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隋軍第二陣的關中騎兵正在向着兩邊拉開,退散,而在第二陣正在撤離的騎兵之後,由無數個三角形楔形攻擊小隊所組成,如同怒濤一般的三千餘第三陣的突騎兵,已經衝過了戰場的中央,開始了全速的奔馳,直衝着這瓦崗軍的槊陣而來。
翟讓的嘴邊勾起一絲陰冷的微笑:“果然不出大帥所料,就是這幾招,傳令,變陣!”
瓦崗軍的陣後響起了一陣密集的鼓角之聲,前方的弓弩手們紛紛如潮水般地後退,而原本鬆散的長槊手們,緊緊地頂到了一起,第一排的長槊兵們放下手中的長槊,拿起身邊的鹿角和拒馬,奔出盾牆外,把這些障礙物緊緊地紮在了地上,其下部突出的尖刺的爪勾,把這些沉重的木塊石塊,緊緊地固定在了地上,瞬間,就在盾牆外形成了一道矮牆。
隋軍的騎兵所發射的弓箭,如雨點般地向着盾陣之外的長槊兵們傾瀉着,不停地有人倒下,而後面的盾牆裡就不停地跑出新的同伴,接替他的工作,在付出了三四百人的傷亡之後,隋軍的第三陣的騎兵已經衝到了離陣前不到一百步的距離,而這道拒馬之牆,終於及時地列好了!
跑回盾牆內的瓦崗軍長槊手們,紛紛舉起自己身邊的長槊,吼叫着斜向上舉,而他們的身體,則是蹲到了地上,以降低衝撞時的損耗,二三排的戰士,把長槊架在前方同伴的肩上,形成了一道寒光閃閃的槊林,而一股凜然無畏,泰山崩於面前而不變色的氣勢,閃現在每個戰士的臉上。
前排的隊正們在聲嘶力竭地高吼道:“穩住,穩住!”而舉着長槊的戰士們,則有節奏地跟着吼道:“殺,殺,殺,殺!”大家的手都緊緊地攥着手中的槊杆,甚至不少人用布條把自己的手牢牢地捆在槊杆之上,全身的肌肉都已經崩緊,就等着迎接這天崩地裂般的衝擊。
隋軍的關中騎兵們,也已經把速度加到最大,他們扔掉了手中的弓箭,發出懾人心魂的粗渾吼叫聲:“額滴神啊!”一個個都站在了馬鐙之上,舉起長槊,雙手緊持,夾在自己的右腋之下,無論前面是刀山還是城牆,騎兵衝突,都是一往無前,要麼陣破,要麼已亡!
戰馬的鐵蹄在加速,兩邊的戰士們的心跳也都在加速,熱血在沸騰,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透過漫天的風塵,雙方的戰士可以看到前方對手的面當後,那閃着殺氣與死意的眼神,儘管他們並不認識,也無仇恨,但是也就是一瞬之間,他們就會成爲死拼到底的仇人,不殺了對方,死的就是自己!
翟讓的雙眼圓睜,他一動不動地看着前方的情況,身邊的傳令兵在聲嘶力竭地叫着:“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翟讓的手中長槊突然高高舉起,大吼道:“八弓弩箭!”
不用等他身邊的傳令兵搖旗吹號下令,在翟讓的身前,早已經佈置妥當,離前前線軍陣大概二百步遠的五十部八弓弩箭,開始了轟鳴,這是他今天的秘密武器,就是專門抵擋隋軍的鐵騎突擊的,由於這是在平地,風向一開始也不利於自己,所以在隋軍第一波突擊的時候,他甚至不敢下令使用此物,直到現在,他終於可以確認隋軍是全線突擊了,直到陣前二十步時,他才下令發射,正好可以以三百步左右的極限射程,覆蓋本方陣前五十到一百步內的隋軍騎陣!
“嗚”“嗚”“嗚”“嗚”,瓦崗軍的八弓弩箭,開始隨着大錘力士的奮力錘擊,開始發射,五十多根五尺多長的斷槊,帶着淒厲的尖嘯聲,劃過長空,越過本方槊林矛陣的頭頂,狠狠地砸向了拒馬之外的隋軍騎陣!
十餘枝斷槊,沒有飛出二百步遠,八弓弩箭並不是射程穩定,尾部用羽翼固定的弓箭,它的射程是並不固定的,這十餘枝斷槊,重重地砸進了瓦崗軍自己的槊陣之中,帶起陣陣血雨腥風,往往一連扎死四五個人,纔會斜插到地上,而由於人員站得過於密集,這些屍體甚至來不及倒下,就這麼給槊尖貫串在一起,屍體仍然保持着戰鬥的姿勢。
可是瓦崗軍的軍陣之中,卻是沒有任何的混亂,這支翟讓起家的老部隊,基本上坐如鐘,站如鬆,令酷下而必死,未聞鳴金之聲,雖死不退,輔兵們迅速地跑進軍陣中,擡起這一串串的屍體,而身後的同伴馬上補上,甚至連口中的戰歌聲與吼叫聲,都沒有片刻的遲疑。
而隋軍的前線騎兵,剛剛衝上那一排拒馬與鹿角,一陣碰撞之聲,未能越過這些拒馬的騎兵,給撞得人仰馬翻,不少騎士直接從馬鐙上飛了出去,被對面的槊尖直接掛在了槊頭箭桿之上,手腳無力地掙扎了幾下,就在空中氣絕。
可是更多的戰馬還是躍過了這些拒馬與鹿角,第三陣的騎兵,是關中騎兵的精銳,多是各位關中世家的部曲家丁,武藝高強,當年大戰楊玄感時,都不落下風,這回作爲決勝力量出擊,更是如風捲殘去,即使是面對着對面如林般的長槊,如長城一般的盾牆,也是無所畏懼。
“彭”“彭”“彭”,沉悶的撞擊聲此起彼伏,三裡寬的正面上,至少有百餘匹戰馬上的騎士,連人帶槊地擊中了對面的盾牆,在馬上的騎士被長槊刺得渾身都是血洞,甚至掛在空中的同時,也頂得盾牆後的瓦崗軍長槊手們,幾列,十幾列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