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上下團結一致,想出什麼問題的話,可能性不大。了,私下給我彙報過好幾次,她手下的人,那是連家眷安置的。這點我放心,二女辦事跟老四不同,講究的是周全。心思,倆人各有長處,二女是謹慎周密,老四是眼光長遠,都不是會犯渾的人。至於管秘方的穎,從她那兒出紕漏的概率比拿臉盆子把自己淹死的可能性都小。至於我,雖說有說夢話的習慣,可我也沒和外人睡覺的習慣。
現在就等專家的結果了。花露水作坊有配香料的高手,好幾位是祖傳的手藝,比二女這種僞冒專家內行得多。說起來,這年代玩香料也是個時尚,從晉魏朝開始,配香的手藝就已在貴族裡頗爲流行。到了唐代,這種技藝已經達到了巔峰,有產業化的趨向。花露水同配香密不可分,多年來,二女網羅了不少這方面的人才,已經形成了專業化、多元化的研製思路,這個精英小組早已成爲花露水作坊的核心。
從蘭陵給我的那個盒子來看,裡面裝的都是比較上檔次的產品。有花露水,也有王家研製多年才投放市場的新型香水,可謂老中青三代集合。若說哪兒出了問題,它也得有能把這些方子都收集起來的本事。這可不是一兩個人能透露的消息。
作坊有專門的實驗室,當年二女投入巨資興建的,除了她和部分專家外,沒人有資格進去。從二女嘴裡說出來的斬立決。可不是開玩笑。爲了做出表率,我與老四就坐在實驗室外地門廊裡等消息。
老四對這點尤其不滿。作爲花露水作坊的禁地,她這種身份竟然也是頭一次進來,心裡的不平衡帶在了表情上。
“着什麼急。”把踮着腳四處張望的老四拉坐下,“老老實實等着。”我也有好奇心,要不是老四仗我的勢,非得吵着進來,我這會兒就在實驗室裡開眼界了。說起來。家裡有這種正兒八經的科研機構,我這當家主的竟然從沒來過,也太不負責任了。
“姐夫,二女霸道吧。這花露水可是兩家合作。憑什麼不讓我進?”老四出門零食多,這邊挑撥着,那邊吃着,前後不閒着。
“你算哪家的?”這丫頭。立場都沒站定,還跑來跟我講什麼理。
老四傻愣楞,嘿嘿一樂。小聲嘟囓,“這才過分。連自家人都防着。”
“家賊難防。盜斷房樑。”瞥了老四一眼,正色交待道:“各是各的責任,各有各地分派。這家業越大。分工就越細。井水不犯河水。出了事兒好分辨。捅了窟窿也好彌補。這一旦混入一團了,家業也該衰敗了。”
老四不情願地點點頭。“說起來,這一旦出事,也與我無關。方子流出去,就二女擔着。她現在怕着呢。”
這沒想到,若真是二女這邊出的事……二女手下重要的人多,這個可能性極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來要端正法典、清理門戶,不能手軟;二來該怎麼迴護二女,又不能讓人覺得我偏心,不好辦吶。
“若真是二女這邊地紕漏怎麼辦?”我想到哪兒,老四問到哪兒。“姐夫一定有諸多回護。”
“用不着你管。”瞪了老四一眼,“自有家法,不用你多嘴。”
“家法也是您定的。這刑不上大夫,二女在家裡也算僕射了吧。”老四得意,賣弄對歷代朝廷官位的熟知度。“姐夫,這大夫是個幾品?”
“說來話長啊,大夫這種玩意兒沒多少名堂。一般來說,喜歡背後裡嚼人舌頭的,都是大夫。大夫自以爲刑不上大夫,可這歷朝歷代,稱大夫地,沒幾個有好下場。二女當僕射,我不反對。可你當大夫,那就該好自爲之了。”說着,從老四手裡抓過個炒栗子咬開,再遞還給老四,“剝了,好生伺候。”
“偏心。”老四剝好栗子放我手心裡,“就知道您護着。”
栗子不錯,又香又糯。老四是個沒眼色的,看我這邊都嚼完了,也沒說再剝一個遞過來。“繼續啊,有你這麼伺候人的嗎?”
這都剝了小半斤栗子了,裡面還沒動靜。蘭陵那邊還等着我回話呢。有點着急,趴了實驗室門上敲了敲,門啓了個縫,二女鑽出來,湊我耳根子上小聲道:“還沒有定論,說不來是不是咱家的東西。”
這結果讓人驚詫,楞那兒半晌,“還沒個分白?”
二女搖搖頭,“裡面沒人敢下結論,可能不是咱家地東西,可又像是。品質真的好。若真是仿造,這往後就有了勁敵。”
我點點頭,招手讓老四過來,“你倆合計合計。現在關鍵是要得個定論。不怕出內奸,就怕有外人琢磨透了這工藝。”
花露水作坊這麼些年,大江南北有了聲譽,有了名望,肯定也有不少人琢磨。以前好保密,是因爲這工藝還有高度酒,都是個需要技術含量的流程。現在不同了,連進貨地老主顧,經地多了,見地多了,偶爾碰見個能人異士,說不定就琢磨開了。
再說了,高度酒現在也不是難題,說起來這些年隨着工藝的提高,高度酒已經有分說了。早些年,工部地幾間大作坊就把食用酒和藥用酒分開,食用酒依舊五穀釀製,而所謂的藥用酒就採用秸稈、高粱杆等廉價的原料來高溫蒸煮後發酵。光工部裡,這樣得作坊就十數個。
現今長安城裡,灌製高度酒的銅壺燈成爲時尚,越來越多的人切身體會到技術革新帶來的好處,稍微有點門路的,就能大批大批的往家裡買。
是個隱患。新技術給市場帶來活力,也給了一些心思活的人投機倒把的機會。我看要不了幾年,市場上就該有用廉價高度酒勾兌出的食用名酒出現了。前兩天,還給曹老伯打過招呼,給與警示。可曹老伯不是一般人,對責任分派的清楚,不歸他管的事他從來不過問,就算知道也不說;還勸我少一事海闊天空,老憂國憂民太傷身體,健康快樂的活着纔有繼續爲國效命的本錢。
如今倒好,我給別人操心,可倒黴的卻成了王家。假酒還沒出現,我家花露水先出了差池。想到這,忽豁然開朗!古人在進步,我怎麼就退步了呢!
“老四!把所有西邊的問題訂單都拿上,隨我去公主府上一趟。”二女照舊,和她的科研小組繼續分析花露水真僞。
蘭陵把內府裡,這些年的賬本都調了來,與老四一起覈對。
從內府感覺虧損開始,與王家遺留訂單整整差了一年半的期限。隨着內府賬面上銷售量的遞減,王家手上擠壓的訂單越來越多。而在最近這半年達到了一個峰值。
分析數據,我是專家。早年在銀行裡常幹這個,這點上現如今比我強的人還不太多。從直觀來表達,年銷量、年產量均可以畫成圖表,而積壓訂單的時量表與內府銷量成反比,規律則一目瞭然。一年半前,若王家壓一百斤的訂單,內府的銷量會減少大約二百多斤的樣子,而這個比例逐漸變大,近三個月,王家一百斤的訂單,內府就會減少大約三百斤。
這是個什麼道理?蘭陵、老四都是明白人。當着我和老四的面,蘭陵倒了半杯茶水,又摻了半杯白水進去。“這麼老遠跑來,就是爲了給我解釋你王家在摻着賣花露水?”
老四看看我,朝蘭陵起身見了一禮,“公主誤會了,從名義上,花露水作坊是陳家的,與我王家無關。今日來,是代陳家向內府做個澄清。如今,是不是有人僞冒還沒有定論,但就這張圖表所表明的道理,這事兒定與陳家無干。”說着,從懷裡掏出樣品遞給蘭陵,“無論從氣味、色澤,兩種花露水幾乎沒有差異。但經由行內鑑定……”說到這裡,扭頭看看我,“兩樣東西確有不同。公主出示的樣本的確不是出自陳家作坊,還請公主明鑑。”
二女那邊鑑定還沒出來,這邊老四倒先把自家作坊的干係給開脫了。前後也不徵求我意見,有魄力。既然老四把話說到這兒,我就再沒插話的理。招手讓甘蔗進來,父子倆拿了畫紙畫豬頭爲樂,權看倆女人編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