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刁身上的黑袍和鬢角的紙錢串無風自飄,身上被一層薄薄的煙霧籠罩,王重陽距離他有一丈多遠,都深深地感到了那種恐怖的殺氣。
豎刁沉聲道:“亮出你的兵刃,動手吧。”
王重陽攤開兩手,道:“我……我沒有兵器。”他身上唯一的一個兵器,太一金鋼圈,已經被曇月大師強行借走了。
豎刁冷笑道:“嘿嘿,我忘了,你殺人一向都不用兵器,你都是失手將人打死的。”
王重陽知道豎刁這幾句話是在諷刺自己,但卻無言以對,只是反覆地道:“咱們倆就不要動手了吧?”
豎刁道:“遲了,接招吧。”右手揮起髀骨厭勝刀,朝着王重陽的腰身橫劈而來。
豎刁的本領,王重陽是領教過的,不敢怠慢,從豎刁拿出髀骨厭勝刀的那一刻起,早就繃緊了神經,豎刁身體微動,知道他要動手,急忙向平旁邊竄去,即便如此,還是被厭勝刀的芒氣掃中了手臂,火辣辣的疼,眼見那把白骨頭又揮了過來,便飛身跳向崖壁。
他知道在崖壁上也存身不住,剛到崖壁上,雙腳一蹬,身子橫竄出去,身在空中,就聽到剛纔腳蹬的石壁上轟的一聲響,碎石飛過來打在了他的身上,知道一定是豎刁的厭勝刀打在上面,心裡甚是驚異,身體落到谷底,擡頭看時,幸好豎刁沒有跟着追來。
原來適才豎刁連出三刀,有個名堂,叫做三三歸一,乃是極其厲害的一招。髀骨厭勝刀連劈三下,豎一刀,橫一刀,斜一刀,而且三刀緊緊相連,中間沒有間隙,三刀出手看起來就像是一刀一樣,一般來說只要被第一刀掃中,二三刀根本躲不開,必中無疑。
豎刁一刀劈出,眼見得王重陽已經被刀尖芒氣掃中,心中一喜加緊施爲,後兩刀更是快捷,沒想到王重陽的身法更快,竟然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一劫,第二刀在王重陽腳尖剛剛離開時打中了石壁,第三刀簡直是對着空氣斜斬過去,距離王重陽差着好大一截。
豎刁沒想到王重陽的身法如此之快,自己剛纔看走了眼,以爲他的內功不過如此,主要還是靠着體力跳躍,再快也快不到哪裡去。不想王重陽與衆不同,天生神秉,從小在高崖深谷中竄跳慣了,連出了特殊的輕身功夫,雖然是靠着體力施展,但是絲毫不低於練內功的人,而敏捷靈轉又遠遠超出一般修真之士,遠程奔跑或者不能顯露他的這種特長,但在有限的空間裡,卻佔據着明顯的優勢。
在北邙山上聽了仲滿堂的講述,他就有些不大相信,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就算是沒出孃胎就練功,本領又能高到哪裡去,以爲仲滿堂是爲了掩飾自己的無能,才故意誇大了那小孩的本領。等到剛纔看王重陽跟仲滿堂動手,才知道果然不同一般,王重陽不但能夠輕鬆躲過仲滿堂的攻擊,更重要的是出入掃帚星發出的星火毒霧,竟然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能夠憋氣如此長的時間,說明他的內力非同一般,果然,最後王重陽從石壁上飛下來,一掌便將仲滿堂打飛了。這一來豎刁不得不徹底改變了對王重陽的看法,完全拋棄了蔑視心理,已經將他當作可以與自己分庭抗禮的平等對手。接下來王重陽不懂得江湖人的說話風格,好心說出的話,卻是字字如刀似劍,聽到豎刁的耳朵裡,覺得這簡直就是在公然叫陣,想要罷手言和也不能夠。
豎刁功力高強,又使出了自己的兵器,盛怒之下出手,其威力可想而知,放眼天下江湖中,值得豎刁使出這一招的人還真是能夠數得出來。豎刁實在是被王重陽那幾句狂妄自大,欺人太甚的話給氣暈了腦袋,這纔會第一招就使出了自己的拿手本領,剛使出來就有些後悔,心想還有好多事要問,萬一這小子不禁打,豈不是自找麻煩?
沒想到他這一招雷霆萬鈞似的攻擊,只是在開始時掃中了對方一點點,後來簡直就是挨不到邊,這讓他大爲驚訝,眼看着王重陽飛身跳回谷底,竟站在當地呆了一下,沒有繼續追擊。
王重陽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了對方的閃電攻擊,跳到谷底正準備再逃,忽然看到豎刁站着不動,以爲他不想再打,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剛要開口說話,不想那把髀骨厭勝刀呼的一聲又當頭劈過來。
王重陽只得閃身再躲,幸好這一次不想上一次那樣厲害,他使出自己的跳躍本領,勉強可以躲轉。王重陽見對方逼得很緊,那把白骨刀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從自己的臉前劈過,便一邊躲閃,一邊結結巴巴地請對方罷鬥,對方明明聽到了,卻是充耳不聞,仍然一刀接一刀地劈過來,有條不紊,雖然劈不到,卻並沒有停下來。
那人見自己的殺手招式並沒有湊效,才知道這孩子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厲害,當下收起輕視之心,步步爲營,穩紮穩打,有時候明明見到有可乘之機,也並不輕進冒險,一遍打鬥,一遍催動自己的內力,將內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到手裡的那柄髀骨厭勝刀上。
豎刁跟仲滿堂不可同日而語,雖然他沒有全力以赴,但是王重陽卻感到了那種強大的壓力,刀尖發出的銳利的芒風,不時掃到他的身上,雖然不足以傷害到他,但是火辣辣的仍然很難受。他竭盡全力跳躍躲閃,也只能堪勘躲閃開,再沒有半點閒暇空隙,跟剛纔大不一樣。
幸好髀骨厭勝刀上沒有發出掃帚星那樣的星火毒霧,王重陽不用憋着呼吸跳躍,可以自由呼吸,雖然厭勝刀的攻擊力越來越強,但是王重陽的內力也在不停地增強,所以並沒有因此而變的危險,相比較起來,王重陽覺得那把刀的運行越來越慢,對自己的威脅漸漸變小,所以又開口請豎刁停下來,有事好商量。
兩個人的內力都在急劇增加,不過還是王重陽的要快一些。四五十招一過,豎刁的內力漸漸發揮到極致,內力注入刀柄,髀骨厭勝刀慢慢起了變化。厭勝刀的白骨面上本來有很多小小的圖形,因爲打鬥時速度太快,看不清楚,這時那些圖畫慢慢發出亮光,黑色線條變成黃色,就像是燒紅的銅絲一樣。而且越變越大,其實他們並沒有變大,但是看上去卻像是大了好幾倍。
這樣一來,王重陽可以看得比較清楚,那是些圖像,什麼都有,小星星,毒蛇,蚯蚓,灰狼,蠍子,蜈蚣之類,也看不盡到底有多少種。王重陽覺得很是奇怪,想豎刁看去,只見豎刁的臉色現在變成了深綠色,眼睛卻放出黃色的光亮,嘴脣成了黑紫色,而且還在不斷地蠕動,似乎是在念咒語。
豎刁的長髮已經散亂,披在腦後,在他快速移動的時候,長髮在腦後被橫向拉直,看上去就像是一把破舊的掃帚,形象甚是詭異,這讓王重陽想起了適才仲滿堂手中的兵器,掃帚星。
一顆星星突然從刀面上飛了起來,在空中浮浮沉沉,慢慢向着王重陽這邊飄過來,接着又是一顆,兩顆,到了王重陽身邊先是繞着他轉圈,王重陽瞅機會向那幾顆小星星打了一掌,他的手掌明明已經打到了其中的一個小星星,但是卻像是什麼都沒有打到一樣。
他這一分神,差點沒有被厭勝刀打中,幸好現在厭勝刀的運行慢了好多。刀面上的東西還在接連不斷地飛起來,和星星一樣,浮浮沉沉地飄過來,圍着王重陽緩慢地轉圈。
王重陽打了好幾掌,結果跟第一次一樣,明明已經打中,卻什麼都沒有,害得他好幾次都差一點被厭勝刀打中,他猜想,這些東西也許都只是些幻影,用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的,沒有什麼實際的效用,所以便撇開了,不再去考慮它們。
王重陽見豎刁的形象越來越恐怖,但是他的厭勝刀卻是越揮越慢,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但是他本意就不想鬥,所以雖然有很多機會可以利用,他都沒有抓住進行反擊。
過了一會兒,他的身體周圍已經被這些星星毒蟲和猛獸給團團包圍,而且他們旋轉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王重陽心想,自己手裡如果現在有太乙金剛圈,自己就可以隨着它們轉圈,那樣做一定很有趣。
忽然豎刁嘴裡一陣嘟嘟囔囔,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接着一聲長嘯,聲若鬼哭狼嗥,十分的淒厲,他高高地揚起頭來,大張着嘴巴,那樣子確實很像一頭走投無路的獨狼。笑聲未落,他揮起髀骨厭勝刀,朝着王重陽這邊猛劈下來。這時兩人之間相距差不多有兩三丈遠,這一下根本劈不到王重陽,所以他並沒有躲閃。
厭勝刀猛劈下去,並沒有像先前那樣發出刀芒,只有一個灰色的小圓球飛過來,到了王重陽身前邊爆散開來,從中射出許多的光線,分別射中了圍在王重陽身周的那些星星毒蟲和猛獸身上,王重陽只覺得眼前一陣奇亮,刺得他的眼睛不能睜開,耳聽得絲絲之聲連響,那些東西都像是流星一樣朝他打過來。
王重陽知道不妙,急忙揮動雙掌去掃,依然是掃了一個空,只覺得自己的全身上下,許多地方一起疼痛,就像是被尖利的東西劃破,蠍子螫到,狼牙咬住一般,再要用力摔打自己的手腳時,卻發現全身麻木,已經不能動彈。
這一下將他嚇了個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