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格的頭髮被湖風吹的有一點點亂, 他的頭髮顏色並沒有克勞斯先生這樣純粹,比起來的話,他的髮色真的很接近金毛。
血統稍微不那麼純正的大金毛。
希爾格的中文水平不足以支撐他去了解更多複雜的信息。
倘若希爾格也去參加中文水平測試的話, 那麼目前的他很難拿到及格的分數。
譬如現在, 希爾格只能用靦腆而不失尷尬的笑容, 一邊喝茶, 認真傾聽着景玉和克勞斯先生的交流。
儘管他不能夠聽得太懂, 也不瞭解,對方正在爲“三代同堂”這個複雜的事情而進行着友好的交流。
景玉說:“按照你的說法,那希爾格豈不是要稱呼你爲外公?”
克勞斯想了想:“一個我從來沒有想過的稱呼。”
景玉點評:“只許州官放火, 不許百姓點燈。”
克勞斯不能理解,他問:“什麼?”
景玉翻譯:“雙標——雙重標準。”
克勞斯能夠聽懂這個詞彙, 他綠色的眼睛注視着景玉。
“可是, ”他慢慢地說, “我沒有辦法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你。”
景玉悶頭喝了一杯茶。
不得不承認,克勞斯先生的話語總是如此、如此地動聽。
他真的, 天生具備能夠令人愉悅的能力——或許,天生能夠令她快樂?
希爾格還在陷在方纔克勞斯說的那個稱呼上,他有一點點的激動。
這是他從未設想過的遊戲內容,超出認知,但希爾格接受良好, 並且十分愉快。
“那麼, 什麼時候開始呢?”希爾格用金毛一樣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景玉, “關於我們的角色扮演遊戲?”
景玉嚴格地告訴他:“不會開始的, 永遠、永遠都不會。”
……
希爾格先生的內心遭受到不大不小的創傷。
他爲此而感受到難過。
爲了安慰希爾格, 克勞斯勉強點頭同意,讓希爾格坐在那個被漆成淺藍色的小船上。
不過他的位置離克勞斯和景玉還有一段距離。
湖上有風, 必須要他大一點聲音說話纔可以交流。
但這並不會影響到希爾格的興奮,從Prien伸入到基姆湖1.5公里遠,是有着黑倫基姆湖宮的男人島。希爾格從坐下來之後,就開始興奮地和景玉交流,嘰嘰喳喳地說自己童年時候的經歷——包括他曾經在參觀國王臥室時候不小心被一粒堅果仁卡住嗓子,差點窒息,好在有人及時救助balabala……
希爾格很擅長使用肢體語言,這點不像德國人,更像是意大利。他快樂地描述着這些囧事,景玉聽着也很有趣。
克勞斯在剛坐下後戴上那雙黑色的皮質手套,看到景玉放在膝蓋上的手時,又摘下來。
在景玉興致勃勃地問希爾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後,克勞斯又把手套慢慢地戴上了
他對旁邊的人說。
“吉姆。”
吉姆是這個小木船的主要設計師,他參加了這個小船的第一次航行,立刻迴應:“克勞斯先生。”
“我想的確應該準備兒童專座之類的東西,”克勞斯說,“你說的很對,小孩子會給父母帶來吵鬧。”
提到孩子,已經成爲兩個孩子父親的吉姆露出了那種無奈又慈祥的笑容:“是啊,小孩子帶來很多快樂的同時,也能帶來不少困擾。”
克勞斯沒有說話。
他將手套摘下來,遞給吉姆,後者貼心地將手套放好。
景玉迷迷糊糊中回答過大部分中國人選擇的戀愛順序。
單獨約會。「如果之前也算的話,已達成」
牽手。「未完成」
擁抱。「未完成」
接吻。「未完成」
睡覺覺。「未完成」
克勞斯輕輕地咳了一聲,叫景玉的名字:“小龍。”
景玉回頭:“嗯?”
“我好像有點暈船,”克勞斯禮貌地問:“請問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嗎?”
“暈船啊?”景玉低頭在包裡翻了翻,貼心地翻出來藥,舉給克勞斯,“你試着吃一片這個藥呢?治暈船可管用了。”
克勞斯看了看她手上的白色小藥瓶。
“你要是真暈船的話,牽手完全沒有卵用,”景玉熱心腸地爲他科普,“什麼牽手手能治療暈船全是假話,多半是男的騙無知小姑娘,你別當真啊。”
這樣說着,景玉還打開藥瓶:“你想吃幾個?”
克勞斯客氣地說:“不用了,謝謝,我忽然不暈了。”
景玉:“……”
牽手的計劃失敗,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嚴謹的德國男性開始不那麼嚴謹地下結論,畢竟在剛剛上船的時候,他曾經扶着景玉,讓她踏上晃晃悠悠的船尾舢板。
也算得上是牽手成就達成。
儘管只有短暫的十幾秒。
下一個,就是「擁抱」。
等兩人一希爾格乘船抵達男人島的時候,射擊俱樂部的其他人也來了,其中就包括那個巴哈爾先生。
當克勞斯和景玉並肩走向巴哈爾的時候,景玉明顯地發現,對方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巴哈爾客氣地和景玉交談,克勞斯介紹她的時候,也用了另一個形容詞。
“一個優秀的品牌創始者,”克勞斯這樣說,“我很欣賞她的工作態度。”
巴哈爾笑起來:“我也是,Jemma真是一個聰明而努力的中國女性。”
景玉再度驚歎這人的變臉能力。
明明之前的幾次會談,巴哈爾還在不太禮貌地點評景玉的努力,是“過度理想化”。
現在的對方,已經開始跟隨克勞斯來稱讚她了。
俱樂部的日常活動就這麼幾種,在波光粼粼的湖邊散步,悠閒地曬着太陽,交談,或者用各自的衝浪板去衝浪。克勞斯先生有一處私人的湖灘,包括木筏、衝浪板和其他無限度供應的飲料——包括景玉如今正在出售的那款啤酒和葡萄酒,就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景玉原本正抱着衝浪板往沙灘上走,看到飲料後,愣了愣,繼而快活地丟下衝浪板,轉回去,激動地給了克勞斯先生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可真是太好了!”景玉毫不吝嗇自己對他的讚美,“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先將你那沾着沙子的手從我身上挪走,”克勞斯拒絕她用剛剛抱過沖浪板的手來觸碰他,“——擦乾淨手,再來表達你的感謝。”
景玉將手掌貼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克勞斯嘆口氣,主動低頭,抱了抱她。
“算了,”克勞斯說,“這樣也行,抱緊點。”
景玉喔了一聲,她聽到克勞斯似乎說了一個單詞,好奇地問:“你說的什麼‘已完成’?”
“這個,”克勞斯矜持地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進度。”
景玉纔不知道,現在的克勞斯已經對兩人的進度進行了迅速劃分。
單獨約會。「百分之十五」
牽手。「百分之三十」
擁抱。「百分之五十」
接吻。「百分之七十五」
睡覺覺。「百分之百」
景玉抱着自己的衝浪板哼着歌離開,克勞斯短暫地回想了一下擁抱的溫度。
那個有着沙子的擁抱讓他很快樂,以至於連衣服上的沙子也好像是漂亮的金粉。
克勞斯對目前的進度十分滿意。
巴哈爾很快走過來,他笑着向克勞斯問好,又提起一件有趣的事情:“最近還有另外一個來自中國的供應商和我談合作問題,對方好像和Jemma小姐有其他聯繫。”
“沒有,”克勞斯平靜地說,“他不過是寄生在玫瑰上的蟲子。”
巴哈爾明白了。
他舉杯:“真是個糟糕的人。”
克勞斯不需要和他談論太多,和這些事情比起來,他更需要確認和景玉的約會進度。
景玉快樂地玩了半個多小時,湖邊的紫外線實在太過強烈,儘管使用了足夠的防曬霜,這也令她的肌膚被曬得有些發痛。她不得不提前中止戶外活動,躲回房間中擦一些具有修復和緩解作用的護膚品。
克勞斯先生幫她塗了一些。
爲了表達感激,景玉主動親了親他的臉頰。
克勞斯更滿意了。
四捨五入,脣瓣貼臉頰也算是接吻。
戀愛進度:百分之七十五。
回顧今天的行程,除卻希爾格有點點令人感覺到有些聒噪外,其他進行的都很順利。
擁抱和接吻,還都是景玉主動。
只差最後一步。
男性應該主動邀請女孩,這樣或許會更加禮貌。
畢竟,景玉的生長環境中,讓她對這方面的表達比較含蓄。
晚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雨,這時候的天氣變化實在太快,不過一點兒雨水並不會影響到景玉的快樂。
她興奮地站在有着裝飾雕刻品的拱形廊下看着外面的雨水,兩盞玻璃枝形吊燈映照着她的臉頰有淡淡紅色。
聰慧的女性正探身伸手去接雨水,她心情愉悅,今天的晚飯也很令她滿意。
細雨綿綿,不遠處湖水靜謐,湖水輕輕沖刷柔軟的沙灘。
這是一個發出邀請的好時機。
克勞斯先生站在景玉身後,問:“今天晚上,你想要和我一起休息嗎?”
“啊?今天晚上?不行不行,”景玉說,“我約好了和瑪蒂娜、希爾格他們通宵打遊戲呢。”
克勞斯:“……”
捕捉到「希爾格」關鍵詞。
「明明是朋友,爲什麼會爲了這個男人選擇拒絕他的邀約」
戀愛進度-5。
「通宵」
「克勞斯先生並沒有和景玉一起通宵達旦地玩過」
戀愛進度-5.
「打遊戲」
「克勞斯先生不擅長打遊戲,因此也少和景玉一同玩」
戀愛進度-5.
……
景玉聽到了一聲奇怪的聲音,像男人忍着的深呼吸。
她回頭,關切地問:“剛剛什麼聲音?”
克勞斯回答:“我想,應該是進度條後退的聲音。”
「戀愛進度」
百分之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