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在我這般跟孟露打情罵俏態度曖昧,不知道旁人和孟露本人心裡究竟作何感想,反正我其實反倒還有那麼些覺得不是滋味,只因當我最公開最毫無忌諱向孟露表達親密之時,卻也是我對她感情最模糊甚至最虛假之時,我甚至覺得此時自己對她徹頭徹尾就是在利用,很可能連一點兒個人感情都沒有,這不得不說算是一種悲哀。
就當做這是爲了彌補過往那些遺憾而上演的一齣戲吧,我暗暗對自己如此說着,也就努力將自己融進了這個齣戲中,只不過我不知道,這樣到最後受傷最深的會是她還是我自己,因爲我已經開始厭惡甚至是痛恨這樣的自己了。
在我和孟露說笑之時,孟露她媽也跟田軍拉起了家常,似乎極力想讓田軍對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觀,在她不斷的示好下田軍也不再咄咄逼人,除了不時在暗自做着某些打算外表面上倒也過得去,果然是女人好辦事兒,更何況孟露她媽還是個有些魅力的漂亮女人,我都開始有些懷疑田軍這傢伙有沒有對她動什麼歪心思了。
過了一會兒,老穆也終於到場了,見有了官方的人來做見證,雙方也就再一次迴歸了正題,田軍倒也爽快,當着老穆的面兒也沒收回一點兒之前的話表示這次糾紛可以作罷,只不過還需要孟露她媽這邊兒表示出些誠意來。
孟露她媽也不是糊塗人,覺得田軍這應該是在暗示她破財消災,所以就很痛快地應道:“田兄弟,既然是我得罪了你,那你這要求也就不過分,想讓我出多少把這事兒了了,你開個價吧,只要我能承擔起我明天就把錢給你!”
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田軍聽到這話卻笑了一下,隨便擺擺手撇着嘴說:“大姐啊,你覺得我田軍像是差錢的人嗎?我在你這丟的是面子,像咱們在道上混的最在意的也是面子,那可是多錢都換不來的,你要是覺着用錢就能給我擺平,說明你還是瞧不起我啊……”
聽他這麼說,不光是孟露她媽有些發怔,就連一旁坐着的老穆都轉頭看向他,彷彿覺得田軍這是在故意找託辭,並沒有太多和解的誠意,還不悅地衝我皺了皺眉頭,像是在責備我沒把事兒辦明白就給他找來了。
不過我倒是沒有太驚訝,即便身邊的孟露一臉焦急地在下面偷偷推了我兩下,我卻還是平靜地看着田軍,等待他下一步的行動,畢竟以我跟他這段時間打交道所得到的經驗來看,一向唯利是圖的他要是表示不要錢,那大概他不是嫌錢少就是還有更多的所圖在後面,這些當然不是孟露她媽和老穆他們所瞭解的。
“田兄弟,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跟你直說,我現在除了能湊點兒錢出來之外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你也得體諒我纔是,我一個女人不容易……”孟露她媽鎮靜下來後說,而田軍卻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盯着她還露出帶着幾分淫邪的笑容,看得她都有點兒不自在了。
見田軍這幅嘴臉,我不禁心中苦笑,難不成這傢伙是見色起意了,想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之前我怎麼沒看出他有這個愛好呢,剛想插言提醒他收斂一下,卻聽他慢悠悠地說:“你應該也聽說了,你們長樂街一部分地段要拆遷,而這工程正好由我老闆來做,之前爲這事兒你婆家那邊兒也找過我,可他們辦事兒太差勁,我是真不想跟他們有來往!今天我能來,也是因爲我大侄兒說他要介紹我一個在這事兒上能幫我忙的人,要不然我也不會來,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我大侄兒爲了忽悠我瞎編的,還是你真有這個能耐呢?”
“我一個女人沒錢沒勢的,田兄弟你這種大事兒我哪搭得上手。”孟露她媽自謙起來,但隨即又說,“不過,要是真有需要的地方,我或許也能幫上點兒小忙,那還得要看田兄弟你能不能瞧得起我了。”
“這話說的了,咋說你也是鼎鼎大名的玉梅姐,就算你暫時失了勢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而且你又是那地方的,認識的人和門路肯定多,如果你想幫那就肯定能幫得了,只要你幫上我這個忙了那咱就算是合作關係,之前那些過節也自然就拉倒了。”田軍少有地認真說着話,這讓孟露她媽不禁也低頭沉思了起來。
儘管我也預計到他會有後續條件,可心裡還是有點兒吃驚的,因爲我猛然意識到,或許從進門開始見到孟露她媽時田軍就已經暗中做起了這方面的打算,否則他也不可能將那女人仍有的優勢分析得頭頭是道,而且似乎還挺樂於讓她幫助自己的,這麼看來他之前大部分的態度和舉動倒很有可能同樣是演出來的,爲的就是給這個契機做鋪墊。
不過這樣也好,要不然我在之後也會把話題引到這上並且努力促成此事,田軍這麼一提倒讓我省了不是事兒,但唯一對我不利的是,如此一來我就很有可能到最後要被排除在外了,如此一來他倆之間以後會怎麼發展我便不能及時的知曉和進行應對,這無疑會在無形中造成某種隱患,畢竟唯利是圖的田軍相當不靠譜,而我和向西街眼下都還不能失去這個強力的盟友。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幾乎走投無路的孟露她媽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和餘地,同意了田軍的條件不僅可以讓她在危機中得到喘息搞不好還會是一次翻身的機會,所以她終於不再遲疑地看向田軍,欣然同意了田軍的要求。
達到了目的的田軍也今晚第一次主動向孟露她媽舉杯道:“玉梅姐,那咱就說定了!三天之後,第一批動遷協議就會發下去,我希望玉梅姐能幫幫看看先發哪一塊兒比較好,我是很想幫我老闆放好這第一炮,如果出了啥問題觸黴頭不說對以後的進展也有影響啊!”
“你放心,這事兒我會盡力幫忙的。”孟露她媽應道,然後又問“如果事情辦成了,那咱倆的事兒是不是就……”
“必須的!我是個生意人,又不是流氓,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只要你幫了我,別說我不記仇了,以後誰要是想對付你我還會替你出頭呢!”田軍用力一揮手道,身份轉變地如此之快又這般自然,常人還真是不一定會做到。
“那我就謝謝田兄弟了,田兄弟果然大度!”孟露她媽眉開眼笑道伸手跟田軍碰了下杯,倆人幹過這杯酒後事情就算是解決了一大半,剩下就只看這女人要怎麼去幫忙了。
“大侄兒,侄兒媳婦,這回你倆滿意沒?”坐下後帶着幾分醉意地田軍問我和孟露,聽見他叫自己侄兒媳婦孟露也不好答言,我則嘿嘿一笑又敬了他一杯說:“田叔,今天這面子你算是給足我了,我都不知道該咋謝謝你好了!”
“有啥可謝的,說實話,要不是你小子整了這麼一出,這事兒還很不容易這麼圓滿,你可不知道,爲了這事兒最近我都愁成啥樣了!這下好,我誰也不得罪還能把事兒給辦了,裡外裡省了不少的麻煩啊!”田軍心滿意足地說着,也沒有對我有太多避諱。
到了這時候我自然也聽得明白,在今天所達成的和解中獲益最大的恰恰正是他這個始作俑者,如他所說,在長樂街拆遷這件事兒上他確實也是有些犯難的,由於婚禮上的衝突爲了面子他本想讓我們參與,可我卻遲遲不肯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找其他人去做勢必又會費一番周折,而就算他最後爲了利益放下面子跟老孟家合作,多少他還是會擔心這會引起我們尤其是老爸的不滿。
可是現在,孟露她媽經由我牽線與他合作,而且還是以換取和解的條件進行“無償”協助,不但將利益最大化又避免了與我們這邊兒可能產生的芥蒂,可以說我不但幫他撿了個大便宜這一切還得顯得順理成章,而且這還相當於我欠了他一個人情,他用圓滿來形容這一結果也的確並不爲過。
在老穆嚴肅地警告他們了一頓並宣佈這事兒到此爲止後就離開了,過了會兒田軍也起身告辭,臨走還沒完提醒孟露她媽抓緊辦事兒,語氣裡不僅帶着命令更夾雜着幾分威脅,不知道這個總以商人自居的大混子此時心裡是不是早就樂開了花。
送走田軍後,孟露她媽也情不自禁地鬆了口氣,見她這個樣子,我在旁邊邊抽菸邊幽幽地說:“別高興的太早,他要你辦的事兒可還八字沒一撇呢,你現在可不像過去那麼好使了,那批動遷協議要是籤不下來你還得腦袋疼……”
“用不着你提醒,我自己會想辦法的!”孟露她媽不軟不硬地回答,還出於保護似的將整晚給我呆在一起的孟露拉到了身後。
“你能有啥辦法?”我一撇嘴道:“我看你現在除了這倆逼貨估計別的手下一個也沒有了吧!連個人手都沒有,你能辦成啥事兒,要不要我給你張羅點兒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