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黃辰辰淚流滿面,身子顫抖着,緊握着雙拳,“不要丟下我……”她大聲哽咽着。
教授望着那從天而降的黑色漏斗,彷彿一股龍捲風般朝着敵營衝了下去,那聲音卻變成巨大的嚶嚶嗡嗡,敵營內突然四下響起一陣鬼哭狼嚎,到處槍聲響作一片。
“蠓蠅!”教授臉色劇變,探頭望向敵營。整個敵營已經被蠓蠅覆蓋,只見圍牆上面波濤洶涌,像是鋪了一張毛絨絨的黑色毯子,到處此起彼伏,都是密密麻麻的蠓蠅。
韓進渾身顫抖,緊張得結結巴巴:“是蠓蠅,蠓蠅!把它們召來了!”
楊攀月面如白紙,望着慘叫聲一片的營地,渾身顫抖,突然爆發出悽楚的大笑聲,笑聲淒厲,在黑夜中久久迴盪着。
“是黃辰辰!”安吉娜緊張地握緊拳頭,望着混亂混沌的敵營,那圍牆裡彷彿煮了一鍋黑色的糖漿,沸騰着,起伏着晦暗不明的可疑事物,慘叫聲響作一團。她驚懼地回頭對王立彬說:“他們徹底瘋了!”
王立彬長嘆一口氣,“多少人也擋不住黃辰辰發怒……換在以前,她早把這裡燒成廢墟了。”
皮特伏在藏身處,木然地一槍又一槍將衝出缺口的敵人打死。當一個敵人踉蹌着衝到皮特很近的地方時,皮特看到他渾身上下鋪滿蠓蠅,全身都蠕動着,依稀還能辨出個人形。中槍倒地後,那些蠓蠅轟地一聲騰空飛起,又朝着營地襲去,這纔看到倒地的敵人早已體無完膚,皮膚被咬噬得千瘡百孔,露出醬紅色的肌肉和骨骼。
衆人都站在那裡,望着沸騰的營地,心中的悲涼大過恐懼。
“已經……太晚了……”教授垂下槍口,眼神空洞,蠓蠅散去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石珀和桑傑斯一動不動,除了頭部,他們的全身都被黑綠色的黴菌覆蓋着,連身下的地面都長出厚厚一層黴菌,那些菌絲已經變粗並且分枝,猛然望去,好似一塊厚厚的苔蘚上擱着兩顆死人腦袋。
“我覺得……我的內臟在潰爛……”桑傑斯慘笑一聲,兩人都粘在了地面上,桑傑斯奮力把手臂從黴菌裡拔出來,咔吧一聲響,四下盪漾着灰塵和菌粉孢子,他看着手臂白骨的斷茬,“很遺憾,這樣死去不是我能想到的。”
石珀已經暈暈沉沉,“這樣也好……”他吐了一口氣,呼出的霧氣中似乎也滿是菌粉,“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兩人都暈暈沉沉,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石珀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他慢慢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漆黑的空間裡。
“我死了嗎?”他想動,卻發現自己仍然被黴菌覆蓋着,無法動彈。“是誰……”他輕輕地問。一陣哭泣聲傳來,石珀努力扭頭望去,看見不遠處楊攀月跪在地上傷心地哭着。
“小月……”石珀笑了一聲,劇烈咳嗽起來,嘴巴里全是棉絮狀的菌絲,“你怎麼來了……”
楊攀月慢慢站起身來,滿面淚水地看着他:“石珀……你就這樣死去嗎?你站
起來呀……”她哽咽着,猛地撲到他身邊,用力撕扯着他身上覆蓋的黴菌,“你站起來!快站起來呀!”她一邊哭着,一邊撕扯着他身上厚厚的黴菌層。石珀驚愕了一下,看見菌粉和灰塵四處飛揚着,楊攀月還在一把一把撕扯着,突然大怒,揮動手臂,一把將楊攀月推倒在一邊:“你不要命了!”
石珀猛然醒來,氣喘吁吁,連連咳嗽着,咳出兩個菌絲球。
楊攀月一下跌倒在韓進懷裡,韓進連連呼叫着,楊攀月慢慢睜開眼睛,痛哭流涕:“他不讓我幫他……”
教授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指甲縫裡的黑綠色東西:“這是什麼?”“黴菌……”楊攀月慘笑一聲,淚水漣漣。
“我來試試!”韓進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着,“他還活着就好……我、我能進行精神干擾,我試試,我試試……”
石珀氣喘吁吁笑着:“我夢見……楊攀月來救我了……”“你比我幸福……”桑傑斯大口喘着氣,“別以爲我不知道,安吉娜對你有意思……皮特爲這個糾結了很長時間……”
石珀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咳嗽連連,但隨即又虛弱地陷入了昏迷中。
“石珀……”一聲悠遠但親切的呼叫響在耳畔,石珀一激靈,睜開了眼睛。“石珀……”那聲呼喚又傳了過來。“桑傑斯,你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嗎?”他問桑傑斯,桑傑斯嗯了一聲,說:“你在做夢。”
“石珀……”石珀這次聽得真真切切,“夏薇!”他心中一驚,努力四下尋找着。“石珀,你要放棄嗎……”夏薇的聲音幽幽怨怨,在他的耳邊迴響着。
“夏薇……”石珀一下子淚流滿面,“我一直在找你,我不停地找……我找過了所有的地方,你都不在,”他的心口痠痛難耐,一陣陣委屈和悲傷驟然涌來,“甚至夢裡,你也不在。夏薇……我找到你的東西,可我找不到你,我快要放棄了……”
“傻……”夏薇輕輕嘆口氣,“我怎麼不在。你被颶風捲進海里,我在;你被格林推進罐子,我在;我給你留下我的東西,我甚至在韓進的夢裡提醒你……不要忘記我,不要放棄我。”
她在石珀耳邊輕輕說着:“現在你想放棄了嗎?你不再找我了嗎?石珀,我還活着,我一直在看着你。”
“還活着……還活着……”石珀抑制不住地渾身發抖,“可你在哪裡!”石珀涕泗橫流,嘶聲問到。
“先活下去,再去找我。”夏薇哽咽着,“用你的倔強和堅強吧,你能行的!”
“啊——!”石珀撕心裂肺大喊着,猛然站了起來,四下張望着,“你在哪裡——!”
他狂怒着,眼睛通紅,揮舞着手臂,像一頭咆哮的猛獸,“每次我充滿希望的時候,帶給我的都是絕望!一次次!一次次!直到我以爲你已經死去!”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狠狠捶打着地面,泣不成聲,“……你在哪裡……”
“石珀……”桑傑斯輕輕拍拍石珀的肩頭,“冷靜點!”
石珀瞪着血紅的眼睛,
擡頭看着桑傑斯:“她說她還活着。”桑傑斯黑着臉,點點頭:“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
石珀慢慢站起身,看着四下空蕩蕩的空間,沒有黴菌,沒有膿水,兩人都好好的,不由得慘笑一聲:“幻覺……”
桑傑斯把槍遞給石珀,“這人很厲害,比韓進的精神干擾厲害得多!”石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再厲害的本事,他也只能用一次!”他擡眼看着扶梯,“陸光直人,那就較量一次吧!”
一聲怒吼,石珀筋肉爆出,一個虎撲,哐地一聲落在扶梯上,伸手抓住那圓球上的門把手,“噹啷”一聲,硬生生將那門拽了下來。
迎面飛來一腿,正踢在石珀胸口,石珀一個跟頭飛了出去,穩穩落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氣。
陸光直人慢慢從門裡走了出來,輕輕鼓着掌:“厲害呀,真的沒讓我失望。”
他一個側跳,輕盈地從扶梯上跳了下來,“你們以爲意志堅強就能取勝?”他靦腆地笑了一下,羞嗒嗒地擡眼看着石珀,“那你們就跟野藤治犯了同一個錯誤。”他身子一晃,呼啦一下,竟然出現了三個陸光直人,他們同時指着石珀微笑着:“意志堅強,只能狂不畏死,但不是不死。”
石珀怒吼一聲,朝着正中的陸光直人撲去,桑傑斯也對着另一個陸光直人開了槍。剩下的陸光直人抱着雙臂,嘆息一聲:“錯誤的判斷帶來致命的後果,受死吧!”
他忽地一聲朝着石珀背後襲來,石珀一聲怪吼,返身對着陸光直人打出一拳,那拳頭卻穿過陸光直人的身子落了個空。石珀一驚,身後那陸光直人卻對着他的軟肋狠狠一擊,又接連踢中他的膝蓋、襠部和下腹。
石珀連連後退着,三個陸光直人身子一晃,分別從三個方向騰空而起,屈膝朝着石珀面門砸來!
咣地一聲,石珀仰面摔倒。桑傑斯看得真切,怒喝一聲,揮起槍托,朝着陸光直人真身砸去。陸光直人一把抓住槍管,猛然掄了起來,桑傑斯像個風車般被掄了出去,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石珀怒吼一聲,跳將起來,一腳踢中陸光直人的面門,陸光直人悶哼一聲,摔了出去。
石珀一個大跳,屈膝朝着地上的陸光直人砸來,陸光直人一個翻身避開,咚地一聲,石珀的膝蓋結結實實砸在地面上,塵土飛揚。
陸光直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嘿嘿一笑:“莽漢!”他身邊的兩個幻影消失不見,陸光直人活動了一下手腳,猛然朝着石珀撲了過來。兩人拳腳相加,速度都很快,石珀的拳風穩重兇猛,陸光直人的卻是陰險刁鑽,每當石珀出拳將要擊中陸光直人時,陸光直人的身子都會突然扭動閃躲開,反而是石珀連續被打中幾拳。石珀伸手要抓住陸光直人的衣服,陸光直人輕輕一晃,那衣服猶如抹了桐油般從手中滑脫。
啪地一聲,石珀咽喉中拳,他退後兩步,怒視着陸光直人,對於這個滑不溜秋又無法擊中的對手,一時竟然無法對付。陸光直人輕笑着:“你真以爲我身體的柔軟也是你的幻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