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孟輝剛進園子給老夫人請安,從合歡居出來沒多久,便被五月攔了下來。
孟輝被五月攔下來的時候便暗暗覺得不好,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儼然是不能明面上忤逆孟銳的,故此也沒敢推辭,跟着五月便到了惜墨堂,然而當他進屋瞧着與孟銳並肩而坐的孟毓曉時,頓時變了臉色,腳步甚至忍不住地想要往外移。
“好些時日沒有見着你了,特意叫你來坐坐,坐吧。”孟銳瞧出了孟輝的心思,連忙開口將他留下,又笑着說:“你三姐姐也不是旁人,正巧她來我這討茶喝。”
孟輝都已經到了惜墨堂,斷然沒有直接拂袖離去的膽量,微微瞟了一眼孟毓曉,便默默點頭,由着五月的指引,往孟毓曉對面坐去。
孟毓曉當真是在飲茶,孟銳從瑾軒那裡新得了一些好茶,孟毓曉貪杯,已經吃了一大半,瞧見孟輝進來的時候微微提了提眉尖。
原來,孟銳說的知情人竟是孟輝。
有些出乎意料,卻又是情理之中,所以孟毓曉沒什麼太大的表情,輕輕放了手裡的茶碗,淡笑着看向孟輝道:“有些時日沒見到三弟了,不知近日在忙些什麼?”
孟輝好似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成熟了不少,整個人看着沉穩了好多,面對孟毓曉的提問,十分淡然地說:“前些日子一直在養傷,傷好了之後依舊去軍營裡當值,只不過如今大將軍不在京城,故此十分的清閒,倒是三姐姐入了秀坊,便一直忙,我不得見罷了。”
孟毓曉暗暗笑了一下,想着連孟輝說話都知道拐彎抹角了,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了。
“所以,今兒倒是湊巧了,難得在二哥哥這裡碰着你。”孟毓曉依舊與他說着客氣話,卻又在不經意之間丟給了孟銳一個眼神。
孟銳得了眼神,便擡頭吩咐五月,“讓其他人都下去吧,你在這跟前伺候着就夠了。”
屋子裡的下人便都跟了出去,就連跟着孟輝來的那個臉很生的侍女也跟着走了下去,屋子裡只剩下了五月和他們兄妹三人。
孟銳掃了一眼屋子裡人,頓時心裡有些慌,連椅子都有些坐不住了,慌忙要起身,“二哥哥和三姐姐,小弟還要去當值,怕是坐不久。”
“我都着人打聽過了,你辰末才當值,從府裡過去一炷香的時間都不需要,不耽誤你喝完這杯茶。”孟銳連忙開口,又給了孟輝一個眼神。
孟輝雖說成熟了不少,到底是趙姨娘帶大的,骨子裡欺軟怕硬的性子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磨掉的,看了一眼孟銳的眼神,纔剛剛離開座位的身子立馬便又坐了回去,嘴裡還陪笑着說:“既然二哥哥心裡有數,那弟弟便放心大膽地吃完了這杯茶再走吧。”
看着孟輝僞善的表情,孟毓曉倒是暗暗地收了嘴角的笑容,直起腰身說:“既然三弟弟趕時間,我有些問題,便直接問了,前日我回府的時候被肖姨娘撞了個人仰馬翻,才知道姨娘竟然得了失心瘋,三弟弟與姨娘是住在一起的,應該知道是爲什麼吧?”
孟輝似乎沒有想到孟毓曉回問的這麼直接,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擰眉,擺出一副哀愁的樣子說:“因着三姐姐同姨娘的關係,姨娘出事之後我本該親自去告訴三姐姐的,只是三姐姐如今身份尊貴,倒不是我想見便能見到的,一來二去地便給耽擱了,如今三姐姐既然問,我便也不隱瞞了。”
“當日姨娘在三姐姐那裡鬧事被太太罰了一頓,被人送回來之後也是幾日都下不了牀,大抵是抑鬱成疾,這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後來能下牀了,便也是恍恍惚惚地,誰也不認識,我們那地方偏,又找不到人,太太更是因爲三姐姐入秀坊的事情忙得很,根本就沒有時間照顧我們,待姨娘病情大發時,便已經是如今這個模樣了。”孟輝說道這邊沒有繼續往下說了,還稍稍那眼神偷瞟了一眼孟毓曉。
孟毓曉微微蹙眉,倒是沒有想到肖姨娘的病因是在自己院子裡捱得那一頓打。
趙氏那一頓打當真是沒有留情,肖姨娘身上的傷讓她幾日下不來牀倒也是實話,只是,孟毓曉也不全信孟輝的話,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瘋就瘋了,如果沒人下藥,起碼也要有人刺激才行。
“就這些?”孟銳開口問,顯然跟孟毓曉一樣,不太相信肖姨娘瘋得這麼平常。
“就……就這些……”孟輝結結巴巴的回答,顯然是出賣了自己的真心。
“三弟弟,有些話我不說清楚,你大概還看不透徹。”孟毓曉瞧着孟輝的模樣,忽地笑了笑,“園子裡傳的那些風風雨雨,多少有些是真的,我如今的地位,你當真以爲你攀一個大將軍就可以對付得了的麼?”
孟輝一怔,看向孟毓曉的眼神變得警惕起來,甚至小聲地問:“三姐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提醒你看清局勢而已,我不過是好奇肖姨娘爲什麼瘋了,你拿這番言辭來糊弄我,是以爲我傻呢?還是認爲我一定會顧忌手足之情放過你?”孟毓曉說着,看向孟輝的眼角都蒙上了淺淺的笑意,那笑容,叫一般人看了都心虛,何況是本就心虛的孟輝,此時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了。
“我不懂三姐姐在說什麼,我所說的都是實話,三姐姐若是不信我也沒有他法。”孟輝強裝鎮定地起了身,淺淺掃了一眼孟銳,“我忽然想起我今日當值要提前些去,便先告辭了。”
“你走吧,出了這院子若是死了可與我們二人無關了。”孟毓曉揚聲說,一句話,便叫孟輝停住了腳步,畢竟,沒有人不怕死。
“我讓人在你的茶水裡放了一點點東西,會死人的東西哦。”孟毓曉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藥瓶放到身旁的茶桌上,“這是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