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馬爲山就要逃出飯店了,可畢竟他還是在和榮街的地面上,而且小峰現在又發了火非要把他拿下不可,他想要儘快脫險還真沒那麼容易,因爲現在外面的街上要比飯店裡更爲兇險。
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我並沒有急於爲了馬爲山而貿然出去,只等着飯店裡的戰況平息下來再做打算,聽着外頭打鬥的聲音,我憋憋屈屈的蹲在櫃檯底下,爲了穩住心神還從身上掏出支菸抽了起來。
“你們把這幾個擺平,我出去收拾姓馬的!”小峰不知道對什麼人吩咐道,隨即就聽見他的叫罵聲和其他人兩聲慘叫,我猜想小峰這是去攔截馬爲山了,也不知道打得怎麼樣了。
還在想着,我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朝櫃檯這邊兒而來,我馬上就打起了精神,把煙叼在嘴邊,伸手從牆上的貨架裡拿過一瓶酒來防身,生怕是馬爲山的人朝這頭過來了。
緊張地注視了櫃檯的入口一會兒,腳步聲漸漸慢了下來但卻已經來到了櫃檯邊,當我將酒瓶子已經舉過胸口時,一張熟悉的黑臉出現在眼前,竟然是黃思源這小子。
一開始站在櫃檯口的黃思源並沒發現我,直到他向下看時才見到我,看我這幅樣子黃思源怔了怔,然後有些不可思議的地叉着腰對我說:“我說,大哥,外頭現在打得跟啥似的,你倒好,還擱這兒連抽帶喝上了,心挺大啊!”
我向下瞧了瞧嘴裡的煙和手裡的酒,也覺得如此環境下自己這個造型有點兒怪異,還沒等我跟他解釋,不知道什麼東西又飛了過來,黃思源也嚇得捂着腦袋一貓腰,我趕緊衝他招手道:“快過來,這下面挺安全的!”他想都沒想就麻利的竄到我身邊兒蹲了下來,跟我一起躲避着外頭的危險,以免自己也被誤傷,嘴裡嘟囔道:“這幫人還挺猛,就剩那幾個人了還打呢!”
“你幹啥來了?”我叼着煙斜眼看向他問,黃思源無奈的說:“來找你唄!”
“靠,你膽兒還不小,外頭打成那樣了你還敢過來找我,傻襖!”我責備道可心裡還有那麼點兒感動,剛纔我還感嘆小尹不顧危險來給馬爲山通風報信來着,現在黃思源也冒着外面一片砍殺特意來飯店找我,要知道剛纔飯店可是最危險的地方了。
黃思源聞聽卻一搖頭說:“你還好意思說呢,我他媽把尹榮給放了,不趕緊來找你,我上哪兒去,難道還等着小峰來找我算賬啊?”
“你他媽的,我還合計……”我本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擺擺手作罷了,然後問他:“你是咋把小尹放出來的啊,我讓你說的你都說了?”
“是啊!”黃思源點點頭道:“趁馬爲山跟小峰談判,那幾個人要看熱鬧我就去找了小尹,說是李博求我來放他走的,還說小峰今天要對付他們,李博要他趕緊逃跑,這小子還真來找馬爲山了……”
“你敢不敢別用這麼直接的方法啊,這麼一整最後誰不都得知道小尹是你放的!”我失望地說,黃思源卻反駁道:“你非逼着我想辦法讓小尹出來,我還能有啥辦法啊,只好這麼幹了!”
“我不是怪你,我是怕小峰找你麻煩……”我解釋道,這小子卻聳聳肩很無所謂地說:“既然你賭那我就跟着唄,反正事兒已經出了,小峰他知道了還能咋地,大不了我回向西街找海爸避避風頭,只要幫你把馬爲山這個麻煩擺平過上安心日子,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小子,還學會耍無賴了!”我笑罵道,看來黃思源也在形勢所逼下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何況我交代給他的這個任務確實挺棘手,在短時間內這也許真是唯一的辦法了。
櫃檯外還有人在打着,但聲音似乎漸漸變弱了下來,與此同時門外也傳來了小東的喊聲,也不知道他在咋呼着什麼,終於在小東一聲“可算都他媽擺平了”的聲音裡,我和黃思源小心翼翼地半蹲起來將頭探出櫃檯向外觀瞧。
果然,飯店裡站着的十幾個人都是小峰的手下,但幾乎每個人都掛了彩,當然除了小東之外,不過他在這裡面卻又是顯得最忙活的一個,也不知道他到底動沒動手,可卻已經是一腦門子的汗了。
我跟黃思源互相瞧了瞧才起身從櫃檯後面走了出去,踩着一片狼藉的地面準備去到小東他們近前,正走着黃思源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看那頭,我轉頭看去赫然發現人事不省的小尹還俯在桌子上,看來馬爲山帶人打出去的時候並沒有把他帶上。
看他這幅模樣我打心裡爲他感到不值,他命都不顧地來找馬爲山就是擔心馬爲山的安危,可在關鍵時刻馬爲山卻棄他而去將他就這麼留在了飯店,或許這就是老混混和小痞子的區別吧,在利害和情義面前,前者往往總是會做很現實的選擇,後者則大部分都會爲了所謂的江湖道義而感情用事。
“太子,你沒事兒吧,別怕,我保護你!”小東氣勢洶洶地對我說着,我卻很不在意似的笑道:“這算啥事兒啊,小場面,我還能應付得了!”
“那是,那是!”小東隨聲附和着,其他一些混混也沒時間跟我們扯淡,身上的血都沒來得及擦就準備出去繼續幹架,而有了小東這些人在身邊我也放心不少,於是就決定也出去觀察情況,畢竟我可不想錯過馬爲山被小峰撂翻的場面,況且如果馬爲山要逃,我還真得出出力了。
正往外走着,冷不丁忽然從地上伸過來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腳腕,那隻手上還帶着明顯的血跡,我嚇了一跳趕緊用力掙脫,但這隻手抓得還挺緊,我用力縮腳之際低頭看去,發現在一堆破爛的桌椅下雞老大正趴在那下面,儘管被打得身上全是血可那雙眼睛就瞪得溜圓望向我。
“你爲啥要這麼幹,你這麼幹有什麼好處……”雞老大十分費解的問着,血正從他頭上往下流但手依然握住我的腳腕,我身邊的黃思源見此情形上前就狠狠的踩了兩腳,雞老大這才疼得鬆了手。
看着傷痕累累既憤恨又迷惑的雞老大,我心裡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滋味,印象中白天我跟他還是相談甚歡,晚上卻一下就變成了如此相對,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我。
“哥,好處利益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大人想的事兒,我想的其實很簡單,可你們好像不明白……”我沉聲說着或許沒人能懂的話,看了看沾着血跡的褲腿轉身就走出飯店來到了街上。
“媽的,那小子是咋跑出來的,明天我一定要好好查查,知道是誰的事兒了讓老大饒不了他!”小東煞有介事的說着,我偷眼瞄了黃思源一下,他則皺着眉頭衝我瞪了下眼,我趕緊轉移話題似的對小東說:“東哥,快瞅那頭,打得挺狠啊!”
此時和榮街上確實火爆異常,小峰一衆手下將馬爲山那些人團團圍住不停進攻,馬爲山則帶着人來回抵擋衝擊,一時間誰也沒法完全佔據優勢,雙方似乎有些陷入了僵局。
小峰拎着刀在幾個親信的護衛下緩緩向前行進,對於馬爲山這些人的瘋狂抵抗似乎十分不滿,眼看又有幾個手下被對方打倒,再聽見馬爲山在人羣中的怒吼,小峰終於按耐不住火氣,伸手推開前面一個手下,照着正以一敵三的雞老二後背就是一刀,雞老二一下就被砍得栽歪到了一邊兒,小峰的幾個手下趁勢而上把他淹沒在了腳下。
小峰打架的本事在西區也是一流的,雖然傳說中他與耗子倆人一人一把刀和十幾個人對砍全身而退的事蹟我沒親眼見過,但他倆在金虎大廈對戰一幫保安的場面我至今仍然歷歷在目,儘管如今身爲老大,可他的身手似乎並沒有退化太多,揮刀的動作依然迅速有力,只是那股狠勁兒似乎有些刻意被他自己控制住了。
見到小峰親自動了手,他手下一衆混混也好像受到了鼓舞和刺激,原本被兇猛的回民混混們反擊得有些吃力的他們也再次重振旗鼓,繼續依靠人數佔優發起猛攻,一對一不行就二對一甚至三對一,終於漸漸開始在局部佔據了優勢。
見街道上打得過於激烈,我儘量保持距離沿着路邊慢慢走着,眼睛一刻也不離馬爲山,還在緊張觀望着,黃思源卻忽然拽住了我,我回過神來瞧了他一眼,他卻神情凝重的朝前面努了努嘴。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距離我只有幾米遠的距離,劉帥手持鐵棍正在看向我,在他身後還有幾個原來四十中回民支隊的兄弟跟着,如果說剛纔看見雞老大讓我心裡有點兒不舒服,那現在直面劉帥則徹底讓我的心情複雜了起來。
“苑意,趕緊讓他們放馬哥走!”劉帥喘着粗氣對我喊道,但手裡的鐵棍卻好像在隨着他的身體一同顫抖。
“你看現在這樣,我說話能管用嗎?”我故作不在意的笑着問,劉帥狠狠一揮手說:“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不照我說的做,就別怪我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