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竟然不肯說實情楊堅也不便生問只是說。
“今夜不僅酒足飯飽,更要多謝你的提醒,吃飯豈有不收錢的道理?”
楊堅把吊錢放在陳老闆的手上由衷的道。
“實不相瞞本人乃聖上親命的隋州刺史,哪能還未正式上任就一走了之呢。”
“啊?”
陳老闆沒怎麼喝酒倒是像醉了一般。
“這樣吧,請陳老闆再給本官指點一下州衙在哪裡?怎麼個走法,咱初來乍到還摸不清門呢。”
“州衙哪個地方黑燈瞎火的還真不好找呢,這樣吧咱叫個夥計帶刺史大人去。”
說着陳老闆朝店裡的一個夥計叫道。
“小樂子你帶刺史大人去州衙。”
被叫的小夥子走到楊堅面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朝楊堅磕了一個響頭說。
“公伯大人,您還認識小樂子不?”
“小樂子?”
楊堅先是詫異繼而喜出望外。
“哎呦,真是小樂子啊,你咋到了這個地界?”
“當初您不是對咱說叫咱跑的越遠越好嗎,咱就輾轉跑回家鄉了,並在這酒肆裡尋了一份跑堂工作。”
楊堅笑着說。
“哎呀,是啊,是啊,不過小樂子,你不恨咱家吧?畢竟是咱讓你丟了宮中的美差,你就別在酒肆幹了還跟着我吧,就像剛纔那陣勢世道險惡啊。”
“自小公伯大人進宮以來待咱恩重如山,咱報答還來不及咋能恨大人嘞,要說恨咱只能說恨宇文護那個大奸佞。”
在場的人都摸不着頭腦只有李順明白是怎麼回事在去州府衙門的路上楊堅步行聽小樂子講述了他從宮中僥倖逃脫的情形。
宮中太監小樂子那個時候奉右小公伯楊堅之命去找哪個送甜餅毒死明帝的李安他追到後宮大門口守衛告訴他。
“咱見李安倉皇走到宮城門口有人牽來一馬讓他騎上便飛冶似的跑的不見了蹤影。”
小樂子正欲轉身返回明帝的延壽殿把這一情形報告楊堅就在這時大總宰宇文護率領大隊人馬衝進了宮門把延壽殿團團的圍住。
這個時候小樂子才猛然想起右小公伯楊堅的囑咐。
“如果找不到李安就不要回宮跑的越遠越好。”
於是小樂子才趁亂溜走了那個時候他身無分文在長安城老鄉那裡借了點錢逃回了老家。
楊堅聽後又問。
“今晚的那個陸二咋那樣的橫行無忌。”
小樂子道。
“大人,陸二隻是其中一個小頭目,隋州有個叫單禹通的驃騎將軍,善使兩柄虎頭大錘,那纔是個人見人怕的人物,聽人說那個叫單禹通的瘸子年輕時就是隋州一霸,他集有幾千人的隊伍後來被朝廷軍隊收編打仗很勇猛,不知在那位大將軍的隊伍裡做過驃騎將軍,作戰的時候打折了一條腿回到隋州的驃騎將軍仍是威風八面,城內有誰作奸犯科只要投靠他當地的官府就不敢再行追究,當下他插手隋州城內的各行各業使州衙收不到稅,前任刺史對他無可奈何只好忍氣吞聲罷官而去。”
楊堅聽罷心裡只覺得沉甸甸的他們一行人摸黑來到了州府門口釘着銅釘的厚厚大門上吊着一對銅環李順走上去拍了兩下銅環不見動靜。
又用力的拍了幾下這才聽到門內有人問道。
“誰啊?”
李順禮道。
“咱是從京師長安來的,請把門打開。”
小樂子用當地的方言補充了一句。
“朱伯,是新來的刺史到任了快開門吧。”
“咳,咳,來了。”
一陣咳嗽聲過後朱伯道。
“請稍等等咱已經睡了。”
過了一會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下來的是下門栓抽門鎖的聲音之後才聽枝丫一聲響大門終於被打開黑洞洞的大門口披衣立着一個乾瘦的老頭。
他望着門外的陣勢忙說。
“房後有驛站,車和馬繞後面去。”
小樂子對朱伯說。
“咱帶他們繞過去,朱伯您去開後門吧。”
大隊人馬繞牆朝後面走去楊堅直上臺階跨過門檻徑直進了大門門內是一個花園樣式的庭院正中一塊照壁照壁的兩側各置一株高大滄盡的翠柏柏樹後是刺史升堂問案議政的殿堂。
雖是夜晚在朦朧的夜光下看的出院子也還是整潔乾淨不一會朱伯提着一盞燈和李順一起從後院走了過來。
朱伯走前帶路照明把院子裡的楊堅引入了一個房間並點燃了房裡的燈這是一個套間外間是書房裡間是臥室房間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不過仍顯的很乾淨。
書房的書案上擱着一套完整的文房四寶。
次日一早楊堅仍按一往的習慣在院子裡朝着堅硬的巨石分別打了兩套不同套路的拳收勢的時候他一眼貼見朱伯拿着一把掃帚立於院中的一隅在看着自己。
“年輕人你這打的是啥拳嘞?”
院中的那塊屹立百年的巨石忽然咔嚓一聲分裂開來石子呼呼啦啦七零八碎的落下。
“朱伯,咱這幾拳分別用了5成不同的勁力,以柔克剛,剛中帶柔,柔中帶剛,剛中有力,力中有勁,若擊人身只需半個時辰他便會像這塊石頭一樣。”
楊堅又問道。
“朱伯,上任刺史離任的時候沒說有什麼公務要交代嗎?”
“上任刺史走的匆忙沒有啊。”
“好,咱昨晚稍稍的看了一下,書櫃裡僅有幾部無關緊要的書他走的也太乾淨了。”
朱伯說。
“前任刺史和他的下屬離開後每個房間咱都收拾了一遍,隔三差五常去掃掃抹抹。”
“那是,那是。”
楊堅笑了笑自己所說的乾淨朱伯顯然沒有領會到這時候李順前來報告說。
“他們出去買東西大都吃了閉門羹,人家不是不肯賣就是把價格擡的高高的結果只逮住個賣菜的買了一擔青菜。”
“唉,那個陸二太小人之見了,這麼着就能把咱嚇倒了?”
楊堅不以爲意的笑着問道。
“咱帶路上吃的糧還剩多少?”
李順道。
“大概還能吃3.5日吧。”
“嗯,那就行了唄。”
早上已經聽到消息的隋州總管府儀同樊偉即來登門拜訪到任的刺史和兼任總管府大總管的開府大將軍楊堅。
“鄙人恭迎新州刺史。”
“老伯快快請起,您這一拜真的折煞咱家了。”
儀同樊偉年近天命原是楊忠的老部下若論年齡是楊堅的長輩在楊堅的書房裡老成持重的樊偉卻硬是不肯坐主位因爲論官職他屬下級。
一陣寒暄過後楊堅便單刀直入的把話題切到了那位驃騎將軍單禹通的身上。
“楊大將軍初來乍到就聞聽此人了?。”
樊偉頗感意外的沉吟片刻他說。
“此人不好對付,他是本地一霸。”
楊堅道。
“爲何儀同大人身經百戰手握兵權也這般說話?”
“刺史大人千萬別輕看這個瘸子,他在隋州稱霸多年盤根錯節手下有12金剛,咱既是把這瘸子滅了那12金剛中又會冒出一個來取而代之,斬都斬不掉甩都甩不脫的邪魔,他的職位功勞都遠不及令尊可曾也是太祖手下的一員干將,至今上面還有人爲他撐腰,所以當地人不管是誰都是誰都懼他3分。”
楊堅又接着問。
“那你知不知道爲他撐腰的是誰?”
“當今聖上的胞弟魏國公宇文直近來與其往來密切,居所還有京師的柱國大將軍尉遲迥也護着他。”
樊偉故意壓低嗓門說。
“不久前魏國公到襄州總管府任總管這位驃騎將軍還瘸着條腿前去拜訪,他出手就是一整箱的金銀財寶,早年因旱欠收咱們府兵缺糧魏國公給單禹通打了個招呼,瘸子一次就給了隋州府兵30萬斤的糧食。”
“他一個小小的無保主竟一次能拿出這麼多糧?”
樊偉接過話來道。
“可想而知他在隋州霸佔了多少好田好地”
“唉,實在可惡啊。”
楊堅嘆息說。
“這個毒瘤不除,隋州豈有寧日?”
“難,其實前任刺史也是個極有正義感的人,想爲自己百姓除害驅魔,可結果還不是打不倒狐狸還惹一身騷,最後也只能含恨掛印而去。”
儀同樊偉搖頭忽然定睛直視楊堅他問。
“聽話聽音,看來你血氣方剛亦想爲民除害了。”
“其實晚輩何嘗不想韜光養晦得過且過呢,可是這世道就是這樣,我順着你你就會以爲我好欺負。”
楊堅語氣凝重的道。
“咱的師傅智先就一再告誡我,遇事不能意氣用事,聖上把咱放在這一席父母官位置之上咱總不能遇事繞着道走吧?”
“唉,汝此時的秉性和令尊當年一個樣,不過樊偉老矣力不從心不能爲你兩肋插刀了。”
“哦?”
楊堅萬沒有料到這位初次謀面的父首竟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他反過來問樊偉。
“咱倆還沒真正共事,你就打算分道揚鑣了?”
“此事不必生疑。”
樊偉說。
“這樣吧咱是你父之屬下,當下又爲刺史屬下,這支府兵連同樊偉都聽憑您的調遣,這點咱能不擇不扣的做到。”
“好,咱家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有叔父來輔佐咱家還愁霸業不成?”
楊堅緊握儀同之手他說。
“其實咱一個外鄉人並不想和地頭蛇較勁,可是初來乍到就吃那廝一個下馬威,又聽酒肆陳老闆小樂子和你剛纔的介紹咱既不能與其同流合污就必然勢不兩立形同水火。”
說話間只聽房外有響動楊堅問。
“誰?”
“是咱。”
書房的門被枝丫的一聲推開朱伯提着一支陶壺走進了房。
“小的見儀同大人來了,咱煮了一壺梅子酒加上這大餅啊,可下飯了呢。”
“謝謝了,朱伯,天色已晚你去休息吧。。老年人拖不得久夜。
楊堅接過陶壺一模壺臂已經不是很燙了他禁不住的往了一眼老頭佝僂遠去的背影。
次日下午樊偉派人送來糧油菜米第二日楊堅攜李順回訪了總管府儀同樊偉並和府內軍官見了面在總管府中用膳後還到隋州城裡轉悠了一趟。
又過了幾日楊堅攜李順到鄉下視察民情見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只趕着一隻鴨子便上前問道。
“老媽媽,您這是爲何只趕一隻鴨子?現在天下處於和平期既沒有戰爭也沒有疫災這是何故?”
“唉。”
老婦人嘆息了一聲道。
“年輕人你有所不知嘞,當今隋州城不太平,出了一些專門強搶百姓物資的強盜,我家就這麼一隻鴨子一直都不捨得吃,俺們上報官府也不管不問嘞。”
楊堅聽罷又走了一遭他發覺所到之處凡是地劣莊家長得枯萎的農地皆爲自耕農凡莊家長的是良好肥沃的土地都屬於驃騎將軍單禹通所有。
李順看到這一場景有些忍不住的道。
“這大錘將軍好生不講理,欺男霸女也就算了,竟還掠奪百姓的田地置人民而不顧,我看不是他單禹通自家人,要是他家自家人他豈能這麼做?”
“行了李順,別惱了,以後咱坐上了公堂有的是機會修理他。”
原來單禹通只要看中某一片田地就會連同土地的主人一起強制納入自己的戶保管轄並每日每夜的替他耕種莊家問題在於被奪去土地的農戶也都心甘情願。
因爲他們依附了驃騎將軍交出了自己的原有土地亦成了戶保主的人從此他們只像戶保主人交租而不在服朝廷繁重的徭役交苟捐雜稅和去充當民兵了。
於是單禹通的隊伍便無節制的擴張膨脹而皇家和皇室要使用的勞力和兵源驟然減少。
朝廷聽聞此事派了一支5000人的勁旅去隋州鎮壓。
單禹通截獲了情報便早早的披上戰袍穿上甲冑在隋州城下迎門而等柱國達奚武迎面走來道。
“單兄今日你的這般做法有悖朝廷,你隻身出戰就不怕我擒了你交於朝廷嗎?”
單禹通怒道。
“少廢話,我只知道當今無錢不能過,無田不能食,我爲朝廷斷送了一條腿,可朝廷卻如何待我?咱家這一對鋼錘也不是吃素的,看錘。”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雙方馬繮一勒兵器碰兵器單禹通悶聲發大財舉錘就砸。
達奚武擡臂一檔只覺得雙膀一陣發麻震的虎口生疼眼下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達奚武瞅準一個破綻正欲還將回去接着單禹通一個龍躍翻轉看準機會又是一錘把他手中的八卦太極大斧砸了一個豁口。
“阿唷,這瘸廝好生了得。”
達奚武論打功不進城裡論戰力鬥不過單禹通只能三十六計走爲上。
楊堅正陷入沉思中隋州府衙快馬尋來報說。
“襄州總管府龐晃來訪。”
楊堅回到府衙即叫人把酒菜端進書房並叮囑李順不要讓任何人前來打攪酒過三巡楊堅便把話又轉到了驃騎將軍單禹通的身上。
“咱本次來隋州看你多半就是因爲他才得以這麼快就成型的。”
龐晃笑道。
“你不知道吧兄到任才幾日就有人在魏國公哪裡告了你的刁狀,咱此次來訪來就是爲你倆做調解的。”
“龐兄你說說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
楊堅把當晚來隋州在酒肆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強龍不鬥地頭蛇,你得注意點,就連咱們大將軍達奚武都鬥不過他別說你了。”
楊堅道。
“問題是防不勝防,如果咱不肯與其同流合污這結下的樑子便永遠解不開。”
龐晃吃了一口菜說。
“那你說如何是好?他一個瘸子地痞一個你是個外來人需儘量避免與其發生衝突,更不要與他一般見識,這此乃魏國公的意思。”
楊堅接着說。
“隋州就這麼一塊拳頭大的地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繞得開嗎?”
龐晃見楊堅一股執拗勁於是說。
“咱知道你在心裡琢磨啥呢,咱和你是太學同窗你那點心思還能逃過咱的眼?”
楊堅聽聞此話只是低頭吃吃喝喝並沒有應聲作答。
單禹通曾花重金在山西還建有一家皇家樣式的莊園殿廳連雲古樹參天高牆壁立形成一道天然的自然景象。
單禹通因喜愛和殺人犯與朝廷通緝人員打交道也被當地人稱爲[天下流民三省總瓢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