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我們兩個人可是銀鷹團的通緝犯,對於這樣的地方躲都來不及,更不要說主動進入……就在我問他究竟要見什麼人,準備動用紅色烈士黨的力量進行安排的時候,那個混蛋他……他居然把空中列車的領航員給揍了。”
“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已經知道了。”
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攤了攤手,露出一臉無奈又憤恨的表情。
他好心好意來這裡接老兵回去,沒有想到最終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場。
任何一個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心裡都絕對不會好受。
聽完黨魁先生的講述,他對阿羅斯離開迪拉爾恆星系統後發生的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這麼說來,你是被自己的朋友坑了。”莉莉艾塔插嘴道:“真可憐。”
唐方斜睨了她一眼,心說黨魁先生可憐,自己就不可憐?黨魁先生被阿羅斯坑進班房,自己在一天前莫名其妙成了別人的準女婿,她居然還有臉譏笑別人。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嘆道。
唐方說道:“從監獄方面的安排來看,我認爲他們還沒有識破你們的真實身份。”
黨魁先生作爲銀鷹團a級通緝犯,卻被關在鹿納爾太空監獄的外圍監房,這跟他的身份完全不相匹配,又因爲阿羅斯只是揍了空中列車的領航員,並不是什麼大罪,想來警方人員並未在意這種每天都有發生的小衝突,只是打算關他們一段時日作爲懲罰。
難怪他沒有在監獄食堂找到阿羅斯,站在警方立場上看,這兩個傢伙犯得事情還夠不上刑罰標準。
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說道:“畢竟過去20年之久,許多事情早已被人淡忘,何況還有僞造身份掩飾,哪怕是最精明的探員,也不可能短時間內識破我們的僞裝。”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望唐方說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被困銀鷹團的?”
他前腳被阿羅斯坑進鹿納爾太空監獄,沒幾天功夫唐艦長便來到這裡,鬼才相信這小子是偶然路經此地,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早便知道二人落難,趕過來施以援手,救他們逃離鹿納爾太空監獄。
唐方的視線掃過莉莉艾塔,說道:“我如何知道你們流落鹿納爾太空監獄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羅斯現在何處。”
“羅蘭那個傢伙……如果沒有出現變故,他所在監房應該就在前面不遠。”
唐方點點頭,安慰黨魁先生道:“我先去看看阿羅斯的情況,然後再考慮怎麼把你們從這裡弄出去,耐心點。”
“我一向很有耐心。”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說道:“忘記別人怎麼形容我的?北極狼,這種動物的忍耐力可不是吹出來的。”
想到剛纔看見他時黨魁先生的狀態,他笑着搖搖頭,轉身離開房間。
諾娃沒有半點猶豫,隨他一同離去。莉莉艾塔認真望了布哈林幾眼,卻纔轉身走出。
雙方的對話描述起來冗長,其實前後不過兩支菸光景。獄警見三人出來,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引路往前方走去。
路上唐方在考慮一個問題------阿羅斯到鹿納爾太空監獄找誰。
一直以來,老兵表現的非常穩重、冷靜,可是從黨魁先生得到的消息來看,起碼在這件事上,老兵的表現與以往迥然不同。那麼只有一個解釋能說明這裡發生的事情------他要見的那個人很重要,重要到令其失去方寸。
難不成……黨魁先生口中的瓦萊莉亞,就在這座太空監獄中?
正想着,右手邊房間忽然進入視野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駐足望去,只見阿羅斯坐在房間靠右側牀位,手裡捏着一個小東西怔怔出神。由於位置原因看不太真切,想來應該是吊墜、項鍊一類的東西。
果然就像黨魁先生說的那樣……在唏噓情緒外,他還感到幾分可笑。
阿羅斯給晨星鑄造衆人的印象是一個寡言可靠,沉靜穩重的大叔,然而誰能想到,硬漢形象的老兵居然也有爲情所困的時候。
就像剛纔發生的一幕,他不再前行,告訴兩名獄警打開房門,要同裡面的囚徒面對面交流。雖然兩名獄警有些疑心,卻還是非常盡職地打開牢門,當先進入房間。
衣袂帶起的風衝散了裡面有些悶熱的空氣,阿羅斯遲滯片刻,才擡頭望向闖入房間的人。對於兩名獄警自然沒有什麼感覺,可是當他的目光望見後面的唐方時,瞳孔驟然收縮,原本有些迷茫的表情消失不見。
獄警沒有察覺這個細微變化,他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一會兒如何安排行程,儘早回到希爾德星與家人團聚,因爲莉莉艾塔在進門前說過,這應該是他們此行最後一個採訪對象。那代表着結束這次談話,他們的引路任務也告一段落,可以下班休息了。
同進入黨魁先生的房間流程一樣,兩名獄警告誡阿羅斯幾句,便離開房間,到外面等候。
唐方故技重施,以高頻電脈衝擾亂房間內置的監聽系統後,衝老兵點點頭,示意他一切搞定,可以開口說話了。
“你怎麼來了這裡?”阿羅斯往門外看了一眼,沉聲說道。
“我就知道當初塔利達恆星系統發生血色寄生蟲瘟疫時,你對銀鷹團使者的怪異行爲有後續發展,如今看來……果然沒有猜錯。”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其實這種事你完全沒有必要瞞着我的,像找人、滲透什麼的,都是我的強項。”
“……”阿羅斯默不作聲。
他繼續說道:“以我們的關係,有什麼話不能說呢。上次去尋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不告而別,這一次又是如此。我清楚你的爲人,對於私人感情問題傾向於自己解決,但是在做出這種決定前,請考慮一下身邊人的心情好不好,要知道現在的你,可不是以前四處流浪,無家無業的你。現在的你有同伴,有兄弟,有家人……除非,你對我們一手建立起來的晨星鑄造沒有歸屬感。”
在很多問題上,以前都是老兵教導他,現在他終於有機會扳回一局。
莉莉艾塔望望喋喋不休的唐艦長,再看看榆木疙瘩一樣的阿羅斯,感覺有些好笑,心想這兩個傢伙可真是一對好搭檔。
“……”老兵依然不說話,任他埋怨。
他有理由埋怨他的不穩重,也應該埋怨他的不穩重。
包括上次去見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他本想以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但是事情發展到最後總是變得很複雜,非但沒有減輕唐方的負擔,反而製造出一系列麻煩。
或許是說了足夠多,懶得再說下去,也可能是沒有得到迴應,有些意興闌珊,總之唐方停了下來,換成一副平靜態度,好言說道:“嗯,總之已經過去了,我會想辦法把你跟黨魁先生從這裡救出去。”
阿羅斯說道:“你見過他了?”
唐方點點頭,微笑說道:“說起來,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先生對你的怨氣可是大的緊。”
阿羅斯沒有在意他的調侃,搖了搖頭:“你把他救出去好了,我不走。”
“不走?”這話說的唐方一愣,連莉莉艾塔與諾娃也有些意外地瞪着他。
老兵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不過從臉上的表情來看,他的態度十分堅決。
唐方說道:“是因爲瓦萊莉亞嗎?”
聽到這個名字,老兵表情一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說道:“他……都告訴你了?”
“果然。”他在心裡嘆口氣,說道:“如果真是爲了瓦萊莉亞,沒必要在這樣的地方久候,你知道的……對我來說,要找一個人並不困難,何況是在一座太空設施中。”
老兵說道:“你不明白,情況比你想的要複雜許多,這是我的私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得,剛纔說的那些話全都被他當成耳旁風,唐艦長心想自己白費脣舌了。
他扭頭望向莉莉艾塔:“銀鷹團出身的人,都這麼固執麼?”
她回答說:“你又不是沒當過兵,難道不知道軍隊裡的事情?那些受訓多年的可憐士兵,有不固執的麼?”
唐巖當過兵,他沒有。所以很不理解爲什麼軍人都有固執屬性,像莉莉艾塔的父親拉爾夫,如果不是從前線退下,不再年輕氣盛,恐怕同樣會繼續固執下去,而不是將家庭與親人放在第一位。
老兵轉過頭去:“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如果再見到布哈林,幫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唐方沒有說什麼,衝身後二人使個眼色,離開監房,進入外面走廊。
按照約定,他們不再前行,兩名獄警非常盡職地將三人送出監區,回到外環區域,交給內務部門負責人,然後告辭離去。
他沒有立刻結束這次巡查任務,又編了一個謊話,請求在太空監獄多待一天,順便了解一下這裡工作人員的心理與生活狀況。
內務部門負責人聯繫過典獄長後,同意了唐方的請求。因考慮到天色不早,便安排一名女性工作人員帶三人到外賓休息區住宿。
唐方被安排到一間客房,莉莉艾塔與諾娃被安排到一間客房。
他先洗了個澡,完事後在沙發上坐了不到五分鐘,外面響起敲門聲。
他從沙發上起來,打開房門,放莉莉艾塔走入房間,在正對房門的紅色沙發落座。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他不意外海賊小姐有此疑問,沉吟片刻道:“既然典獄長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請求,那麼查看一下獄警花名冊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莉莉艾塔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你這傢伙,原來早就算計好了。”
他沒有迴應她的揶揄,略作思考,說道:“明天一早你去象徵性採訪一下基層獄警,我去心理醫生那裡調取可用資料。”
她點頭說道:“沒問題。”
之後二人又閒談幾句,唐方以旅途勞頓,有些睏倦爲由送走女海賊,然後坐到工作臺前,打開個人終端,吩咐艾瑪連接監獄中央計算機。
事實上,剛纔與莉莉艾塔確定的行動計劃不過是爲掩人耳目,他哪裡需要去心理醫生那裡獲取情報,有行星指揮中心與艾瑪小姐在,整個鹿納爾太空監獄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並沒有將目標鎖定獄警花名冊,尋找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告訴他的那個女人的名字,而是調取了監獄閉路監控系統記錄的舊日影像,從阿羅斯與黨魁先生犯事被關開始,一直到三人抵達,進行細緻而精確地篩查。
要知道阿羅斯與黨魁先生所犯罪責不重,警方只是打算將他們關一段時間,像這樣的禁閉生活,老兵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很多人,無論是瓦萊莉亞在太空監獄服刑,還是說作爲獄警當差,都不見得有機會碰面。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兵固執己見,不讓他插手這件事,那麼一定另有隱情。
這所謂的“隱情”,如果他沒有猜錯,應該便藏在連接閉路監控系統的數據庫中。
艾瑪以分段方式進行瀏覽,結果從頭到尾都沒有找到瓦萊莉亞,接觸阿羅斯的獄警裡一個女人都沒有。
“難不成……瓦萊莉亞是太空監獄的女囚?阿羅斯那個笨蛋,他以爲這裡是三歲娃娃呆的幼稚園,允許自由接觸不成?”當然,這只是習慣性吐槽,他不認爲阿羅斯連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都不懂。
“指揮官,根據監控影像顯示,阿羅斯好像對一名叫做耶格爾?霍華德的獄警很在意。”便在這時,艾瑪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對一名獄警很在意,什麼意思?”
艾瑪立刻送來由監控影像截取的照片,同時加以解釋:“指揮官,你應該瞭解阿羅斯的性格,他是一個寡言少語,專注於行的男人。在對待其他獄警的時候,他的行爲舉止符合以往形象,但是在面對這位名叫耶格爾?霍華德的獄警時,顯得非常健談,而且談話內容偏生活向,好像很在意對方現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