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連可汗感動得眼淚汪汪,都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謝意,只能連聲說道:“謝謝王將軍,太謝謝王將軍了,我們吐谷渾人永世不會忘掉你的恩情!”
王世充微微一笑:“大可汗不必見外,現在我們要商量另一件事了,就是大寶王和順太子的問題,大可汗打算以後如何處理呢?”
伏連可汗的臉色一下子晴轉多雲,再轉陰,剛纔還陽光燦爛的笑臉,瞬間就是陰雲密佈,兩條眉毛緊緊地擰着,眉頭已經形成了一個“川”字,顯然,本就心有芥蒂的他,經過了王世充和魏徵剛纔的一番分析之後,現在對這兩個人的事情更加恐懼了。
王世充看伏連可汗一時間不說話,笑道:“大可汗可是還在疑慮,太子和大寶王也許並未存背叛您的心,怕錯怪了好人,是嗎?”
伏連可汗點了點頭,長嘆一聲:“是啊,順兒在隋朝當了十幾年人質,本汗一直覺得有愧於他,而大寶王也輔佐本汗數十年,一直可謂是鞠躬盡瘁,就算本汗流落到雪山党項羌人的地盤,也不見得會背叛本汗,總不能讓本汗只聽你王將軍的幾句分析,就錯怪了好人和親生兒子吧。”
王世充笑道:“既然如此,若是楊廣有意讓順太子接掌您的大汗之位,又當如何呢?”伏連可汗怒道:“那就是他不孝了!本汗尚在,哪輪得到這小子接這位置,他若是有一點腦子,就應該知道這位子不能亂接。還是得在隋朝繼續當人質纔可以!”
王世充搖了搖頭:“若是那隋人一再相逼。強行把他扶上這位置呢?”
伏連可汗驕傲地笑道:“這小子從小就懦弱得很。殺只小羊羔都不敢,當年本汗之所以送他去隋朝,一半原因也是覺得這小子太不成器了,一點不象本汗,所以纔想讓他到中原學點文化,以後不能以力服人,也可以以德鎮住這些草原上的首領,他在這吐谷渾毫無根基。又怎麼可能坐得住這位子呢?除非…………”
說到這裡,伏連可汗突然收住了嘴,臉色也是微微一變,王世充看在眼裡,笑道:“除非是大寶王扶立順太子,爲他打點一切,以順太子這個新可汗的名義發號施令,對不對?!”
伏連可汗的額頭上再次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王世充再次說到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單獨的尼洛周或者是慕容順並不可怕。但這二人要是結合在一起,那要徹底清除他在高原上幾十年積累的威望與影響。也只是幾個月的事情!
王世充眼看伏連可汗的頭上汗越來越多,連身子都開始有些發起抖來,嘆了口氣:“其實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不過確實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即使楊廣在這裡設置郡縣,也離不開吐谷渾人在這裡爲他控制局勢,還有比這個順太子更好的傀儡嗎?到時候只需要讓順太子和大寶王的直系家人到隋朝做人質,楊廣就可以安心了。而這樣流亡國外十幾年的人質新汗,正是權臣最好的道具,大可汗,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了這一步,你將如何自處?!”
伏連可汗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就是對本汗的背叛了,本汗絕對饒不了叛徒的。這次出來之前,本汗曾經向大寶王交待過,本汗離開之後,這伏俟城的戰和之事,由他全權決定,但如果向隋朝投降之後,事關新汗即位之事,沒有得到本汗的認可,絕不允許他一個人作決定。即使本汗死了,也必須召開吐谷渾本部和五個近親部落的聯合大會,由六大首領聯合決定下一任大可汗的人選。”
魏徵點了點頭:“主公,大可汗確實在臨走前下過這樣的命令,而且是當衆下的,這就是對那大寶王的限制。”
王世充點了點頭:“那要是隋朝要強立順太子,這時候大寶王派人來向您問計,徵求您的意見,您怎麼辦?”
伏連可汗的臉色稍緩:“那樣就是他們沒有背叛本汗,本汗可以容許太子暫時代理這可汗之位,由大寶王暫時監國,可是一切重大事務,仍然需要由本汗同意後纔可以執行,而且,涉及稅賦和貿易之事,仍然需要本汗定奪。”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麼說來,大可汗真是決勝千里之外啊,即使在那遙遠的雪山党項羌人那裡,仍然可以牢牢地控制住這吐谷渾的局勢,看來我沒有選錯合作的對象,佩服,佩服!”
伏連可汗的臉上微微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本汗畢竟也在這吐谷渾當了十多年的可汗,三十多年的部落首領,還是有那麼一點威望的,就算人不在這裡,只要讓大家知道本汗還活着,相信沒幾個人敢亂來。”
王世充知道這伏連可汗曾經在前任大可汗誇呂可汗在位時,當過多年的別部首領,在一次次眼看着父汗和哥哥們之間父子相殘的時候,都聰明地選擇了站隊,堪稱河湟之狐,得位殊爲不易,爲保汗位,也是在各位安插耳目,遍佈眼線,控制力比起西突厥的處羅可汗和東-突厥的啓民可汗都要高了許多,也正是因此,他才和魏徵在多次討論之後,選擇了扶立這個逃亡的可汗,而不是支持新即位的順太子作爲合作對象。
王世充微微一笑:“大可汗的威名,即使在中原的我也是如雷貫耳,對於您在這高原上的影響力,我是從來不懷疑的,好,以後咱們就一言爲定,您到了雪山的党項羌人那裡之後,我會派人去跟您聯繫,約定今年的商隊進吐谷渾之事,到時候具體的商品物量和價格,再慢慢商量不遲。”
伏連可汗哈哈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塊金制的令牌,上面刻着一頭渾身上下長着長毛的牛,還寫着一些奇形怪狀的文字,遞給了王世充,王世充一看,心中明白了個大概:“這就是大可汗給我的信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