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喜色,精神大振,從地上的一張臨時胡牀上一躍而起,笑道:“宇文將軍,你就瞧好吧,末將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宇文述微微一笑,拍了拍沈光的肩膀,說道:“沈將軍是至尊的心腹侍衛,本來本帥是不忍心讓你衝在前面的,要是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本帥可是負不起這個責任啊,但是今天高句麗人也是不要命了,後面至尊在看着我們前線的將士呢,俗話說得好,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也只有讓沈護衛冒一回險了。”
沈光笑着拍了拍胸脯,甲葉子一陣作響,而他的聲音也是一樣的鏗鏘有力:“宇文大將軍,咱們男兒離家萬里,來到這遼東戰場上,就是爲了建功立業,名揚青史的,要是怕死還打什麼仗?至尊對沈某的厚愛,沈某就是十條命也無法回報,這回至尊又讓沈某領了三千驍果勇士聽您的號令,就是要在最艱難的時候咬牙硬上,敵軍確實頑強,但也只有這樣的對手,值得沈某出手,謝謝您給沈某和弟兄們這個機會,若不衝上城頭,沈某提頭來見!”
宇文述猛地大叫一聲:“好,好漢子,真壯士!若是這裡有酒,本帥一定會給你溫酒壯膽,不過現在戰況激烈,這前線也沒有酒,等你攻上城頭,破城之日,本帥再在遼東城的都督府內,給你擺酒請功!”
沈光笑道:“那我就和大帥遼東城內再見!小錢,大麥,咱們走!”一直跟着沈光身邊的錢士雄之子錢傑,還有麥鐵杖之子麥孟才,齊聲應諾,三員少年虎將,雄赳赳氣昂昂地操起兵器,便到一邊整合起自己的隊伍來。
宇文述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剛纔那標誌性的笑容漸漸地從臉上消散,繼之以那深深的陰冷之色。宇文成都恨恨不平地說道:“阿公,爲什麼不讓孫兒帶隊攻城?就算這沈光是至尊派來的人,孫兒也不想把這大功相讓,阿大和叔父現在還等着孫兒用軍功贖回自由身呢。”
宇文述的眉頭一皺,沉聲道:“小孩子懂什麼!你以爲那是什麼好事?要是有立功的機會,阿公早就留給你了,還會留給外人嗎?”
說到這裡。宇文述壓低了聲音,向身後的部曲親兵使了個眼色:“幫忙照看着點。”這些親兵們心領神會。馬上在前方的軍士和宇文述祖孫之間隔開了一道人牆,宇文述把宇文成都拉到一邊,小聲道:“依我的觀察,高句麗城內還有很強的實力,今天是不可能攻破遼東城的。”
宇文成都的臉色大變:“阿公你可是在至尊面前立了軍令狀,一定要攻到城頭的,若是攻不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宇文述的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神色:“我說的是會站在遼東城頭,可沒說要攻下來。所以這爬牆搏命的事情。就交給沈光去做,哼,什麼肉飛仙,我看他也沒有三頭六臂,這遼東城的城牆足有兩丈多高,我就不信他真的能在箭雨中飛上去,若是這小子真有這本事。能爬上城牆,那也是他的本事,反正以後攻平壤我們還有機會,這次就讓這小子先去拼命好了。”
宇文成都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神色,正要開口,遠處的沈光聲音卻傳了過來:“成都兄。我這就要開始了,還麻煩你在後面幫我壓好陣,打好掩護,攻上城後,我一定會分你一份功勞的!”
宇文成都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這個年紀輕輕就名聞京都內外的小霸王,一向是驕橫慣了。屬於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裡的那種,在他之前的京城頭號小霸王楊玄感,和在他之後的大興第一少年英雄沈光,他都是很有與之較量一番高下的**,可是這回看起來沈光都如此囂張地壓自己一頭,又怎麼能讓他甘心呢。
宇文成都氣乎乎地想要向宇文述抱怨,卻迎頭撞上了宇文述冷冷的眼神,耳中傳來爺爺那威嚴的聲音:“成都,小不忍則亂大謀,做好你份內的事情,這是在戰場上,是在軍中,我不僅是你的阿公,也是你的主帥,你必須聽命行事,明白了嗎?”
宇文成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孫兒明白。”
宇文述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如果沈光真的殺上了城頭,你也要及時跟進纔是,我要去陪至尊了,你這裡多費點心,我們宇文家的部曲家將也都交給你指揮,必要的時候帶他們一起攻城。”
宇文成都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宇文述這回把多年來積累的家中猛士也交給了自己指揮,這些人多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而且絕對只聽命於宇文家,就是要他們造反殺楊廣,也絕不會有半分猶豫,看起來宇文述還是希望自己在沈光失手的情況下,搶過這首登城的功勞。
宇文成都笑着一拱手:“孫兒知道應該如何去做,阿公但請寬心。”
目送着宇文述的身形走遠,宇文成都的目光變得兇殘而狠厲,盯向了在百餘步外,正在不停地組織和指揮手下的鐵甲士兵們排成攻擊陣型,扛着雲梯,推着衝車,進入一線的盾陣之中的沈光,恨恨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邊的驍果軍將軍,也是宇文述的心腹將領司馬德堪和裴虔通湊了上來,小聲地說道:“少將軍,咱們真的要給沈光這小子打掩護嗎?這會兒他還沒攻上城去就這麼狂妄自大了,連少將軍你都不放在眼裡,要真讓這小子上了城,那還不得生吃活人啊。”
宇文成都的嘴邊勾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我會讓他安穩地衝上城去嗎?”
司馬德堪和裴虔通先是一愣,轉而笑道:“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宇文成都低聲道:“手腳要利落點,開始的時候多射箭,他攻到城下時把弓箭手撤回,這小子畢竟是至尊面前的紅人,要真死了也不好交待。”
司馬德堪和裴虔通點了點頭:“少將軍您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