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這大紅糉子的一番咋呼,大概春香院的所有姑娘都聚焦過來了,圍在我的身邊兒,對着我指指點點。
“這底子可不是個伺候男人的好底子,怕是再怎麼塗脂抹粉的,也上不到檯面兒上呢。”
“可不,這胸也不高,屁股也不翹,光看就沒有什麼意思,摸上去,就更沒有手感了。”
“我看哪,這樣的身子骨兒,最多也就是跟那些個藏在屋子裡的小姐們一樣,畫個畫,寫個字兒什麼的,這伺候男人的活兒,她可做不來。”
這羣穿着暴露的輕紗裙子,惺惺作態的女人們,圍着我,這一個句,那個一句,像是趕場兒似的接着那個大紅糉子的話說個沒完,生怕把哪個漏下了似的。
我的怒氣已經忍耐着快要到達極限了,索性雙腳分開,氣沉丹田,雙手叉腰,擺開了吵架的姿勢就要開始狠狠的K這些個死三八一頓。
話還沒出口,一直在旁邊冷眼相觀的纖雲卻發話了。
她先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圍在我身邊的這些女人們,然後冷哼一聲,道:“底子好,就是爲了要伺候男人的嗎?”
她的這一句,全場頓時冷了場。這些個女人們,一個個的像是突然間被施的魔法一般的,沒了聲息。
“喲,我的纖雲妹妹,你這話兒是怎麼說的呢,”幾秒鐘後,只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冒了出來,那聲音,好像是特意掐着嗓子在說話一般,讓人聽了直覺得難受,真想替她喘口氣一樣。我看過去,見是一個穿着湖藍色衣裙的女人,她的眼睛細細長長的,長得還算是嫵媚好看,她用眼睛瞟了一下纖雲姑娘,揮動着手中的一塊帕子,一邊說一邊還不住的搖來搖去。“我知道你是春香院的頭牌,可是頭牌也不能這麼擠兌我們這些姐妹啊。就算是你賣藝不賣身,就算是你清高,可是,也甭在我們這些婊子面前擺清高。”
那大紅糉子聽了這話,嚇得臉都變了顏色,忙衝着那個湖藍女人揮着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一邊笑呵呵的對着纖雲說道:“我的好閨女,秋水是在開玩笑的。你不要生氣哈!”
這纖雲倒也不氣,只是冷冷的一笑,道:“我有什麼好氣。該是哪塊料,就是哪塊料,有些人的底子,正是天生伺候男人的料呢。”
說罷一扭身,婷婷嫋嫋的離開了。
走了沒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我,說道:“媽媽,這是我僱來替我端茶的姑娘,每個月的月錢是二十貫。”
然後衝我輕輕頜了下頭,示意我跟上她,我急忙跟了上去,用眼角掃了一眼身後愣在當場的女人們。
“哎喲,還真當她是宮裡的娘娘呢!二十貫一個月的端茶丫頭,我呸!”那個叫做秋水的湖藍女最先炸了廟兒,跳着腳揮着手帕子在我們的身後喊了一句。
然後便傳來大紅糉子的“小聲點、小聲點”的勸解聲。
呵,還真是解氣!
看來,在這個朝代,要是想混下去,就得厲害一點,敢說一點,強硬一點才行!
嗯嗯,我學會了。
纖雲問了我會不會彈琴,我搖了搖頭。又問我會不會作畫,我也搖了搖頭。問我會不會作詩,我稍稍遲疑了一下,雖說我很喜歡唐詩宋詞,也是有背過一些的。可是,也不能拿人家的詩來冒充自己的啊,這不是剽竊是什麼,做爲一個未來的警界精英,我是不可能會犯這種原則上的錯誤的!這樣想着,我又搖了搖頭。纖雲又問我會不會下旗,我又搖頭。心想,本姑娘只會下點五子旗,雖然也是黑子白子,但可惜與圍旗那麼高的境界,畢竟也相差很遠了。
唉,說實話,我看過的書真的不少,那裡面的女主總會一些本領的。可是我除了會點拳腳工夫和學校學到的破案啊、案發現場分析啊、屍體死亡分析啊之類的東東,別的一點都不曉得。不過,話說回來,我就連自己穿到這裡來的歷史,都不甚瞭解。我只知道一個李世民,對於唐朝的一些認識,我還只是在電視上看肥皂劇知道的,至於真正的發展什麼的,真的是一竅不通。
諸位看官也別笑話我笨,我是真的歷史白癡,上學時候學的那點東西,根本就忘到腦後了,更何況,俺爹是個警察,俺娘打從我小時候起就是個大忙人,誰也沒有把我送去學點什麼文藝的覺悟,所以這會子,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只得自己承認自己笨。
那大紅糉子一連跑了好幾趟纖雲的房間,一會送茶,一會端點心,瞧她這殷勤勁兒和她不住的唸叨着的,“今兒晚上有貴客,好女兒你一定好好休息,晚上就看你的了。”
我猜到,今兒晚上的人,一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到底是什麼人呢?
帶着這個猜測,夜晚,便來臨了。
我記得在哪個夜總會的招牌上,有這麼一句廣告詞:“越夜越精彩。”
在春香院裡,我算是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做越夜越精彩。
我紅着臉,尷尬的站在看臺邊兒上,看着臺子底下衣着暴露的女人們嬌笑連連,有的半靠半倚在男人的身上,用柔軟的身子輕輕的在男人的身上摩擦。有的乾脆坐在桌子上,雪白修長的腿從裙子底下露出來,無聲的誘惑着男人的慾望。更有的坐在男人的懷裡,小嘴兒含着一口酒,徑直送到男人的口中。還有的被男人拉進了懷裡,手伸進肚兜裡揉揉摸摸的。
樓上不住的傳來女人的大聲尖叫和呻吟,還有男人的咒罵聲和喊叫。
很難想像,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纖雲是怎麼做到守身如玉,只賣藝不賣身的。
我左右瞧了瞧,不禁用手把衣襟緊緊的合攏了。
其實不用我扯衣襟,也沒有人多看我一眼。這裡的姑娘多得是,漂亮美麗的也比比皆是。我一身粗布衣裳,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是一個小丫頭,而且又不施粉黛,基本上就是像個影子一樣在春香院裡飄來飄去的。
我就這麼着,端着一盞茶,站在臺邊兒上,等待着纖雲的出場。瞧瞧,這纔是真正的腕兒呢,連喝個茶都有人伺候着,而且,還是我這有着御賜宅子的大小姐!
***,這叫什麼世道!
我用眼睛掃了一眼臺下,在正對着臺子的對面,有一個超級高級奢華的“包房”,那是特別設給今晚的貴客的。
那“包房”其實就是一個能很清楚看到臺子的看臺,用絳紅的輕紗層層疊疊的垂下來,挽成花兒,再鋪着軟布和坐墊,還有個超級漂亮的躺椅,真個是舒服透頂。
那個“包房”至今還空着,到底,今兒晚上會來個什麼人呢?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