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到達戲樓的時候也不算晚,尚宮大人還沒到,只有典司在一旁指揮着一些女史忙碌着。
戲樓下面擺了一些圓桌,每桌三個位子,正好坐一個院子的三個人,孟毓嫺在第二桌,孟毓曉在第六桌。
“嗯,你在那邊,快過去吧。”孟毓曉擡手爲孟毓嫺指了指,“規規矩矩地,別叫女史訓你。”
孟毓嫺緊緊拽了孟毓曉的胳膊不鬆手,“我想和三姐姐坐一起,反正你那桌也是空着的!”
“不好吧。”孟毓曉輕聲說,但是看着孟毓嫺哀求的樣子又不忍心拒絕。
“坐哪都不是坐,女史怎麼會爲了這點事同我計較!”孟毓嫺不肯撒手,甚至說話的語氣還有些撒嬌。
孟毓曉抿了抿嘴,最後無奈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孟毓曉同孟毓嫺到第六桌坐下,曹芊芊第一眼還有些驚訝,隨即便朝着二人笑了笑,極其熱情地攀着話。
孟毓嫺坐下之後便着急地往戲臺子上看,嘴裡唸叨着“春桃”,根本就沒有心思搭理曹芊芊。
孟毓曉瞧着曹芊芊尷尬的樣子,便隨意應了兩聲。
不一會兒,尚宮大人到了,衆人也紛紛起身問好。
尚宮大人點點頭,隨即問:“都到了吧?”
跟在尚宮身邊的典執忙走過來瞟了一眼座位,這按着身份分座位也是有好處的,瞧着哪把椅子空着就能看出是誰沒來。
“安秀苑的孟四小姐沒到。”典執輕聲說。
紫秀苑西廂的座位正好是第六排最邊上的,聽到自己被點名,孟毓嫺趕緊往旁邊站了一點,站出來一些,行禮說:“回尚宮大人,毓嫺在這裡。”
尚宮大人掃了一眼孟毓嫺,又看了一眼她坐的位子,看道孟毓曉之後應該猜到了什麼,於是冷豔看向孟毓嫺道:“你爲何要坐到安秀苑的位子去!”
孟毓曉弱弱地看了一眼尚宮大人,小聲說:“毓嫺想和三姐姐坐在一起。”
“胡鬧!”尚宮大人怒吼了一聲,“這若是宮宴,也能由着你想坐哪裡便坐哪裡嗎?”
孟毓嫺被尚宮大人這一吼,立馬低了頭,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脣,
孟毓曉知道,再這樣下去孟毓嫺只怕會掉眼淚,這裡這麼多人,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便想出來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只是不及孟毓曉擡腳走出來,前面有人開了口。
“回尚宮大人,這事倒也不怪孟四小姐,原是因爲安兒不小心將酒水灑在了四小姐的凳子上,一時又沒找着東西擦,正巧紫秀苑那一桌還有位子,四小姐便坐過去了。”齊安沁淡然地朝着尚宮大人說着。
典執瞥了一眼安秀苑空着的那一把椅子,上面確實有些水漬,便轉身朝着尚宮大人點了點頭。
“客人的椅子灑了髒污,一旁侍奉的宮女也不知道及時清理,罰一月奉銀!”尚宮大人冷聲說着,又擡頭掃了一眼衆人,“大家都坐吧。”
孟毓嫺這纔回到桌邊坐下,眼裡水汪汪的,還有淚意。
孟毓曉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算作安慰,又擡頭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齊安沁,淺淺揚起了嘴角,當真是沒有想到,她會站起來爲毓嫺解釋,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往那座位上潑的酒水,雖然委屈了那一桌侍奉的宮女,但是到底大事化小了。
尚宮大人坐定之後,典執便站了出來,端着身子,字正腔圓地朝衆人說:“今日,請大家過來,便是叫大家看看自己身邊的丫鬟這些日子以來學得如何,一會兒,她們之中但凡做錯了一步,便不能跟着你們一同入宮!”
戲臺下一片寂靜,典執朝着一旁的女史點了點頭,女史答應着便敲響了手裡的銅鑼。
銅鑼敲過之後,戲臺上的將門才被撩起,一羣類似宮女打扮的人涌了出來,很快又按着順序一一站好。
孟毓曉直起腰身往人羣裡搜尋了一番,很快便看到了巧雲,倒不是因爲巧雲長得有多特殊,而是因爲這些丫鬟們是按着主子們的順序排的,所以,只要順着數過去便能找到巧雲了。
“我看到春桃了!”孟毓嫺有些小興奮地抓了抓孟毓曉的手,然後朝着臺上笑了笑。
“首先是跪!”戲臺邊上,有女史高聲宣唱。
頓時,所有的宮女都齊齊地跪了下來,高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動作出奇的一致,就連聲音都差不多在一個音頻段上,偶有幾個動作慢點的,也沒出什麼差錯,女史頓了頓,也就沒有叫停,便繼續往下。
跪是大禮,隨即是拜,拜是小禮,而且分不同的人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行禮要求,一連喊了幾聲之後,終有一兩個宮女緊張地將手擺錯了方向,由不得她糾正,便直接被人押了下去。
孟毓曉看了一眼巧雲,緊緊地握了握手,暗自也爲她捏了一把汗。
巧雲原先是很懂規矩的,畢竟是在老夫人屋裡待過的,只不過這一年,自己爲了讓她改掉身上的奴性,總是叫她不要在乎這些禮節,所以疏忽了不少。
一旁的孟毓嫺更是緊張,握在孟毓曉手上的手用了十分重的力氣。
“接下來是奉茶!”女史又唱了一句,便見到臺上的宮女頓時分做兩邊,一一下了戲臺。
孟毓曉立馬端了端身子,鬆開了孟毓嫺的手。
怪不得在這桌上擺了菜點和酒水,卻沒有準備茶,原來今天不僅是考驗這些奴才,連着主子們是一起要考的。
因着主子們的位子和丫鬟們的位子是相對的,所以大家都很快便找到了各自主子的位子,獨獨春桃往原定的方向走了兩步之後沒有看到孟毓嫺稍稍停了一下,倒也很快找到孟毓嫺的位子,沉穩地邁着小碎步,走到孟毓嫺身邊站定。
“上茶!”女史高喊了一聲,隨即便見到一旁有兩隊宮女,端着茶托,步履沉穩地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