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太爺的臉色散發着淡淡的光澤，他盯着黃真，聲音近乎嚴厲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高家可是卑奢城城主，高句麗王族之後，雖說幾代下來，與王族的學院關係已經遠了，可再遠依舊是王族。那個李公子，你都不熟悉，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敢做這樣的決定！”
黃老太爺的臉上有着淡淡的紅潤，讓他的臉看上去更加精神了。
黃真靜靜的聽着，他不是沒聽過黃老太爺嚴厲的教訓。以往，每次黃老太爺教育他的時候，他都選擇第一時間認錯，然後低着頭承認。可今天，他並不想做像以前那樣溫良恭儉讓的孝悌子。
他有話要說，有很多很多話要說。
他擡起頭，直視着黃老太爺的眼睛，朗聲道：“祖父大人，我既然敢做這個決定，便有做這個決定的理由。”
黃老太爺看見一向溫順的孫子居然敢頂撞他，怒氣更甚，盯着黃真，冷冷的道：“你能有什麼理由？你要知道，像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像我們這樣手無寸鐵的商家，在強大的官府面前，什麼都做不了。高家既然想要你妹妹，想要黃家的家業，除了給他們，連我都想不到其他任何的辦法來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你以爲你是誰？王太子還是漢城侯？”黃老太爺氣上心來，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冷嘲熱諷之餘，更是帶着言語的蔑視。
黃真從沒見過這麼說話的祖父，不由的微微一愣，不過繼承了黃家一根筋的優良傳統，黃真可不是輕易就能妥協的人。
他向前一步，看向自己的祖父，說道：“祖父大人有所不知，如果你當面見了那個小子，就知道他們和祖父之前所見的年輕公子截然不同。而且從他的言語間我發現，他對高家也好，還是鄧家也罷，並不放在心上，甚至微微流露出仇恨的眼神，再加上他背後的勢力，我敢斷定，他的勢力不在高家與鄧家之下。”
“哦？那萬一你看錯了呢？”黃老太爺大聲呵斥。
“不會看錯的，從小我就跟着祖父大人學習，若是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我豈不是太對不起祖父大人。”
“你要知道，你肩上擔的責任和使命。你的一句話，能讓黃家數百人活，也能讓這數百口人死，你敢下這個決定嗎？”
黃真猶豫了。
黃老太爺臉上閃過一絲的失落，他的眼神落在黃九身上，輕輕搖搖頭。就當他認爲黃真並不打算在反駁時，黃真卻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生我者黃氏，我壯大者黃氏，若上天真要讓黃氏毀掉，我寧願毀掉黃氏的那個人是我。自古成大事者，哪有百分之百的勝算，沒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那得梅花撲鼻香。請祖父大人相信，孩兒此策是救我黃氏家族良藥。”
他說的激動，整個人的身體都顫動起來。
這是他近三十年人生中，第一次這麼大膽的頂撞黃氏的實際掌舵者。
就當他認爲黃老太爺要治他家法時，黃老太爺卻看着黃九，大聲的笑了起來。
“天不亡我黃家，天不亡我黃家啊。黃真，你記住此時此刻的勇氣和心志，將來黃家的事情，就要擔在你身上了。”他忽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魚竿一眼，他用這杆魚竿釣了一輩子魚，沒想到臨老還能在自己家族裡釣到一個可造之才。
他自詡看人奇準，在諸子成長之路上，他連着培養了好幾個人，可是到頭來，還是自己中意的這個嫡長孫最中他的意。
黃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詫的盯着黃老太爺，不明白黃老太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祖父大人，孩兒不懂祖父的意思。”
黃真從未用這種姿態和祖父說過話，在黃家，祖父雖然不理世事，但是隻有他知道，黃家任何一個大的決定的走向都是由黃老太爺最後拍板決定的。他的父親雖然站在前臺，可因爲才能並不拔尖的關係，終究做不了那個復興家族的領路人。
“我想知道，你今日所言，是你所想，還是別人所教。”黃老太爺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轉移話題，開口詢問黃真。
黃真微一沉吟，他不是自欺欺人之輩，實話實說道：“孩兒剛開始也有些慌張，不過程家小姐子嫣姑娘來府上與妹妹談心，剛好碰上說這件事，這建議的起初便是由子嫣小姐所提。”程子嫣從始至終，在這件事上都有絕對的話語權，若不是程子嫣的提醒，他當時早已經慌了神。
黃老太爺眸子微暗，嘆息一聲道：“早就聽說程家女子是不讓鬚眉的巾幗女子，沒想到竟然天才至此，你錯過了她，是你的損失，也是我黃家的大損失啊。”黃老太爺以前也是動過程黃兩家結親的心思的，可當時黃家因爲報靠大樹，何等的風光自傲，對於程家還頗多無禮，自然是看不上程家女兒的身份地位的，沒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才幾年啊，程家居然就已經欣欣向榮，發展的速度令人咋舌。程家女兒更是成爲掌管程家三分之一產業的實權派人物。
“祖父大人，孩兒不悔。之前我與子嫣妹妹之間，橫在我面前的是高家二子高照和鄧家嫡子鄧川。這兩個人，我們黃家都惹不起，與其杵在他們中間，惹他們不快，倒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除去男女感情，我認爲現在很好，我與子嫣妹妹能成爲很好地商業夥伴，這一點，就是高照和鄧川也沒有做到。”
黃老太爺點點頭，他欣慰的看着自己孫兒，忽然眉目間露出幾分欣喜。
“說的好，好孫兒，你能看透這一層，說明我平日裡教你的東西，是過了腦子的。一個人要想成大事，有時候需要兒女私情的牽絆，有時候則需要斬斷兒女私情。你能將家族利益置於個人私慾之上，僅從這一點，你父親便遠不如你。”
聽到黃老太爺的稱讚，黃真有些驚得合不攏嘴，忙道：“孩兒不敢！”
沒想到話音剛落，黃老太爺將手上的魚竿一把扯過來，一下子就抽在了黃真的腿上。
黃真忙跪倒在地，拜服在地，誠惶誠恐的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