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廣成的動作很迅速，不過一個時辰，一個毫不起眼的香囊就被擺在了軒轅無色的面前。
軒轅無色下巴擡了擡：“這是什麼？”
朱廣成躬身唱了喏：“回陛下，奴才等在這香囊中發現了未被清理乾淨的夾竹桃花粉。”
此言一出，昭陽殿中的衆人全都齊刷刷地將視線聚集在這要命的香囊上。
軒轅無色的眼神暗了暗，問道：“這香囊是從何處搜出來的？”
“回陛下，是從毓秀宮宮女姚黃的屋子中搜出來的。”
這下，輪到謝瓔和姚黃臉色蒼白了。
姚黃嚇得搖搖欲墜，不住地磕頭：“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這香囊……奴婢從未見過。”
皇貴妃漫聲道：“這宮中夾竹桃本就稀少，蒐集能致人滑胎的花粉更是不易。這香囊中殘留的花粉，不正是說明了你今日下毒之後，匆匆忙忙地想要處理掉，只是時間緊迫，你沒來得及處理乾淨。”她的視線從姚黃臉上划過去，牢牢地盯住了謝瓔，“謝昭儀，你還不認罪麼？”
謝瓔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陛下明察，這……這姚黃興許是被人收買了來陷害臣妾！臣妾……臣妾真的冤枉啊……”她側過身來，忽然一個耳光重重打在姚黃臉上，猙獰道，“你這賤婢！快說是受了何人指使要陷害本宮！”
姚黃面色愈加蒼白，只一個勁地說冤枉。
謝瓔作勢還要再打，被軒轅無色喝命朱廣成攔住了。
皇貴妃嗤笑一聲：“這宮裡誰不知道姚黃是你的心腹大宮女？她又是你從英國公府帶進宮的陪嫁丫鬟，一家子賣身契都在你手中握着，她就是自己不惜命，難道也不在意父母兄弟麼？你說她是被收買了，這真是……”皇貴妃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謝瓔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是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只聽一陣響動，卻是璃雪掀開錦被強撐着要從牀上下來。
軒轅無色伸手攔了她，蹙眉道：“珞兒。”
“陛下，臣妾身爲皇兒的孃親，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
軒轅無色怔了一下，只見璃雪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上，卻是從未見過的倔強。他在怔忪之下，不自覺地便放了手。
璃雪下地的時候略
微腿顫了一下，卻堅決地推開了玉清玉淳的攙扶，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向謝瓔走去。
她的腳步有些不穩，但周身散發出的氣勢卻是逼人得緊。
皇貴妃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眸中流轉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璃雪在謝瓔面前站定，在一衆人等驚訝的目光下，向她行了福禮：“昭儀娘娘。”她沉聲道，勉力掩蓋住了聲音中的虛弱，“璃雪入宮不過一年，自問不曾得罪過娘娘，娘娘緣何不肯放過嬪妾？玉荷湖娘娘算計嬪妾落水不算，如今更謀害嬪妾腹中皇嗣……”
“儷姬話不可亂說！”謝瓔慌亂地打斷了她的話，“玉荷湖一事，分明是蘭婕妤做下的，陛下已有定論……”她倏然噤聲，只因璃雪看着她的眼神，冷冽而猙獰，毫不掩飾其中澎湃的殺意。
謝瓔突然打了個哆嗦。
璃雪不再理她，轉向軒轅無色俯身行大禮，還未拜下，便被軒轅無色托住：“陛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全，懇請陛下爲臣妾做主，處置昭儀謝氏！”
“陛下！”謝瓔再次喊叫起來，“臣妾冤枉啊……”
軒轅無色扶着璃雪在牀上躺下，溫言道：“朕體諒你爲孩子討公道的心情，但是你如今的任務是養好身子，接下來就交給朕罷。”
璃雪點一點頭，順從地躺下了。
軒轅無色看也不看謝瓔，只對朱廣成吩咐道：“昭儀謝氏，德行有虧，謀害皇嗣，今奪其封號，貶爲庶人，幽禁毓秀宮。”他頓了頓，道，“給朕傳傅錫中。”
謝瓔，不，是廢妃謝氏，還想叫冤，已被小內監堵了嘴，拖了下去。
看着謝瓔被拖走之後，璃雪便再度昏睡過去，直到次日午後方悠悠醒轉。
這一覺令她恢復了些許力氣，臉色也好看一些。
“你醒了？”旁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璃雪向一邊望去，略略有些驚訝：“陛下……”
“朕下了朝，便過來看看你。”軒轅無色身着一襲玄色錦衣，原本冷峻的眉眼此刻流露出一些溫情，“怎麼樣，身體有沒有舒服一點？”
“陛下……”璃雪心裡一慟，“是臣妾無用，沒有守住皇兒……”
“別說了。”軒轅無色輕輕攬住她，“朕和珞兒都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
的。”
這時，玉淳端着煎好的藥過來，軒轅無色接過來，親手遞給她：“把藥喝了。”
璃雪接過，一言不發地將藥喝完，這藥烏漆漆的，聞着便覺得苦澀難忍，若在平時璃雪一定要糾結半天，但是這會兒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便喝完了。
玉淳遞上來蜜餞，璃雪含了，覺得不管是苦的藥還是甜的蜜餞，她都嘗不出味了。
又陪着璃雪坐了一會兒，軒轅無色看看時辰，道：“珞兒好好調養，朕去懿寧宮走一趟。”
璃雪瞭然，不管怎麼說，謝瓔也是太后的親侄女。軒轅無色直接廢妃，太后和謝家一定會過問。
她望着皇帝，眸中帶水，輕聲道：“臣妾給陛下添麻煩了。”
軒轅無色溫言道：“謝氏罪證確鑿，無論是誰也無法改變朕的決定。”
璃雪心底緩緩流出一絲感動，垂下頭沒有說話。
待軒轅無色離開關雎宮，璃雪即刻命玉淳叫來了江福，問道：“謝家在前朝可有什麼動靜？”
江福答道：“昨日皇上剛下了聖旨曉諭六宮，當天下午英國公便入宮去御書房求見皇上。皇上沒有見他，只叫人出來傳了一句話‘謀害皇嗣，動搖國本，其心可誅’。英國公沒能見到皇上，只得出宮了，奴才聽人說，國公爺的臉色很不好。”
璃雪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那懿寧宮方面呢？”
“太后娘娘昨日兩次遣了人來見皇上，皇上都沒有見，今兒便傳出太后娘娘染病的消息……”
璃雪點點頭，道：“本宮託公公傳個口信去定國公府。”她頓了頓，“謝家次子謝銘一向是個不省心的，叫我大哥盯好了他。”
江福應了諾，急忙下去準備了。
璃雪又將杜清秋叫了進來，吩咐道：“將金器全撤下來換上白玉的罷，還有這幾日不食葷腥，就當是我爲孩子儘儘心了。”
杜清秋應了是，叫來小宮女們幫忙。璃雪靠在軟枕上，看着她們忙碌，嘴角忽然上翹，勾出一絲冷笑。
她覺得自己一向很有風骨，你敬她一尺，她敬你一丈，你辱她一分了她雖不至十倍奉還，但到頭來還到你身上的也得是個整數。
謝瓔生生地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只是廢黜幽禁，是遠遠不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