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的存在感一如既往的低,往往每次出門回來後沐錦漓纔會發現好久都沒看到傾君了。
長公主給的人就是不一般,沒幾天,就將她要知道的全部呈到她的面前。沐錦漓暫時沒有時間去翻閱,因爲重夜的傷情反覆,夜裡一會兒發高燒,一會又冰的要死。
還好這是在她房間,沐錦漓第一時間發現異樣,再次把之前那個大夫從被窩裡拉了出來。
“大夫,你來看看,他這是怎麼了?”沐錦漓拉着大夫來到牀邊,焦急地問道。
大夫只略略看了幾眼,就搖頭嘆氣地道:“老夫是無能爲力了,小姐你還是準備後事吧……”
準……備……後……事?
沐錦漓被這四個字砸得後退了幾步,眼睛瞪圓,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大夫你前幾天不還說多修養就會好的嗎?”說着,她一下子撲到牀上,又不敢撲得太用力,只能抱着被角,肩膀像蝴蝶的翅膀一樣有頻率地抖動。
“重夜,你醒過來好不好?你不要死,我好不容易纔……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斷斷續續的哭聲傳入在場人的耳朵,哭的肝腸寸斷,所有人的心都揪起來了半分。
“重夜……”
沐錦漓想,她大約是真的要嚐嚐失去的滋味了。
像刀子剜她的心一樣,引起陣陣痙攣,眼淚就像失控了般,噴涌而出。
大夫臉抽了抽,這人還沒死呢,哭的跟嚎喪一樣,讓他這老人家都想跟着一起哭呢。不過。還是哭的太早了點,“這小子還有救,別哭了。”
啊咧?
沐錦漓陷入哭海中無法自拔,但還是耳尖地聽見了這句話,重夜不會死?重夜還有救?
打了幾個哭嗝,沐錦漓雙眼紅紅,回頭對着大夫道:“你說真的麼?”
大夫重重地點了點頭,“老夫剛纔的話還沒有說完,如果悟塵師父願意施以援手的話,這年輕人的命說不定就能保住了。”
沐錦漓大喜過望,粗魯地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淚痕,或許也是覺得剛纔哭的太沒面子了,沐錦漓故意粗聲粗氣地道:“準備馬車,我們立刻出發去檀雲寺。”
“小姐,”保持沉默的傾君突然道:“那位悟塵師父現在在皇宮,負責編纂藥史。”
皇帝有心拉攏,做的無聲無息,沐錦漓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沐錦漓傻傻地問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
“回京那天。”
也就是說,悟塵回檀雲寺根本就是個幌子,他其實是,入了宮?一股悲傷之情油然而生,沐錦漓很哀傷,悟塵現在,離她越來越遠了。她只能默默地遙望那個背影。
“那我們就進宮!”沐錦漓豪情萬丈,她是朝臣之女,在沒有宣詔進宮的時候必須得按規矩來。
先是遞牌子,牌子一層一層的傳,傳到掌管後宮的皇后娘娘手裡,她說見就見,不見就得麻溜地滾蛋了。
搶了太子殿下的人,沐錦漓已經做好不被皇后待見準備了。
果不其然,在宮門口耐心地等了半個時辰吼,皇后答應放她進來的口諭才姍姍來遲,揉着痠痛的腿,沐錦漓有些一瘸一拐地跟着
小太監走。
容香在一旁心疼得要死。哪有這麼爲難人的? 她家小姐也是,不過就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特意跑到這裡來給自己找委屈受。
容香上前想扶住她家小姐,皇宮那麼大,她家小姐要這麼走下去,還不得把腿都給走瘸啊?
沐錦漓搖搖頭,示意不用扶,堅持一個人走。皇后明擺着就是要爲難她,看她出醜,她沐錦漓天生善良,又怎麼好意思讓皇后失望呢?
她姿態放低點,哄哄那個得不到夫君心的女人,就當是積陰德了。
看她多善解人意。
一路在宮女太監們的注視下走進了皇后的寢宮,看皇后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就是在等着繼續爲難她呢。
沐錦漓走上前去,低頭福身,“臣女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沒反應?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反應。
沐錦漓本就走路困難,又半蹲了這麼久,身體已有些搖搖欲墜。
容香憤恨不平,又不敢輕舉妄動給她家小姐惹麻煩。
“好了,起來吧。”慵懶的聲音帶着不明顯的厭惡,這皇后也是個人精。
沐錦漓呼出一口氣,如蒙大赦,立定站好。
皇后臉上端起假笑,“怎麼今兒有時間進宮陪本宮?”
沐錦漓頂着一張天真無邪的惶恐臉,身體抖了三抖,顫巍巍地道:“皇后娘娘,臣女進宮是來求悟塵師父的靈藥的。”言下之意是皇后娘娘你自作多情了。
皇后臉一僵,很快就恢復正常。不愧是宮裡頭爾虞我詐過來的,被人下臉子也很快面色如常,“哦?悟塵師父?他現在負責藥史的編纂還有緗王與九公主的救治,恐怕脫不開身啊。”其實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緗王就這麼死了,這樣她兒子日後的帝位則更加穩固。
皇后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主要是寧貴妃那個賤女人防的太緊了,她根本就安差不了人進去做手腳。
於是皇后只能祈禱上天,讓緗王早登極樂。
沐錦漓根本就沒把皇后的話放在心上,只要讓她見到悟塵,悟塵就一定會跟她走,這一點,毋庸置疑。
現在她還得在皇后跟前低頭哈腰。
“忍”字當頭。
“皇后娘娘,臣女想見見悟塵師父一面。”家裡重夜還在等着她,沐錦漓沒時間沒精力沒心情在這兒跟無聊的女人打太極。她就開門見山地問了,皇后你怎麼着吧!
皇后還是有拒絕的理由,“悟塵師父正在忙。”
“是嘛?”沐錦漓表示很遺憾,她再次朝皇后行了一禮,道:“既然皇后娘娘無能爲力,那臣女只能冒大不違背去求皇上了。臣女告退。”
皇后臉再次僵住。她叫住沐錦漓,臉上已經難以保持微笑了,“皇上日理萬機,你就不要拿雞毛蒜皮的小事去煩皇上了。”
沐錦漓歪頭,咬着脣很爲難的樣子,眸中清晰可見一泓汪水,“那皇后娘娘您有辦法嗎?臣女是真的需要悟塵師父去救命,那個人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就是皇上賞給臣女的那個暗衛,臣女是想着,畢竟是皇上給的人,要是出了什麼事,臣女可擔不起這
責任。”
沐錦漓把問題提高了一個層次,將事態說的更嚴重了。
哼,她來皇宮,不是專門來受人刁難,總得得到什麼回報吧。
最終,皇后無力揮手,“那本宮就讓人帶你去見見吧。”
沐錦漓不動聲色地道:“是。”
帶路的還是茯苓,對她依舊恭敬。只不過肚皮裡面的人心,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帶路完畢,茯苓安靜地站在一邊,並不打算就此離開。
沐錦漓不着痕跡地撇她一眼,也就隨她去了。走入太醫院,清一色的官服加身,只有僧袍在人羣中無比顯眼。
沐錦漓走了過去。
彷彿有心靈感應一般,一直埋首揮墨的悟塵擡起頭來,目光精準地落在她的身上,不偏不倚。
兩人相視一笑,只不過悟塵的笑怎麼看都有點勉強。
太醫院藥味比較重,沐錦漓聞着皺了眉毛,對着悟塵道:“悟塵師父,可不可以出來說話?”
悟塵點點頭,放下筆,低頭看看原本雪白的宣紙在他剛纔愣神的功夫被幾滴墨水染黑,怕是不能用了。他把那張紙丟在一邊,換上了乾淨的紙,纔跟着沐錦漓出去了。
兩人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茯苓本想偷聽他們兩人的講話,奈何容香就是跟她過不去。她往哪裡走,容香就不經意地站在哪裡,恰好擋住了她。
茯苓也只能作罷。
容香心裡冷哼一聲,別以爲她是傻的,有她在,想偷聽她家小姐的談話?門兒都沒有!
沐錦漓倒也不怕別人偷聽,說的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誰愛聽就聽,她無所謂。
“沐施主,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沐錦漓將來意說明,“悟塵,你去救救重夜好不好?”
悟塵很爽快地點頭,“好,我們現在就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悟塵也不耽擱,擡腿就準備走。
“呃,你可以隨時離開皇宮?”
悟塵再次點頭,他只是答應皇帝進宮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並沒有答應留下來,所以他什麼時候想離開就可以離開。
悟塵這邊走的爽快利落,皇后那邊就不怎麼容易了。
“皇后娘娘有樣東西送給沐小姐,沐錦漓不妨拿了東西再走。”茯苓道。
沐錦漓頓時就不樂意了。什麼有東西送給她,都是藉口,要送剛纔早就送了,又何必等到現在來說。還不就是想爲難爲難她。
不樂意歸不樂意,沐錦漓還是老老實實地跟着茯苓又重新回到了皇后的寢宮。皇后在坐在原來的地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見到她來,皇后一揮手,立馬就有宮女魚貫而出,捧着一些珍貴藥材出來了,有千年人蔘,天山雪蓮等等價值連城的東西。
沐錦漓疑惑,“這?”難不成還真是送她東西這麼簡單?
打死沐錦漓都不相信。一定有陰謀!
“本宮這裡有些藥材,平時不怎麼用到,放這裡也是浪費了,倒不如給你帶回去,用的其所。”
“臣女惶恐,”沐錦漓道“多謝娘娘厚愛。只是臣女又如何要的起娘娘你的禮物,太過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