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果然忙。光到祠堂祭祀都把我折騰了個四腳朝天,先掐時辰,然後是子孫按輩分挨個的進去祭奠,下來再排血緣近的,最後纔是家裡的老人手在祠堂外面磕頭。還好,王家就剩王修一人,也沒旁支,我和穎倆人磕頭就成。
穎在這方面絕對捨得花錢,整隻的豬、羊、還有些小動物(這個時代,爲了作表率,皇家祭祀都不常用牛的),乾果糕點的,弄的祭臺上都堆不下了。
祭祀完了咋辦?我記得祭祀後的祭品一般都是留給看守祠堂的人了,可王家祠堂小,就倆人看,這麼多好東西放這裡都糟蹋了。我胳膊輕輕撞了下穎,悄聲道:“東西這麼多,放這裡可惜了,也不說少弄點。”話剛說完,腰眼子就一陣刺痛,又說錯話了。
“也不怕老祖宗生氣!”穎氣呼呼的,又擰了一下,才輕聲道:“少說點話,祭奠完就端回家了,還不是家裡吃。夫君焚香的時候一定要仔細,剛就見你掐斷了好幾根。”
“二女不來可以不?她還家裡睡覺呢。”我覺得祠堂裡就我和穎,都一家人的,未免委屈二女了。
穎皺了眉頭,“她來幹什麼?死了又進不了祖墳,一天就亂說。輕點,公公頂上的香又弄斷了,毛手毛腳!”
我聽了穎這話,心裡好大不樂意。活着時候都一個炕上睡了,死了爲啥要把俺家二女埋遠遠的,不成!呀,又弄斷了,香質量也太差了,都幾根了,不想弄了都。
好半天才弄完回來,二女拿了串糖葫蘆已經在後宅院子裡溜達了。見我穿了她納的新鞋,一臉喜歡,拿了吃了半拉的糖葫蘆就朝我嘴裡招呼。
我扯了二女小手,“走!啥都別問。”朝門口奔去。
“你倆去哪?”穎後面喊道:“快些回來啊,貼窗花呢!”
“叫丫鬟先貼,過會就回來了。”我頭也不回,大步的走了出去,二女被扯的跟不上步伐,一路小跑。
“進去!”來到祠堂門口,衝二女吩咐道。
“不!”二女不知所措,表情驚慌,身體一個勁朝後縮着,死活不進。
我俯身將她挾起,不管她掙扎,直接就闖了進去。
“認識不?”我放下二女,指了王修爺爺的牌位問她。
二女咬着嘴脣,委屈的點點頭。
“這個呢?”我指了指王修父親的牌位。
點頭。
“成了,以後都熟人,回!”我又拖着二女出來了,站祠堂外面我摸摸她腦袋道:“以後呢,過上七八十年,我、夫人、還有你都得變成牌牌,知道不?”
二女不知道我想說什麼,也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小臉漲紅。
“傻樂吧唧的樣子!又不殺你,怕啥?”我拉了二女的手,慢慢朝家裡走着,“今天帶你來啊,就是帶你混個熟臉,掙一口氣,也不爲啥。”其實死人知道啥,埋不埋一起都無所謂。我就是覺得這個規矩定的太不公平了,對我和二女都不公平,一口氣憋的。
聽了我的話,二女往後拖着身子不走了,大眼睛看着我,想讓我給她解釋清楚。
“沒啥。”我看看四周沒人,舉了她放到肩膀上抗着。有點吃不消,看來二女最近體重增加了不少。我把心裡想的事情給二女講了一遍,硬撐到話說完,就有點眼冒金星,“哎呀,不成了,下來,抗不了你了。”手忙腳亂的把她放下來,想在二女跟前逞個能,竟然失敗了,丟人啊。
二女“咯咯”的笑了一陣,“謝過夫君,合不合葬妾身不在乎,夫君您的心意纔是真的。”貼了身子過來,柔聲道:“妾身最近長了不少呢,夫君看看不?”
“晚上看,少在外面成精!”二女有發作跡象,先給這禍害拉回去再說,丫頭片子啥都不在乎,就光在乎這個,順手手給她屁股蛋子來了一記,“不學好!”不錯,手感已經比數月前好多了。
午夜子時剛過不久,大慈恩寺的鐘聲就傳了過來,新的一年來到了。
外面悄無聲息,一片寂靜。沒個動靜呢?這管家,該逞能的時候他反而沒個聲響了,平時放爆杆的勁都哪去了?不行,下去看看。想到這,就準備翻身下炕找他去。
“夫君,怎麼又要跑出去?外面怪冷的,就待炕上吧。過了子時就不讓出門了。”穎見我低頭找鞋子,趕緊叫住我。
“找管家去!都過時間了,咋還不點爆杆,我還等辭舊迎新呢!”我忿忿道。
穎使勁把我拉回來,“誰家這個時辰開門放爆杆?門神還在路上呢,開門小心招了髒東西進來!好好守着,不許亂跑!解手也在屋裡。”
“啊?”第一回聽這個說法,一腦子漿糊。門神大過年的不堅守崗位,亂跑個什麼勁?爲啥不讓放炮?古代人就是沒文化,亂規定個啥?“哪什麼時候放?正月十五?”
“哦,妾身忘記了,夫君莫怪。”穎陪了個笑臉給我,“今晚要守歲,一直守到卯時才行,到了時辰,管家自然會點爆杆的。平時也不見你看,今天湊個什麼熱鬧。來,坐過來,給妾身看看棋,眼見不成了,二女這丫頭鬼精鬼精。”
明白了,都封建迷信鬧的。一家三口都歪到炕上,雖然溫馨,但沒個過年的熱鬧氣。要有個電視就好了,我開始懷念萬惡的春節聯歡晚會,就是放個央視版的射鵰啥的也不錯嘛,實在不行,換豬也認了。哎!看五子棋吧。
二女的五子棋現在已經超越了我,我沒有辦法幫穎挽回敗局,於是穎理直氣壯的叫我替她墊上賭輸的彩頭。
我搬了個錢箱子過來,拿了幾個銀餅子交給二女,學着當初我媽的樣子,“給,彩頭加壓歲錢一起給你,給我拜年。”
二女喜滋滋的接了錢,放到自己小櫃子裡,小銅鎖響的鐺鐺的。
穎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好一陣沒言語,直到二女又坐回來才吭聲,“夫君,給小孩子那麼多錢幹啥?就一個銅錢的彩頭。”
“壓歲錢!”平時也沒見穎對二女小氣過,今天咋連這個都管,心裡納悶,“春節那有不給壓歲錢的,怎麼糊塗了?”
穎和二女的目光陡然怪異起來,穎爬過來摸了摸我額頭,擔心道:“夫君又說胡話,二女,去把門看看,是不是沒叉好,進了不乾淨的東西了。”
見二女就要下牀,我給她扯了過來,“什麼不乾淨?別胡說。今不是春節是啥?”
“過年啊,今天元旦!”穎不放心,親自下去看看門,“關的好呢。”
我要死了,我實在把元旦和年扯不到一起,不甘心失敗的問:“春節呢?啥時候過春節?”
“立春就過春節,還給人家當教授呢,再忘了記性,這個也該知道吧。”穎嘟囔着又爬上來,給我張開的嘴裡塞了塊點心,“嘴張那麼大幹啥?等人喂呢。”
幾口把點心嚥下去,高聲喝道:“二女!”
二女趕緊湊過來準備伺候。
“錢還我!”
二女搖頭,下意識的捂緊腰上掛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