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都一下子漲得滿臉通紅,他想了半天,才說道:“大概,大概兩三個時辰吧。”
王世充哈哈一笑:“兩三個時辰?兩三個時辰只怕連在城中集結兵力都來不及,就這麼一道寬三丈的吊橋,五萬大軍能走上一天出城就不錯了,再說這護城河的對岸,有這麼多屍體,攻城器材的堆積,大軍如何展開?我王世充才疏學淺,不懂兵法,也許元大人可以指教一二。”
元文都的那張臉,脹得跟豬肝差不多的顏色,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想發作,可是吭哧了半天,也沒放出個屁來。
樊子蓋看到元文都的這副窘樣,也有些於心不忍,開口爲他解圍道:“好了,王將軍,元大人並非長於軍事,你也不用這樣咄咄逼人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回道:“末將剛纔一時失言,還請樊大帥見諒,元將軍見諒。”
元文都咬了咬牙,轉過了一邊,不再開口。
樊子蓋轉向王世充,正色道:“王將軍,現在關隴的援軍到了,元大人雖然考慮欠周,但我們守城部隊,無所作爲,是不是也不太好?我看出擊打他一下,做做姿態,也是可以的,楊玄感的主力騎兵不在,我們哪怕只出去五千鐵騎,也能對他的這兩萬步軍,造成很大的威脅。”
王世充搖了搖頭,說道:“不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軍的戰馬,都是放在百官坊裡集中,這會兒要拉出來武裝,整隊,就得至少一個時辰,然後打開城門衝出去列陣,又得半個時辰以上,有這時間,那邊早就決出勝負了,如果上官政獲勝。那我們也幫不上忙,若是楊玄感勝出嘛,那我們這五千鐵騎能不能退回來,會不會給賊軍趁勢掩殺進城,都很難說呢。”
樊子蓋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幫上援軍了嗎?”
王世充嘆了口氣:“樊大帥,末將的感覺不太好。雖然這萬餘鐵騎殺到,可是沒有一個步兵。這究竟是先頭部隊的冒進,還是衛玄的有意爲之,現在還不好說啊。若是上官政貪功獨進,那可就麻煩了。”
樊子蓋的臉色一變:“什麼?貪功冒進?王將軍,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要說幾百人的先頭部隊貪功冒進,還有可能,可這畢竟是上萬鐵騎啊,怎麼看都是關隴部隊的騎兵主力了。騎兵在這裡,步兵還會遠嗎?”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要命的地方就在這裡,從時間上來算,衛玄集中關隴的兵力要十五天以上,出兵走函穀道,騎兵可以一兩天就通過,可步兵就算棄了輜重大車。也要走上七八天,然後再集結,南下,至少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可現在只是剛剛過了一個月,他們的騎兵就出現在洛陽城北。樊大帥,您覺得步兵也有這麼快的行軍速度嗎?”
樊子蓋的臉色陰沉,搖了搖頭:“確實太快了點。”
王世充繼續說道:“而且凡陣戰,步騎結合的軍隊,往往以步兵爲中堅,騎兵掩護兩翼,就算要騎兵在前軍突擊。後面也會跟進大批步兵,可是看看上官政,他幾乎是純騎兵部隊,沒有一個步兵,從他列陣的空間看,兩翼突擊陣型,而中央是以線列保證陣型的厚度,這顯然是沒有步兵的純騎陣打法,以中央的騎兵爲中堅。”
樊子蓋繼續點了點頭:“不錯,確實如此,而且,而且他佈陣的空間很小,後衛騎兵幾乎是剛剛排到氓山的山道,這顯然不會給後面的步兵留出空間。王將軍,你說的對,看起來確實是冒進的單獨純騎兵部隊,後面並無步兵跟進。”
說到這裡,樊子蓋的神色一變:“衛玄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讓純騎兵打頭陣呢?這可是兵家大忌啊。”
王世充的眼中綠芒一閃,繼續說道:“這還不是最奇怪的事情,最奇怪的,是楊玄感的佈陣,樊大帥,你沒有發現嗎,楊玄感早早地就率了全軍的騎兵出陣,就列在大營之後,似乎是早早地準備伏擊上官政呢,前些天攻城的時候,他有哪次是這樣把騎兵全拉出來過?”
樊子蓋的虎軀一震,失聲道:“王將軍,你的意思是,這是楊玄感的陰謀,他早就佈下了圈套?”
王世充沉重地點了點頭:“雖然末將不想承認,但事實恐怕就是如此,不然,無法解釋這麼多的巧合,上官政爲人,雖然悍勇,但是浮躁衝動,我以前在楊素手下時,深知其個性,他若是想要搶功,想偷襲楊玄感,那就會在大軍未到的情況下,親自從氓山出擊,他以爲可以瞞過楊玄感,可是看起來,楊玄感對他的動向早已經掌握,所以纔會如此佈置,看起來,上官政是凶多吉少了!”
元文都的眼中寒芒一閃:“既然這樣,我們更要開城出擊了,不管怎麼說,也得救下上官將軍啊。哪怕接應他們幾千鐵騎進城,也是好事。”
王世充擺了擺手:“那洛北平原和這裡隔了二十里以上,中間還有楊玄感的大營和兩萬步兵,怎麼可能衝得過去?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擂鼓助陣,然後,在這城頭上祈禱天佑我大隋,天佑上官將軍了!”
樊子蓋狠狠地咬了咬牙,沉聲道:“傳令,把全城所有的戰鼓都集中到這上春門城樓,讓力士狠命地擺,我要讓二十里外的戰場之上,我軍的每個戰士,都聽到這戰鼓之聲!”
北風獵獵,戰旗飄飄,戰鼓震天,馬蹄頓地,擺開了陣勢的兩軍騎兵,已經在洛陽城北二十里處的洛北平原之上,作好了衝擊的準備,上官政的左翼由虎賁郎將桑顯和率領,右翼的領兵大將則是虎賁郎將王智辨,自己則居於中央的帥旗之下,全軍的馬槊已經高高舉起,掛在馬鉤之上,而前排的騎兵們,個個抄起弓箭,走着馬,不急不忙地向對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