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重陽跟小猴子開過玩笑,不但沒有將他嚇走,反而更看出了他真誠友誼,心裡也頗感動,但是現在自己沒有時間享受這種友誼的溫馨,因爲他必須儘早將這把玄武劍修煉成功,時間不等人,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轉眼就到,他只能全力以赴,不能有絲毫鬆懈。
小猴子出去之後,他拿着玄武劍走到了最裡面的那個石格子裡,當初豎刁被幽冥燈煞打傷之後,就是坐在這裡練功療傷的。這裡的光線較暗,也比較安靜。
王重陽把玄武劍捧在手裡,仔細地觀瞧,這裡光線較暗,同時也叫柔和,不像在外面,劍身上會產生一種刺眼的光芒,讓人無法逼視,現在他可以把劍捧在眼前仔細地看。只見那彎彎曲曲的劍身看起來更像是一條銀蛇的蛇身,就像是在水中游動,又像是在空中夭矯攫拿,看上去既流暢,又有力。
劍身上幽幽閃着微光,就像是一條幽靜的溪水,緩緩流動,婉轉曲折,但是並沒有發出跳擲飛濺的聲音。王重陽見劍身上有着一道道的細微的花紋,就像是白蛇身上的一層層的鱗片,又像是溪水錶面被蕩起的細細瀫紋,與徐夫人短劍的光華明亮不同。
劍尖左右開叉,兩邊的分叉呈彎弧形,到末端微微向後勾回,而且帶着一個尖刺,就像是毒蛇張嘴咬齧的樣子。
再往下就是那個新月形的護手,是玄龜的明月彎刀,刀身也不是完全的光明,而是有好多地方有陰影,陰影並明顯,看上去若有若無,有時角度對了,便明顯露出,角度不對的時候,便完全消失,就像是月亮裡婆娑的桂影,在彎刀的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暈,就像是滿月時出現的月暈一樣,用手去摸,卻又上面都沒有。
橢圓形的劍柄呈烏黑色,在最下面還有一個細小的彎鉤,就像是烏龜的尾巴一樣,整個看起來確實就是一個小烏龜。劍柄也不似光滑的,而是有着一道道隆起和凹陷的花紋,組成了各種各樣花紋,看上去奇形怪狀,有的呈太極雙魚形狀,有的呈八卦形象:乾天,坤地,坎水,離火,震雷,艮山,巽風,兌澤。而所有這些形象又都不是獨立隔離的,全都連在一起,變成了一個無始無止,連綿不絕,生生不息的圖形,就像是強健不息的宇宙的運行。
這些圖形符號,除了能夠引發王重陽對於自己過去見到過的白蛇玄龜二怪物的聯想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意義。綠毛秦休和無行天尊都說這把劍裡蘊藏着一個極大的秘密,至於這個秘密是什麼,他們倆也都沒有參透,王重陽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心想,既然那兩位大師都看不出來,自己當然更看不出來了,所以倒也沒有因此感到懊喪。
他不知道該從何修煉,自己除了會一點內功和集中掌法之外,對於兵器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他手執寶劍,向着那些跟自己動過手的人用劍時的招式,慢慢學着揮動寶劍,做出各種招式,他的記憶力很好,模仿能力極強,雖然跟別人動手時並沒有刻意要記住對方的招式,但是事後回憶當時的情景,基本上能夠還原出當時對斗的情形。
他一連模仿了五六個人,其中包括北邙山的幾個人,玄妙宮的侍女,還有妙慧,但是一連使出二三十招,並沒有出現一點點的奇異之處,甚至都沒有發出先前在石龕中發出的那道白氣。
王重陽記得自己在玄妙宮大廳中跟曇月大師動手的時候,這把玄武劍卻是威力驚人,自己自從握住劍柄之後,便一直都有一種興奮不已的高亢精神狀態,手心和劍柄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的交流,一種微微發癢的感覺。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
王重陽不死心,接着有模仿了兩個人,使出了七八招,但是情形沒有一點改觀,他終於停了下來,舉着寶劍呆立着。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垂下手臂。看來這一條路是走不通了。
王重陽又學着在石龕裡的樣子,開始運動內力,慢慢地向玄武劍的劍柄裡輸入,然後嗖的一下斬了出去,但是這次什麼都沒有出現,就像他剛纔一直模仿別人的招式時所出現的情況一樣,玄武劍毫無神奇可言,簡直就是一把形狀古怪的普通兵器。
事情肯定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命中註定他將是那個打敗魔頭,幫助曇月大師元神解脫的人,單靠修月掌是無法制住大魔頭,必須要用這柄玄武劍。但是不知道現在玄武劍出了什麼故障,自己竟然沒能得到一點點的進展,不但沒有進展,甚至還在退步。連當初在玄妙宮中得到的那點威力也找不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王重陽重新將內力注入玄武劍中,然後開始揮動,但是結果仍然一樣,玄武劍仍然只是一柄極其普通的劍而已,他找不到它身上的一點秘密,也無法發揮出他的威力。
王重陽感到非常的喪氣,漸漸對自己失去了信心,非常頹喪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來一會兒玄武劍,忽然生氣地將它摔到了地上。他的心情開始變得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生氣。
他想一定是曇月大師還有她的徒弟們弄錯了,自己並不是那個可以幫助她的人,也學有着另外一個人,她們沒有碰到,或者說遇到過卻忽略了,她們錯誤地找到了自己,自己跟玄武劍根本沒有緣分,或許只有一點點的緣分,所以被她們誤解,以爲自己就是那個人。
所以自己只是偶爾能夠便顯出某些神奇的本領,卻並不能真正做到她們想象和要求的高度,他想,如果這一次還是不能有所突破,出現奇蹟,那就證明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自己不是那個人,不能在這樣下去,不然的話就會害了別人,同時也害了自己。
他想,過了今天,他就去找妙空大師說清楚,讓她另外去尋找她們真正要找的人,不要因爲自己而耽誤了曇月大師的大事。可是自己到哪裡去找妙空大師呢?玄妙宮的大門已經關閉,自己根本無法打開,即便是妙慧也打不開。何況妙空大師現在在不在裡面都不一定,更不用說一進玄妙宮,那魔頭立刻便會知道。
王重陽越想越是煩躁,漸漸地感覺到有些頭暈目眩,一下子沒能掌握好平衡,趔趄了一下,差一點就跌坐在地上。他乾脆坐在地上,看着被摔在地上的玄武劍,又是生氣又是氣餒,同時又感到頭疼。
他忽然想起那些修真之士在修煉的時候,大都是盤膝靜坐,自己現在尚沒有學會劍招,何不學着他們的樣子靜坐一會兒,說不定真的能夠想出什麼辦法也不一定。
他盤膝坐好,先是閉目垂簾,默默靜坐,儘量使自己起伏的心情平靜下來,但是這一點很不容易做到。過去他雖然好動,經常在山間飛馳跳躍,幾乎沒有安靜的時候,但是他在休息的時候也是心無牽掛,很快就會睡着,動得快靜得也快。
所以在修煉上清玄訣和少陽神功的時候,他能夠很快進入虛靜的修真境界,在極短的時間裡練成了別人幾年都難於修成的功力,因此被師父東方珂和無行天尊式叉摩耶視爲奇才,寄予厚望。
但是這一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王重陽怎麼都難於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眼看就要進入虛靜世界,但是韓快便又生出一個什麼念頭,讓他又有好一會兒才能平靜,就這樣一會兒起伏,一會兒平靜,翻來覆去的好長時間都不能成功。
到了後來,他漸漸感覺到胸口有些憋悶,呼吸不暢,當兵沒有在意,直到眼前開始出現幻覺,他已經失去了清晰的判斷能力,意識變得模糊起來。在不知不覺中,王重陽已經開始走火入魔了。
原來這蛇窟之中真的有毒氣,雖然白蛇早就不在這裡,但是它長期以來在這裡面生活,噴煙吐霧,流出毒涎,所以裡面的一切都被毒霧和毒涎所蒸薰沾染,真可以說是無處無毒。只是因爲白蛇離開這裡好幾天,裡面的毒氣散去了不少,所以乍進入蛇窟時,王重陽和小猴子呼吸到的毒氣並不多,一時之間尚沒有什麼感應。
小猴子很快從蛇窟裡鑽出來,到了外面被清風一吹,然後呼吸了新鮮空氣,運動一會兒便漸漸將體內少量的毒素排出體外,等他摘下葫蘆打完酒,從石罅洞回來的時候,已經基本上恢復了正常。
王重陽則不同,他在裡面呆得太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吸入了很多的毒氣,本來王重陽自身的稟賦非常好,這點毒氣並不足以危害到他,但是,因爲他一心一意想要練成玄武劍,全身心都集中在那把劍上,雖然感覺到了一些心情煩躁,頭暈不適,還以爲是自己長時間想不出方法,自然會出現如此的反應,並沒有在意。
如果中間他能夠感覺不妥,爬到外面透透風,便能立刻恢復理智,發現問題所在,可惜他一直沒能發覺這一點,當自己心情煩躁的時候,便強自壓制自己的心情,慢慢地讓它恢復平靜,如此一來,他將主要精力都用在了自我剋制上面,從而對外毒的入侵的防備更是形同虛設,大門洞開,於是乎中毒越來越深,這又反過來影響了他的判斷,致使情況越來越壞,最終陷於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