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我欲與君絕!”
這是蕭紫兒彌留之際,最後一句話。在說出這一句時,她就徹底放棄了抵抗術心化器帶來的反噬。本來她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可她卻主動向死神繳械投降了。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蕭紫兒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後世的史學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明白的只有最後成爲太皇的流塵。
可是那時的太皇從不願意任何人提及此事,所以這樣下來就成了一個謎,無人可解!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蕭紫兒頭一歪,香消玉殞!臉上的表情定格在最後的笑容,那笑容中三分無奈,七分滿意。
走了!真的走了!不到十六歲的蕭紫兒夭折,在這藥谷,在流塵的懷中安然離去,帶着一生無奇和一個難解之謎匆匆而去。十六歲正是花季,可她卻爲愛人奉獻了年輕的生命!
蕭紫兒如流星般劃過流塵的夜空,燃燒了自己的生命,只換來一瞬的明亮。可是不得不說,她是俘虜太皇心的第一人。
雖然最後流塵擁有四五個紅顏知己,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喜歡坐在花間,一壺酒,一盤棋,一個人望月獨飲,一管笛吹到天明!酒醉之後,就低低呼喚蕭紫兒的名字,斯人已逝,芳魂已遠,隨之而去的還有流塵的心。
“轟隆隆……”藥谷上空雷鳴電閃,緊接着“嘩啦啦”,雨終於來了,大珠小珠落玉盤。醞釀了很久的雨,此時傾盆而下,空氣中的壓抑的確沒有啦,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斷腸的悲涼!
“啊!”流塵仰天大吼一聲,緊接着將蕭紫兒漸漸冰冷的嬌軀摟在懷裡,任由雨水打溼自己。
他想將懷中的人兒留住,可是北風太緊,斯人已去;他想讓時間定格,可是年輪不許,生命齒輪運動不息!
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成了定局,就如蕭紫兒最後那句話,突兀但是真實存在。有些看似不合理的事,其實在現實中是真實的存在。
流塵徹底崩潰了,接二連三的打擊,將他年少的心窒息。因他而死的洛水宗弟子,常宮月的背叛,再加上蕭紫兒香消玉殞,這些事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壓死駱駝的最後的一根稻草,自然是蕭紫兒臨死前的那句話――上邪!我欲與君絕!
爲什麼?會這樣?說好的,山無棱,江水爲竭呢?說好的,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呢?說好的,你愛我,我愛你呢?
爲什麼只允許你愛我,而我要忘了你?
你真以爲我能做的到麼?你的生命爲我付出,你的術心交給了我,你把你最美的年華唱給了我聽。難道以爲一句簡單的話,就能讓我放棄麼?
我流塵雖然不可一世,盛氣凌人,這我承認,可是我絕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你只要在我生命中出現過,哪怕是打馬匆匆而過的過客,我也會記住你的。何況你給我留下這麼深的印象。
遇見就是一種緣,而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不會平白無故的遇見我,我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忘記你。
紫兒,你太天真了!不論你的遺言是什麼,都不能打消我對你的愛!當初我義無反顧地喝下愛情毒酒,就沒有想過去尋找解藥。
喝都喝了,愛也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紫兒!我說過一輩子都會記得你,就決計不會忘了你,死也不會!
落下的雨水,滑落的淚水,一樣的冰冷,交織着滴在蕭紫兒的俏臉上,身上。緊摟着蕭紫兒的流塵突然感覺,手上正有什麼東西在消失,仔細一感覺像是蕭紫兒的屍體,低頭一看,愣住了!
蕭紫兒的屍體竟然在他不注意間,悄悄地在消失――化爲泡影!先是從她的金蓮開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道紫光,拂過,頓時一雙小腳化爲虛無,然後成了紫光的補充。
吞噬了蕭紫兒的玉足之後,紫光大盛,立馬瘋狂地向着前方進軍。等流塵注意到時,蕭紫兒的膝蓋已經被紫光同化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對於紫光的出現,流塵有些困惑,可是還沒有找到解疑的答案,卻立馬意識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住手!我不許動我的紫兒,這是我的紫兒,就算死了,屍體也是我的,從哪來的東西,還不快住手!”
流塵怒斥一聲,這紫光也太大膽了,竟然當着自己的面,同化蕭紫兒,這讓他情何以堪?
本來自己就因爲蕭紫兒的逝世而滿腔怒火,現在居然有這麼個傢伙突兀的出現,主動往槍口上撞,他能不發飆麼?
可是他發飆歸發飆,紫光畢竟不是人類,也不是術妖,他說的什麼也聽不懂,也不想去懂,自顧自的繼續着工作。
“混蛋!太過分了!”流塵見到自己的話,根本不管用,而且紫光還變本加厲,頓時慌了神。一把撲在蕭紫兒還沒有被吞噬的身上,想阻止這傢伙的行爲。
可是紫光根本不鳥他,直接從他身下潛了過去,悶着頭,繼續自己的工作。而且像是受了挑釁一般,速度是一提再提。
流塵見到蕭紫兒的屍體只剩下一個頭了,頓時焉了,如霜打的茄子。哭喪着臉,居然開始哀求紫光了。
“唉。我說兄弟,大哥,求求你了,能不能停下來啊,你需要術息我可以給你,不論多少,就算把我的術心給你都可以,求你放過紫兒吧,給我留個印象也好!求求你了。”
說到最後,流塵是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哀求紫光。
哪知道那紫光是軟硬不吃,理也不理流塵的哀求,一股腦將蕭紫兒的頭也徹底同化了。蕭紫兒徹底煙消雲散了。
“你!!!”流塵氣得說不出話來,身子不住地直哆嗦,嘴脣發白。
“啊!!!”流塵雙膝“撲通”跪地,“蒼天啊!你爲何這樣對我!爲什麼?我哪裡做錯了麼?”
本來就被蕭紫兒的死打擊到的流塵,眼神迷茫,都有些神經質了,如今見到上天不僅收走蕭紫兒的命,而且連屍體也不放過,更是急了,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問蒼天爲何這樣對他。
其實他沒有注意到,那紫光吞噬了蕭紫兒的頭顱之後,並沒有消失在天地間,而是化爲一粒紫光,衝進了他的納宇戒,最後隱入了紫笛之中。
“蒼天!爲什麼?爲什麼!”流塵現在算是徹底瘋了,緊繃的最後一根弦也斷了。他解除術息的保護,雙手握拳,狠狠地往地下擂,每一拳都深入一寸,而每一拳打下的痛,也深入靈魂一寸。
“流塵!冷靜一點,請你冷靜點!”在一旁戰鬥的楊如水急迫地大吼,她一直分神注意這邊的狀況,見到蕭紫兒香消玉殞,也是在心裡慟哭一場。
要不是常宮月一直糾纏不放,楊如水早就衝上去爲蕭紫兒一哭。如今見到流塵發瘋了,心亂如麻,除了出言提醒,她也不知做什麼好。
“哼,瘋了?也好!”常宮月連眼皮也不擡一下,“你還敢分神,找死!”見到楊如水心不在焉,常宮月嬌喝一聲,凌利的攻勢立馬壓了過去!
“你……”楊如水又氣又急,這賤人太難纏了,自己剛剛一分神,就被她抓住機會,壓住局面。失了先手,楊如水應付起來,就有些吃力了,所以只能強忍着不去關心流塵,心裡卻在滴血。
“轟!”“轟!”……流塵牙關緊咬,像一頭髮怒的大猩猩,對着地面發泄自己的不滿。一炷香之後,一雙手幾近殘廢,已經找不到一處完整的皮膚,雨點般的拳擊,只能靠着潛意識落下,流塵身體達到了極限的極限!
“吼!”放棄了自虐,流塵仰天長嘯,如一頭受傷的孤狼。然後踉踉蹌蹌地站起身,面如死灰,雙眼圓睜,卻沒有神。眼窩早已乾枯,心也死了,悲痛時擠不出一顆淚滴!
“啊!”流塵雙手抱頭,仰天長嘯,突然提起術息,按着功法,瘋狂的運轉了七七四十九個周天,之後居然強行逆轉了。
功法逆轉,成瘋成魔!流塵長髮亂舞,雙眼由迷茫變的血紅,紅得能滴出血來。從雙臂到雙手,青筋暴起,血脈噴張,周身漆黑如墨的術息縈繞,邪氣凜然!
“吼!我……欲……成……魔!”全身氣勢暴漲,邪氣凜然,再次仰天長嘯的流塵,將“我欲成魔”四個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吼了出來!
聲音響徹雲霄,將藥谷都震得瑟瑟發抖!吼完這最後一句時,流塵撒開腳丫,玩命似的奔跑,也不顧方向,就那麼悶着頭奔跑。
“流塵!”楊如水狠狠地劈出一道劍氣,擋開常宮月的攻擊,不顧一切的對着流塵的背影,大吼一聲,嘶啞的聲音中帶着悲涼的哭腔。
可是此時的流塵已經徹底的迷失了心智,迷失了自己的本性。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語,只是一個勁的大喊,死命的奔跑,頭也不回地奔向遠方!
“自己都顧不好了,還要去管他人。真是不知死活。”不知什麼時候,常宮月已經欺身而近,一劍劈向了楊如水。
天像是漏了一般,玩命的下着。陰風怒號,虎嘯猿啼,整個藥谷都被一股陰沉的氛圍籠罩着。
在一條隱約森林的小路上,流塵玩命的跑着,身上縈繞的黑氣已經漸漸黯淡了,丹田乾枯,流塵全身是沒有一絲術息遊蕩,只靠消耗體力來維持奔跑。
跑着跑着,“撲通!”流塵腳下一個踉蹌,毫不猶豫地跌在了地上,“呼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要一直奔跑。
體力早就消耗完了,可是他一直憑着毅力頑強得堅持了下去,可是毅力只能維持他能繼續跑下去,可卻不能保持他的平衡,如今一個踉蹌,很乾脆地就倒地了。
“爲什麼?爲什麼?到底爲什麼?”一連串地問好插在流塵的腦海中,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爲什麼,洛水宗的弟子會因爲自己而死?爲什麼,常宮月要背叛我~爲什麼,蕭紫兒要香消玉殞?爲什麼這天,不偏不倚,非要在這時落雨,爲什麼!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呼……”流塵長長的呼吸了一次,然後又是慢慢地爬了起來,膝蓋因爲失去術息的保護,已經被磕破了皮,鮮血漸漸溢了出來。
全身毛孔張開,可是卻吸不進一絲術息。功法反轉,走火入魔以後,流塵的身體是不可能吸收外界一丁點術息的,只有殺戮帶來的血腥才能被他吸收,轉化爲維持功法運轉的動力。
可是現在的流塵丹田已經乾枯了,連簡單的術息外放都做不到,所以根本不可能再去獵殺術妖,去了也只是給那些術妖送一點夜宵。
“撲通”剛剛站起身的流塵又突然倒了下去,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卻又詭異地站了起來。
“唉!”再站起身的流塵,彷彿變了一個人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血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明亮,自言自語。
“沒想到你最後還是反轉了功法,走火入魔了。看來這一身修爲真的不適合你。罷了,罷了,經過了這麼一次你應該能成長了,有些使命可以交給你了!”
這話陰森森地,完全不像是人說的,到有點像死人,冰冷中不帶有一絲情感。可以肯定這絕不是流塵說的,到像是別人對流塵說的,可是這些話的確是從流塵嘴裡出來,恐怕這就是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了。(開玩笑的,以後會交代這句是誰說,還有那個幫助蕭紫兒的神秘人,大家可以猜一猜。)
“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傢伙還活着麼?要是沒活着……嘿嘿!”“流塵”眼神再次變化,變的有些奸詐了,右手抹了抹鼻子,向着藥谷的某個方向狡黠地一笑。
“小竹子,老哥來看你了!”“流塵”興奮地向着剛剛望向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