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須陀果斷地說道:“這些戰象乃是猛獸,全無人的智慧,下次再戰,敵軍應該還是以這些畜生打頭陣,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來嚇得這些畜生後退或者是逃跑,這樣反過來能踩到他們自己後面的步兵,我軍趁勢衝殺,當可大勝。”
此話一出,衆將都臉色一變,議論紛紛,史萬歲沉聲道:“張都督,軍無戲言,那些戰象的瘋狂與嗜血你也看到,發了狂的野獸在我軍之中橫衝直撞,它只要亂跑,就能踩死我們很多人,絕非兒戲,你能有什麼辦法能嚇得這些戰象在與我軍接觸之前就轉身逃跑,轉踩他們的士兵呢?”
張須陀眼中光芒閃閃:“畜生往往怕火,我軍可以一邊依楊將軍所說,在前面設些路障,遲緩一下戰象的衝擊,一邊堆幾十個柴堆,上面澆着火油,戰象靠近時則以火箭引火,然後再敲鑼打鼓,想必可以把戰象給嚇退。”
史萬歲的眉頭稍緩了一些,但臉上還是見不到任何喜悅之情,他看着張須陀,問道:“張都督,你是今天一戰中與這些畜生最接近,也最瞭解他們的,本帥看到的是你跟這些畜生肉搏的時候,它們可是瘋狂得很,你能確保這辦法就能管用?野獸雖然多數怕火,但這戰象不是一般野獸,萬一這辦法阻止不了他們,麻煩可就大了。再說了,敵軍如果看到前面有柴堆,還會讓戰象這樣向前衝嗎?”
王世充突然靈機一動,行了個軍禮:“大帥。我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讓戰象衝不起來。”
史萬歲看向了王世充:“王將軍,軍無戲言,你可要想好了再說,兵兇戰危,萬一這點子不行,是要軍法從事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剛纔張須陀的話啓發了他,他也是有了充分的把握後纔敢出聲獻策的,只聽他不慌不忙地說道:“末將在史書中見過當年諸葛丞相對付這戰象的辦法。此等巨獸。不能讓它接近我軍,不然即使能用長槊和弓箭傷到它,也會讓它變得嗜血而狂暴,極難制住。只有讓他在離我軍一定距離處掉頭才行。張都督的設想。是對的。”
史萬歲面沉如水:“可是王將軍,你敢確定張都督的辦法一定能行得通嗎?只怕就是連他自己不敢打保票吧。”張須陀的臉微微一紅,拱手行了個禮。退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可王世充卻依然神情自若:“史元帥,當年諸葛丞相是用戰馬披上虎皮,然後頭上綁上兩隻角,這樣就能嚇到那些戰象,其實就跟這些烏蠻士兵們臉上塗抹油彩,戴上獸骨是一樣的道理,都是爲了能嚇到自己的對手,今天張都督大發神威,渾身是血的那種樣子,也當場把幾頭發了狂的巨象嚇得一時忘了繼續肆虐,可見這畜生雖然兇暴,但還是有所畏懼的。
老虎是叢林之王,即使是戰象,對其也是心有畏懼,這次我軍出征,如果末將沒有記錯的話,裝備用的虎皮有數十張,到時候讓戰馬披上,就能讓這些巨獸心生畏懼,止步不前啦。”
史萬歲的眼中光芒一閃:“當年諸葛亮真的是這樣戰勝了戰象嗎?王將軍,你看的是什麼兵書,爲什麼本帥從未見過?”
王世充心中暗道:我能跟你說我是看的電視劇《三國演義》嗎?但他嘴上仍然回道:“大帥,末將也是少年遊學時看到一本兵書的殘本,名字已經不可考了,但看起來是三國蜀漢時期的竹簡,上面說了諸葛武候用戰馬披虎皮,外加引火的辦法嚇退了這些巨獸。
末將以爲,這辦法是可行的,如果想要再加個保險,那就在戰場上柴堆附近挖一些小坑,戰象笨重,會陷到這些小坑裡,再用強弩射之,加上火堆和虎皮戰馬,一定能嚇得這些戰象掉頭回跑的。”
衆將聽得雙眼發亮,連連點頭,只有史萬歲仍然不動聲色,問道:“王將軍,我們在戰場上如何能又是挖坑,又是放柴堆,而不引起敵軍的注意呢?你的辦法雖然不錯,但這個問題如何解決?敵軍也是不傻子,會給我們在這一片平地上挖坑和放柴堆的機會。”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有一計,可以讓敵軍心甘情願地主動衝擊我軍布好的陣地。”
三天之後,兩軍之間的那片戰場平地,前幾天血戰時留下的屍體已經被各自的士兵收回去掩埋,而血跡仍然留在草尖上,不少被戰象踩成肉泥的血塊凝結在地上,東一堆西一堆,引來一羣羣的蚊蠅,腐肉的氣味讓人聞之作嘔。
爨翫和爨震今天各騎了一匹西南戰馬,全身犀皮甲,立於陣前,他們的身後是一百多頭戰象,還有四五萬密密麻麻,手持藤盾鐵刀,身穿藤甲的白蠻戰士與赤膊上陣,雙手揮舞着大刀的烏蠻戰士。
爨翫今天的心情顯然很好,上一次的戰鬥讓他搖眉吐氣,這幾天在爨進這些老傢伙們面前都是揚眉吐氣,他指着對方的營地,笑着對身邊的哥哥說道:“大哥,看來隋人們已經膽寒,這幾天我們連番挑戰,他們都只能縮在這營地裡不出,哈哈,想不到我們南中勇士,也能把中原的軍隊打得這樣聞風喪膽。這全是大哥你的功勞啊。”
爨震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兄弟,老實說,要不是交州的李首領借給了我這兩百頭戰象,這仗也打不成這樣,隋人不知道這戰象的厲害,那天又是大霧,給了我們戰象最大發揮的餘地,所以才能一戰而破其前軍,只恨我軍同樣在大霧中衝擊受了影響,不然那天就能大敗隋軍了。不過現在他們這樣憑着營寨固守,也是麻煩,看起來他們是想在這裡等待援軍了。”
爨翫擺了擺手:“這裡是我們的地方,不怕拖,而隋軍遠道而來,糧道千里,我們只需要在這裡一直跟他們對峙,隋軍必不能持久,等到師老兵疲,我們再縱兵追殺,一定可以大獲全勝。”
爨震看了一眼遠處的隋軍營地,若有所思,他搖了搖頭:“我看隋軍不象是想固守待援,而是準備要溜了,戰象在此,他們又沒有大量的鐵甲騎兵,在平原上無法與我們正面抗衡,兄弟,偵察敵軍後路的爨歸他們回來沒有,要是隋軍開始撤軍,我們就用戰象開路,強行撞開他們的營寨護欄,然後殺進營去,教隋人片甲不得還!”
爨翫哈哈一笑,正待開口,爨歸的聲音突然從後面響起:“大酋長,大酋長,快發兵吧,隋人在逃跑!”
爨翫的臉色一變,扭頭看向身後,只見爨進正滿頭大汗,跑得氣喘吁吁,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到底怎麼回事?”爨翫問道。
爨歸一邊擦着臉上的汗水,一邊興奮地說道:“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隋軍已經在向後轉移他們那些傷員和蜀地士兵了,我親眼所見,從他們大營後面的大道退向後方的足有六七千人,這會兒留在他們營中的恐怕只有萬餘北方兵士,大酋長,下令吧,把這些北兵消滅了,那些蜀人一定會全部崩潰的。”
爨翫哈哈大笑,轉頭對爨震說道:“大哥,聽到了吧,一定是那些膽小的蜀軍不敢再作戰了,那天史萬歲讓這些蜀軍打頭陣,結果他們前軍幾乎盡沒,所以現在蜀兵已經開溜了,敵軍內部不和,我軍士氣如虹,正是一股作氣全殲北兵的好機會。大哥,就看我們兄弟的啦!”
爨震拔出了背後插着的大刀,向着三裡外隋軍大營一指:“戰象出擊!步兵跟進,以隋人之血,沃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