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廷香手中接掌了教導旅旅長的劉明遠,帶着後續主力的第一梯隊登上了黃河北岸。
按照戰前的部署,鍾啓明的特務營除留下一個連控制渡口,以接應後續部隊之外,特務營主力已經在剛剛被捕獲的濱州練勇們的“積極配合下”,順利拿下了濱州縣城。
“點火發信號,我教導旅已經完全控制登陸地域。”發佈着這個命令的同時,劉明遠躍馬登上一個高坡,望着無需經過任何過多的組織即鐵流滾滾一般向前開進的將士們,他還沒有忘記了想着遙遠的左右兩翼伸長脖子看上一看,尤其是當看到他的西面的天際裡也還是漆黑黑一片的時候,年輕英武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是老旅長成就了咱劉明遠!
隨着北岸兩堆熊熊的大火燃起,對岸,一堆堆的火光也開始升騰。
陳玉成、陳廷香站在高高的堤壩上,藉着前面突擊船隊擲彈筒發射出去的彈藥落地所激起的火光,不用望遠鏡,他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寬寬的黃河對岸上,那些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沙俄鬼們弄起來的河防土壘及飛舞在半空中的鬼子們的殘肢斷臂。
“真是太難以令人想象了,”陳廷香一手緊緊抓着胸前的望遠鏡,一手中的馬鞭子興奮地指着對岸,“我們紅大學兵軍當年北伐皖東(今蘇北)的時候,大家還無不爲能夠裝備上整齊的天朝步槍就感到驚喜萬分呢。可看看現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單單我們軍就擁有了不下四百具的擲彈筒。呵呵,這仗纔是越打越有趣味了。要是等到軍裡也能夠像紅五軍那樣裝備上天朝的新式重炮,哈哈,陳總啊,你說那仗要是再打起來得多有意思。”
“是啊,天朝的變化真是一日千里,我們是無法想象到以後會發展成多麼的宏大的。”陳玉成笑着點點頭,左右看了看,“北伐光復全中華是我們無數天朝紅軍將士的期望,可我們怎麼會想到,今天的北伐規模竟然是如此之聲勢浩大?”
“呵呵,只可惜了咱們的個子還不夠高啊,還只能看見眼前的這一塊。如果此刻能看到數千裡戰線上的全貌,那該是個什麼心境?”陳廷香挺挺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轉臉,見到直視正前方的陳玉成面色有些凝重,他呵呵一笑,“陳總,是不是心裡面又在抒發着什麼豪情壯志啊?”
“是啊,”陳玉成輕輕點點頭,“我忽然一下子想到了當年鄭成功的那首‘出師討滿夷自瓜州至金陵’來了。”
“鄭成功大將軍的?”陳廷香眼睛一亮,跟着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嘿嘿,恕俺老陳愚昧,陳總說給俺也聽聽。能在這個時候被陳總想起來的東西,想必是一定不會錯的。”
“你呀!”陳玉成微微一笑,手裡的馬鞭子直直地向前一指,英姿勃勃的臉上盪漾起無比的豪氣,“縞素臨江誓滅胡,雄師十萬氣吞吳。試看天塹投鞭斷,不信中原不姓朱。”
“試看天塹投鞭斷,不信中原不姓朱!”陳廷香馬鞭子用力一揮,“好,好!不過,我看今天應該給鄭大將軍略加改動改動了,我們要做的是,試看天塹投鞭斷,不信中華不姓漢!”
最後那一嗓子剛一吼完,陳廷香扭頭瞅瞅身後堤壩上下整裝待渡的將士們,“你們大家說說,我老陳改的對不對?”
“對!”頓時,堤壩上下響起一陣吼聲,“試看天塹投鞭斷,不信中華不姓漢!”
吼聲在向着左右延伸,延伸到兩個渡口,響應的,是在對岸已經吹響的衝鋒號角,吼聲與號角聲直衝雲霄。在這氣壯山河的聲音之中,數堆烈焰先後熊熊地燃燒起來……
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絕對壯觀和令人震撼的景色。
在數千裡的黃河戰線,河面上炮火紛飛,繼而是兩岸火光輝映,連接成兩道絢麗的紅色彩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兩道紅飄帶在濟南東西一百多裡的戰線上,形成了一個斷點……
住在德州本部的普留申科將軍,他自然聽不到發自紅八軍的那種氣宇軒昂的吶喊,也看不到黃河兩岸飄蕩的紅飄帶。但是,隨着屋子裡凌晨四時的鐘聲,他還是被幾乎是破門而入的副官從睡夢中驚醒了。
普留申科將軍駐紮德州近一年多,用他的話來說,他帶給了這個愚昧的東方古國最大的貢獻,就是叫這裡的那些活得渾渾噩噩的人們,終於認識了什麼是“電”。其實,那根本不叫真正意義上的“電”,無非就是“電報”而已。如果他要是見到了天京的天朝發電廠,那也說不定也會瞪起一雙迷惑的眼睛,問問“電會多少錢一斤”。
不過,對於他帶給“山東”的貢獻,他現在還是很以爲自豪的。因爲,老百姓畢竟破天荒地頭一回見到了懸掛在木杆子上、遊蕩在四野裡的能夠傳輸“電”的金屬線,而他則能夠隨時通過電報,準確掌握幾百裡外來自東昌和武定兩府的訊息。
可惜的是,即便他有了電報,可這發生在東昌及武定府兩地的事情等到他知道了,那也早已不是什麼即時的最新信息了。
什麼?什麼?什麼……在瞪着一雙迷惑的大眼睛,連續問了好幾個“什麼”之後,當他終於聽明白事實上是發生在至少一個小時前,東昌和武定府兩地就出現了太平紅軍大規模“強渡黃河”,並已經突破了第一道河防線的時候,普留申科一個蹦高,不顧自己還是赤身裸體的就從牀上跳了下來。
媽的,該死的混蛋、無知加愚昧的蠢豬!什麼他媽的古老文明的禮儀之邦,簡直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無賴的劣等民族,一羣不講國際慣例,公然踐踏世界文明的下流貨……
普留申科在用盡了一切自己所知道的污穢詞句,大罵着置身於的這個東方無賴之地的同時,兩隻拳頭憤怒地揮舞着。彷彿濟南的那個林海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一拳打青了這個無恥混蛋的眼眶,又一拳揍歪了這個卑鄙小人的鼻子,接着再一拳狠狠砸裂這個說了不算、算了不說的滿嘴裡幾乎可以同時跑上幾火車的下流坯子的嘴巴一樣……
“將軍大人……”副官跟在發瘋一般的將軍那光溜溜的屁股後面轉了好幾圈兒,吃了苦瓜似的大嘴緊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