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的第二天,官員們放年假了,蕭縝也陪着佟穗睡了一個大懶覺。
沒有人敢來打擾帝后,整座後殿都靜悄悄的,東院的小皇子可能哭了兩聲,換了乾淨的衣裳也就哄好了。
寢殿內還是一片喜慶的佈置,繡龍鳳呈祥的紅色牀幔爲蕭縝英俊的臉龐染上了一抹緋色。
“會不會不舒服”他撐在上方,觀察着佟穗問。
雖然舅母說佟穗已經完全恢復了,昨晚夫妻倆還是都有些緊張,先是佟穗難以放鬆,等佟穗做好了準備,蕭縝又怕傷到她,猶豫來猶豫去幹脆摟着睡覺了,直到清晨迷迷糊糊地抱到一起,親着親着,一切水到渠成。
佟穗搖搖頭,低垂的濃密睫毛輕輕顫着,微微咬脣,沒好意思嫌他慢。
蕭縝便一直這麼慢着,像是從山裡兇狠的野狼變成了自家溫馴的大黑騾。
等身上的汗落下,呼吸也沒那麼重了,蕭縝蹭蹭她頭頂的發,啞聲道“明明吃了,又好像還餓着。”
佟穗笑了出來。
蕭縝嘆道“還是再養一陣吧,除夕那晚再試試。”
佟穗“今年除夕怎麼過”
蕭縝“你定,我都聽你的。”
佟穗想了想,一邊摸着他修長結實的手臂一邊道“咱們這一大家子,雖然都分到了新府邸,可除了姑父姑母、二叔二嬸那邊還算熱鬧,玉蟬、大姐都只是帶着一個孩子,五弟一個人住郡王府就更冷清了,要不叫他們都來宮裡過年吧,人多吃年夜飯才香。”
蕭縝“行,把岳父岳母外祖父他們也叫上,孫典、文功兩家也來。”
佟穗“孫叔孫嬸是不是快進京了”
蕭縝“前幾天還問過孫典,可能要臘月二十八纔到,去接的有點晚。”
佟穗“上次孫嬸進京,孫叔還讓孫嬸務必給祖父下跪磕頭,這次他親自來,肯定也得磕一回。”
蕭縝回想舊事,笑道“別說,我還真有點想他了。”
跟親友們打過招呼,佟穗夫妻倆就換上常服,去北市置辦年貨了。
作爲帝后,他們當然可以直接讓宮人操持這些,可那樣的過年很沒有意思,不如趁興自己來。
做新衣的綢緞、寫福字對聯的紅紙、顆粒飽滿的今夏新米,還有剛鑿冰撈上來的河魚。
逛着逛着,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二叔,二嬸”
佟穗與蕭縝一起回頭,瞧見正舉着一串糖葫蘆往這邊趕的綿綿,小姑娘穿了一件杏紅綢襖,柳眉桃腮,彷彿開在人羣裡的一朵桃花,引人矚目。
跟在綿綿身後的竟然是孫典、大郎,大郎手裡拿着兩串烤肉,一串已經吃了一半。
佟穗找了一圈,攬住綿綿問“就你們三個”
綿綿俏皮地眨眼睛“孫叔只去郡主府請了我呀,說要帶我來北市買年貨。”
孫叔最想請的當然是母親,可母親一定不會在
成親前隨孫叔出門的。
這時,孫典父子倆也到了近前,因爲周圍都是人,孫典朝蕭縝道aaadquo二爺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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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縝頷首,沒讓他行禮。
大郎把完好的那串烤肉獻給佟穗“您嚐嚐挺好吃的。”
佟穗笑道“你自己吃吧。”
孫典瞅瞅幾個常服侍衛手裡的東西,對蕭縝道“二爺想要什麼,打聲招呼我挑好了給您送去,哪還用您跟夫人親自來買。”
蕭縝反問“堂堂侯爺親自置辦年貨,莫非家裡的管事都不堪用”
孫典“”
蕭縝“你們父子倆繼續逛吧,綿綿跟我們走。”
直接把孫家父子撇下了。
佟穗牽着綿綿,悄悄問“孫典去你娘那邊提親了嗎”
綿綿笑道“孫叔挺急的,我孃的意思是年後再說,沒想到我們剛搬進新宅第三天,竟有別家託媒來問,孫叔知道後就急匆匆派了個媒人來,先斷了外人的心思。”
佟穗“婚期可定了”
綿綿“倒也沒那麼快,還得合八字什麼的。”
晌午叔侄三個在酒樓用的飯,飯後佟穗夫妻倆將綿綿送回郡主府,蕭縝在那邊參觀侄女的新宅,佟穗繞去隔壁的長公主府,陪陪柳初,再見了見長公主府的下人們。
柳初無奈道“我真沒你們想的那麼好欺負,放心吧。”
亂世裡每一粒米都得來不易,她吃着蕭家的,所以願意多做事。
如今她已經貴爲長公主,擔着的是整個蕭家皇族的體面,又怎麼會給下人們欺壓她的機會,這幾年她都在看佟穗、林凝芳管家,耳濡目染地也學了很多。
臘月二十八,孫興海、杜氏夫妻倆終於趕到了京城。
孫興海急着給帝后磕頭,孫典只好帶着父母來端門外求見。
佟穗、蕭縝在中殿西暖閣見的二老。
老夫妻倆都穿着體面的嶄新布衣,杜氏好歹來京城見過一次世面了,初次進京又進宮的孫興海瞧見已經變得貴氣十足的年輕帝后,緊張地差點被門檻絆一跤,進來後不顧蕭縝的“免禮”,跪在那結結實實地磕了九個頭。
剛磕兩個時,蕭縝就讓孫典去扶人起來。
孫典“算了,他在家特意跟臣學了怎麼跪拜,磕足了他心裡更舒坦。”
佟穗“”
等孫興海心滿意足地站直了,佟穗再細細打量一遍,發現年近六十的孫興海反而比她剛嫁去靈水村的時候更富態了,臉胖了些,眼角的皺紋也沒原來明顯。
蕭縝給一家三口都賜了座。
孫興海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哭是因爲看到夫妻倆就想到了沒能瞧見最後一面的老爺子,笑自然是替帝后高興“冬月裡官府公文剛發到咱們衛縣,知縣老爺親自去靈水村報的喜,那天咱們全村人都跪在皇家故居前,又磕頭又摸牆的,說是要沾沾皇家的喜氣。”
“沒多久,遠近各縣的官員文人
富商們陸續來瞻仰皇家故居,怕有人偷磚偷瓦的,我就派村人日夜輪值,給他們工錢他們都不要,說是能給皇上看老宅是他們的福氣,一個個的高興着呢。”
“哎,現在皇上娘娘身邊都是稀罕物,我就只從家裡帶了兩筐紅薯兩筐苞谷,都是那一百畝皇田裡長的,想着讓皇上娘娘嚐嚐家鄉的味兒。”
佟穗“您老有心了,我跟皇上還真挺惦記這個。”
孫興海“那以後年年我都往宮裡送一份”
蕭縝笑道“您老別光說咱們靈水村,可有桃花溝的消息”
孫興海“有有有,我還去過兩趟呢,前兩年知縣老爺就重新修了一遍去桃花溝的路,因爲慕名去遊桃花溝的人太多,路邊竟開了一家茶寮。皇上登基後,知縣老爺說了,要在桃花溝的山上建廟修石板路,好方便鄉親們給皇上娘娘祈福。”
佟穗光是聽着,都能想到哪片山頭適合建廟了
若有遊人香客,也是造福桃花溝村民甚至整個衛縣的好事,只是興建土木的銀子從哪裡來
孫興海“這個娘娘不用擔心,知縣老爺才遞出消息,咱們縣的大戶就紛紛捐銀子了,村民們這幾年日子好了,也有主動去捐五文十文的,收到的銀子與花出去的銀子都會記賬,保證沒有貪污的勾當。”
老里正越說越興奮,滔滔不絕,有時候說正事,有時候聊些村人的家常,還提到了當初給帝后做媒的媒人,說對方以前還會賣弄脣舌騙騙人,現在放出話了,以後要做天下第一實誠的媒婆,絕不把好姑娘往壞了說,也不會把賴漢子往好了吹
佟穗跟聽書似的,笑容就沒斷過,去瞧蕭縝,也是樂在其中。
最後還是孫典怕老爹耽誤帝后太久,找個藉口告退了。
蕭縝從孫興海帶來的筐裡挑出兩個紅薯,埋到了炭盆中。
甜絲絲的香氣很快飄滿了西暖閣。
蕭縝就坐在炭盆前,盯着裡面的炭火出神。
佟穗挨着他坐下,打趣道“至於饞成這樣”
蕭縝笑,摟住她道“跟你一樣,思鄉了。”
佟穗靠着他的肩膀,也去看那炭火“咱們還有回去的那一天嗎”
蕭縝“只要你不怕折騰,有的是機會。”
老爺子七十歲的時候都能從衛縣打到京城來,夫妻倆這麼年輕,錦衣還鄉還不容易
轉眼就到了除夕。
下午一衆親友就陸續進宮了,蕭縝直接在乾元殿正殿擺的席面,因爲都是自家人,沒再男女分席。
喬長順是唯一沒到的,連他的媳婦女兒都來了。
有了懷祖、承祖這些小娃娃們,綿綿、齊耀等大孩子變得更加穩重,尤其是佟善,算起來他還是綿綿、齊耀、張超的長輩呢。
開宴後,蕭野問蕭縝“二哥,既然你說今晚只是家宴不分君臣,那我們可以拼酒不”
蕭縝“可以拼,不可以瘋。”
蕭野“那肯定不會,畢竟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了。”
蕭延“媳婦你是有,子在哪”
蕭野嘿嘿笑。
蕭延“”
佟穗等女眷都轉向顏明秀,顏明秀頓時紅透了臉,羞惱地瞪向蕭野。
孫典挨個看過幾兄弟,目光落在蕭涉臉上“現在就剩老五一樣也沒有了。”
蕭涉“沒有就沒有,我纔不稀罕。”
賀氏“你不稀罕我稀罕,我都跟你二嫂三嫂說了,讓她們也幫你張羅一門好婚事。”
蕭涉“不着急,打完陵國樑國再說吧。”
賀氏瞪眼睛“那得等”
喬長安“那也沒多久了,憑咱們二哥二嫂的能耐,一年打下他們倆,大家說是不是”
“是”
佟穗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感受着這熟悉的熱鬧氛圍,只覺得無比滿足與踏實。
真好啊,她的二十三歲,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