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駛入別墅的停車場時,蘇翌晨還在找各種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他只不過是回來看看而已,跟那個女人無關。
客廳裡一片漆黑,安靜的有些詭異。他有些好奇那個小女人每天下班回來是怎麼樣面對這樣死寂半的黑暗,或許這個家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太大了。以前有人說過房子大了會影響夫妻間的感情,距離是產生不了美的,只會讓原本美的東西變得越來越不美。
蘇翌晨搖了搖頭,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在樓下轉悠了一圈,蘇翌晨拎着公文包上了樓。本打算去書房,正好經過那女人的房間,他不知自己怎的了,居然像夢魘了似的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那道房門。
結婚以來,他們一直都是各過各的的,即使他會在別墅小住,也是在書房或者主臥過夜。這個房間他進來過幾次,卻從未認真打量過。
房間不大卻收拾的井井有條,乾淨而整齊,在暖暖燈光的照耀下一派溫馨。
蘇翌晨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工作狂,只能說對工作十分負責,忙的時候兩眼熬成熊貓也要堅持到最後,閒得時候也會飛鷹走狗風花雪月一番。初冬將至,多項換季的產品都要制定項目計劃,工作是平常的幾倍,白天已經恍惚地浪費了一整天,想着把工作帶回來做效率會高一些。可他面對那些計劃方案整整兩個小時,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大腦空蕩蕩的一片。
蘇翌晨將文案“啪”的一聲扔在書桌上,用力地往後一靠,椅背很厚實反彈了幾下,他一支胳膊搭在眼睛上避開刺眼的燈光,一手無聊地轉動着鋼筆,心裡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似的,翻來覆去的難受。
難道是沒有喝咖啡的關係,所以纔沒精神工作?蘇翌晨出奇有耐心,磨咖啡豆煮咖啡,這些慢條斯理的工作他向來都做不好。在外人眼裡他沉着冷靜,自制力強,做事調理分明,其實這些僅限於工作中,生活中的他脾氣有些暴躁,有些衝動,還有些任性,完全不是淑女眼中的紳士,當然這些缺點除了家人沒人知道。哦,不對,還有那個女人。
一連喝了幾杯咖啡,人是精神了,但心裡那股子憋悶還是沒有消退。難道是餓了?蘇翌晨捂着肚子,裡面確實空蕩蕩的。今天一整天都沒認真地吃過一頓飯,早飯一個三明治一杯牛奶,吃的食不知味。午飯是張秘書定製的五星級招牌菜,吃了幾口忽然也沒了胃口,至於晚餐……他好像還沒吃過呢。
蘇翌晨下樓在廚房裡轉了轉,裡面除了擦得鋥亮的器皿,連一個飯粒都沒有,更別說能填飽肚子了。打開冰箱跟上次看到的差不多,只有一些常吃的青菜,連一個水果都沒有。
其實他也並不是餓,只是覺得有些空虛,心想或許吃點東西就會舒服些。
蘇翌晨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將礙事的抱枕在手裡□□完之後欠手地扔在地上,看見那像受氣包的抱枕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心裡解氣了不少。
客廳牆壁上的時鐘是中歐的古典款式,也算的上古董了。當時在英國的一個拍賣會上他一眼就看中這個古董鍾,不惜花了大價錢買到手。至於怎麼會掛在這棟別墅的牆壁上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也許有些事有些人就像這古董時鐘一樣時間久了,感覺淡了,再看見的時候除了緬懷和回憶似乎已經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可是如果這個人再也見不到了呢,除了遺憾還有悔恨,將徹底毀掉與之相關的所有人。
蘇翌晨握緊拳頭,手臂上青筋崩起,極力壓制那股窒息的疼痛。對於他來說那段記憶是一塊禁地,一道寫着“任何人不得進入”的封條將它徹底地封印在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裡。可是不是不去觸碰就代表它不存在,總會有一天有一個人不小心掀開封條將那個秘密坦露出來。生活跟武俠小說一樣總是會有一些意外和奇蹟發生,不管你想不想,宿命都會強加給你。
待那股強烈的疼痛感消失,蘇翌晨已經大汗淋淋,整個人像是被從洗衣機裡撈出的衣服溼漉漉的很不舒服。
擡頭看了看時鐘,差十分鐘不到十點,那個女人還沒有回來?蘇翌晨腦海裡閃過千百個可能,是不是在學校加班了沒有公車回來,或者跟同事出去玩的太晚就在同事家住了……還是受不了他對她妹妹的態度離家出走了,不過以她膽小的性格應該不敢,可如果她身邊有個男人就不一樣了。
蘇翌晨越想越生氣,將沙發上的所有抱枕手腳並用地都扔在了地上。
舒靜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一地凌亂的抱枕和一個像獅子似的男人。
“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了?”儘管心裡氣得恨不得衝上去掐斷她的脖子,但他還是儘可能壓制着那滿腔的怒火。
舒靜看着他大喘着粗氣,臉上雖然面無表情,但也知道他生氣了,“我送婷婷去車站了,回來沒有直達的公交了,就倒了幾趟車。”
“你把她送走了?”蘇翌晨忽然沒了火氣,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昨天那番話她還是往心裡去了。
“嗯,家裡正好也秋收完了就接回去了。”舒靜淡淡地說道。
蘇翌晨看着她淡風輕雲的模樣心裡更加不痛快了,他寧願她生氣對他吼,或者賭氣不理他,就是不要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情緒,這讓他有種無從下手的挫敗無奈感。
“怎麼……怎麼不多留她幾天?可以帶她去市中心的遊樂場玩玩,我想她應該會喜歡的。”
舒靜有片刻的呆愣,不過馬上就回神了,“我的休假結束了,上班就沒時間照顧她了。她回去也好,在這裡她也不習慣。”
這話雖沒指着他什麼,但蘇翌晨還是覺得尷尬難堪,“那下次有機會再去吧!”
舒靜敷衍地點了點頭,“沒別的事我上樓了。”
她就這麼討厭跟自己呆在一起嗎?蘇翌晨忽然喊住了正往樓梯上走的舒靜,“我有事要跟你說。”
舒靜疲憊地轉過身,“什麼事?”
剛纔說那句話只是一時衝動,現在是覆水難收了。他總不能說想讓她陪着他坐一會兒說說話聊聊天吧?想想都覺得肉麻更別提說出口了。蘇翌晨躊躇了半晌終於說了一句,“我還沒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