多。當時城頭之上一片混亂,蕭皇在移開公主之時,並沒有發現皇帝也已經中箭了,還只以爲那胸前的血是公主的。
楊廣此時猶不知道自己也已經中箭,仍然心頭哀傷,“皇后爲何傳太醫,是公主的傷勢過重嗎?”
蕭皇后扶着楊廣,一隻手抓着毛巾緊緊的堵住楊廣胸前的傷口流血,哭泣道,“陛下,剛剛那一箭,您也傷着了。”
楊廣移開皇后的手一看,果見自己的胸口處一個深深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血。剛纔自己一點痛覺也沒有,此時細細一看,卻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一下子昏倒在皇后的懷中。
數名御醫又趕了過來,一看到皇帝中箭,當下驚的面無人色,趕緊手忙腳亂的擡着楊廣入了另一個房間,趕緊醫治。皇帝城頭撫慰將士,皇后公主親自上城頭送飯送水,結果公主以自已的身體爲皇帝擋了一支流矢,可最終那流矢不但射中公主,居然還穿透了公主射中了皇帝。眼下公主和皇帝都昏迷不醒,這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雁門城中。
如風一樣的流言在雁門城中流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中,甚至已經有流言說皇帝已經中箭不治駕繃了。整個城上的將士都人心惶惶,深感不安。全軍上下軍心士氣一時大泄,突厥人卻趁勢越發猛烈的攻城。
但守軍士氣大降,人心惶惶,兵力又處於下風。在突厥人的猛烈強攻之下,突厥兵不斷攀上城牆。城頭的壓力一刻比一刻沉重,突厥人一次比一次涌上更多的人,人數越來越多。鏖戰雙方咬牙切齒,鮮血橫飛,到處是刀光劍影,慘叫聲接連不斷。上城的敵人越來越多,開始是西面告急,緊接着,東面也響起了鐺鐺的警鐘,急速的跑步聲接連不斷,機動部隊在各處奔忙,增援薄弱的各處防線。以單薄兵力承受沉重的壓力,防線危如覆卵。
最後時刻,城中所有的人都調上了城頭,不但城中百姓,就是宮女太監們也再次被徵調上了城頭。雁門城牆附近的房子也全都被扒掉,磚石運到投石機和城牆之上,木頭也被用來攻敵。
危急時刻,連文官之首的蘇威蘇老頭,也撥出了自己腰間的儀刀,抖着銀白的鬍鬚在城頭之上鼓舞士氣。李世民更是帶着自己的三千本部人馬,換上了雙層步兵明光戰甲,全都換成了近五米長的鋼鐵長矛,猶如清道夫一般的橫掃而去。那一支支揮舞的長矛,將那些穿着皮甲,揮着彎刀,提着小圓盾的突厥兵們通通趕上城去。
裴蘊也從城中收集了所有的油一股腦的運上了城頭,一桶桶燒熱的油被迎頭澆下,將無數的突厥兵燙的四處奔逃。當大部份的油都被倒入了城下之後,一支支火把被扔了下城腳。
瞬間沿着城牆燃起了一條沖天的巨大火牆,那大火點燃了大部份搭在城牆之上的雲梯,燒死了絕大部份還在雲梯之上的突厥兵。整個突厥人的進攻勢頭爲之一阻,突厥人的攻城部隊一下子出現了斷層。失去了後繼部隊的不斷補充,衝上城頭的突厥兵終於孤立無援,在城上軍民的聯手攻擊之下,迅速的被斬殺一空。
當城牆下的火牆漸漸熄滅之時,城頭上的突厥人也已經全被清空。一具具的屍體被從城頭之上扔下,東邊的天空終於顯露出了一絲曙光。
隋軍的這道火牆過後,突厥人的雲梯基本上已經大部份被毀,化爲了燃燒的篝火。
眼見部隊遭受如此重創,自己部族中帶出來的子弟兵被大批大批地消滅,蒙陳族首領俟斤格頓一馬鞭抽在了地上,“大汗,這是讓兒郎們在送死啊!那是不可能攻下的!今夜的攻城謀劃已經失敗了。”
前線指揮部隊的各個部族首領們也紛紛跑到金狼大纛之下,對着始畢可汗勸說道,“大汗,暫且收兵吧!”
就連始畢的兒子突利小可汗也上前道,“等我們造好了攻城器械再進攻也可以啊!”
但始畢大可汗此時卻象是被鬼迷了心竅一般固執,至所有的勸告於不顧,鐵青着臉下令:“衝,給我衝!敢後退的,給我殺!各部族的首領們,再堅持半個時辰,勝利就是我們的了!”
對於始畢來說,今夜的進攻是他的全力進攻,他必須拿下雁門。眼下雖然圍着楊廣,但是河東的隋軍距離這裡並不遠,用不了多久就能趕來,他能全力攻打雁門的時間有限。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他一直沒有和各部族的首領們說,當初陳克復告訴始畢楊廣準備和鐵勒四家聯盟攻突厥。後來始畢南下,只說楊廣準備了五十萬大軍攻突厥,卻並沒有說鐵勒三部也會來攻草原。眼下他南下已經有半個月,他擔心呆在中原的時間越長,自己的老巢也越有可能被鐵勒等攻擊。
而且眼下讓他決定繼續進攻還有一個關健原因,那就是他認爲城中的隋軍不會比自己好過多少。戰爭是實力與意志的較量,始畢相信,誰能堅持最後一刻鐘,誰就最終勝利。
各部族的首領們無奈的向各部族的將士們傳令,繼續進攻,拿下雁門,活捉楊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