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俞年就死死盯着她,彷彿不相信這個事實。
林蓴依舊注視着他說,“你還記得嗎,高二那年你去看樑阿姨,回來在醫院見到程穗,她騙了你,其實那一天她父母離婚了,把她一個人扔下了,當時就爆發了症狀,我以爲僅僅是心臟病,但沒想到是抑鬱症”
“你瞭解過抑鬱症嗎,我曾在網上查過,患者有時會焦躁,易落淚,情緒化,缺乏安全感,甚至於想死...”
“我無法想象我第一次見到程穗她是的那麼溫柔卻有力量,對生活充滿希望,但她真正跟我提起的時候”
“她說,她第一次犯病在12歲那年,開始的時候每天都不敢出門,吃不下,睡不着,只會躺在牀上突然哭了起來,又突然笑了起來,瘋瘋癲癲”
“一旦聽到點動靜就會全身發抖,精神恍惚,呼吸困難,腦海裡全是血的場面,哭累了停下來又繼續哭,躺在牀上像死了一樣”
聽到這俞年痛苦閉上眼睛,他想象不出來,怎麼會,這種痛苦到底有多痛,刻骨銘心,還是撕心裂肺。
林蓴眼含淚光,顫抖的講下去“這到底是爲什麼?程穗明明那麼好,爲什麼?爲什麼她的父母要拋棄她,爲什麼老天會這麼不公平”
俞年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的,只能聽到他近乎於崩潰的喘息,這一刻他像是置身於海底,身邊的空氣都被抽空,喘不上氣來。
但正是因爲這樣,他更不能放棄程穗,俞年啞着聲音說道“我走了,去看她”
他回到醫院見手術室的燈依舊亮着,無力的靠在牆上。
“俞年”周成從遠處走來,站在俞年面前開口,“我聽說了程穗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周成看向他蒼白的臉龐,“她的以後怎麼辦?”
“我會照顧她一輩子的”俞年盯着手術室
“你瘋了,你知道嗎?抑鬱症就是個深淵,如果你不放手就會被她拖下去的,到時候一切都完了。”
“你他媽混蛋”俞年一拳打在了周成臉上
“你說的什麼話,你叫我放棄她,怎麼可能?周成你還有沒有良心,程穗不是你的朋友嗎?”
周成舔了舔嘴角,“是,但你是我兄弟,如果她以後更加嚴重,你要照顧她,她會變得反覆無常,患得患失,甚至會冷暴力,終有一天你會受不了,你會被逼瘋的。”
俞年不語,看這手術室低沉道“如果周欣之後走上了和她媽媽一樣的道路,你會嫌她髒而放棄她嗎?你不會,我也不會的。”
周成知道勸不動他了,心煩的掏出一支菸,俞年嗅到煙味,“你不是討厭這種味道?”
“人一長大了,煩惱太多,這東西確實可以解煩,來一根?”
“不了戒了”
周成挑了挑眉“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麼,先走了,公司還有事,記住報個平安”
俞年不語,只是死死的盯着那處,周成望向他孤獨而滄桑的背影,“在這種人面鬼心的時代,真有人敢把真心賦予他人”
金貝club內,燈紅酒綠,紙醉燈謎,周成獨自一人坐在吧檯喝酒,他一身矜貴又成熟的容貌與氣質吸引到了其他女人都想紛紛上來討杯酒,交個朋友。
而下一刻他身邊的位置被另一個女人佔據,是林蓴,林蓴搶過他的杯子“別喝了再喝就太多了”
周成不理她問酒保又要來了一杯,林蓴順勢搶來一口喝掉“到底怎麼了,周成”
周成看她逐漸紅起來的臉藉着酒意,將今天對俞年說的話複述了一遍“我有錯嗎?我是爲了俞年好”
林蓴聽不下去了“那程穗呢,我們好歹也認識了這麼多年,她不是我們的朋友嗎,俞年的以前有我們,而程穗的以前只有她自己,也只能自己扛下一切”
周成不說話悶頭喝了一杯,結完賬走了出去,晚間涼爽的風吹着他,使他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對後面追出來的林蓴說“我送你回去吧”
“你還能開車,這是酒駕。”
“你想什麼呢,叫個代駕而已。”
周成摸了下她的頭髮,如此熟稔的動作讓林蓴愣了下,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過了會兒代駕到了,周成接了個電話
“喂”
“怎麼樣了?”
“你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林蓴見他有急事便說“你坐車吧,我等一下打車回去就好了”
周成怔了下“那你一個人小心點到家回個信息”
“嗯”
林蓴目送出租車離開,走在路上踢着小石子,她剛纔不小心聽見了,是周欣打來的,估計受傷了吧,她想不明白在高一週欣剛來時,周成還很討厭她的,爲什麼呢。
走着走着就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不好意思啊”
說完想繞過他,沒想到那個人直接抓住林蓴的手“小妹妹彆着急走啊,陪哥哥玩玩”
她擡頭就看到一個肥膩的酒鬼,身上惡臭熏天,她想拼命睜開,但奈何男女實力太過懸殊,林蓴直接被油膩男連拖帶拽進了小巷中。
林蓴被摔得生疼,大腦也因此清醒了點,她拼命喊着叫着希望有人來救救她,此時看見小巷外路過一個揹着公文包的男人,大聲喊到“大叔救救我,求求你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但外面的人聽到這個聲音,更加加快了步伐,林蓴被那個男人扯着頭髮扔了過來,她無助的哭喊着,一步一步向後退去,酒精上頭使她更加昏沉了。
林蓴使勁捏了一下自己,想讓自己不要昏過去,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脫下自己的外套,林蓴晃了晃腦袋眼前的人已是重影,她看着他囂張的背影,此時竟有一點恨周成。
因爲周欣的一點小傷而先離開了,要是他送自己回家是不是就沒事了呢,但是下一秒她又不恨了。
在這場鬧劇中是她一廂情願,明明周成之前明確拒絕自己了,是她一直在糾纏,所以他並沒有錯,自己怪不了他,而她就像是飛蛾撲火,即使知道烈火會將自己燃盡,但還是義無反顧的撲上去。
在那個男人的鹹豬手快碰上已經暈過去的林蓴時,賀明之出來一拳打在了那個男人臉上,不久,那個男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賀明之望向癱倒在角落的林蓴,將她小心抱起,擦了擦臉上的灰塵,輕聲道“沒事了”
賀明之開車將林蓴送到家門外,見她昏迷不醒的樣子,深思熟慮了番,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家。
他開門將林蓴放在牀上,去衛生間拿來溼毛巾擦拭着她的臉,微微低下身子能聽見林蓴在夢囈着什麼,賀明之靠着她“什麼?”
林蓴一把將他拉了下來,身體間的觸碰讓喝賀明之紅了臉,他溫柔着看着她,聽見她說“我分手了...周成...你知道嗎...周成”
說着說着仰頭想親他,賀明之偏開頭起身抓住了她“看看我,我不是周成,是賀明之,賀明之,要記住”
賀明之看着她睡過去的容顏,嘆了口氣。掖了掖被子說“晚安吧,公主殿下”
次日林蓴頭痛欲裂的醒來,看了下週圍陌生的環境,驚恐地掀開被子,還好沒發生什麼,但現在是怎麼回事呢,她坐起來看見貼在牀頭的便利貼
“不好意思,昨天在小巷看見了你,所以順便將你先帶回來了,無意冒犯多見諒,早餐在桌上,我上班去了,請你自便 賀明之”
林蓴看着這個名字好耳熟,但在腦海裡沒人對得上號,她索性不想了,拿起桌上的筆
“謝謝你,我有事先走了,早餐就不用了,方便的話加個vx,以後有事也可以聯繫我,林蓴 1373519****”
賀明之回來之後就看到了這張便利貼,拿出手機輸入電話,微信上跳出來一個暱稱點擊好友發送就好了。
他握着手機看向牀上的褶皺,似乎還殘留着屬於她的氣息。
而現在在手術室外熬了一整夜的俞年,眨巴着眼皮,現在他處於無盡疲勞的狀態,但手術還沒結束,他不能睡,就在下一刻大門打開。
醫生喊道“程穗家屬,病人沒事了,送來的及時,之後要多注意點病人的情緒”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醫生看向一臉疲憊的俞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