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些李墨纔來, 也是坐坐說些閒話,看我心神不寧,他也不知就裡, 喊我捉知了, 我也懶懶的不想去, 自打中午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孕, 便有些坐臥不寧, 走路也耽着些小心,對自己的孩子,每個女人都有同樣深切的愛, 再說孩子的那個爹我還是很愛的,想一想如果沒有了秦羅的事情, 我和仲欱帶着孩子在農莊裡悠閒的生活, 也是甜蜜的一家不是。
李墨看我對什麼都沒有了興致, 有些悶悶不樂的走了。
我的胃口並不好,不過那惠娘自打知道我有了身孕, 似乎態度上好了很多,做飯也會換個花樣,只是唐朝的品種還是太少,加上天熱,吃什麼都沒有味道, 還好小順也經常換了花樣的往這裡送東西, 陳子昌也包了幾付安胎的藥來吃, 可我只想吃酸酸的冰糖葫蘆, 只是不是山楂的季節, 小順也給我弄不出來,只是包看山楂丸給我。
我還在疑惑爲什麼胃口不好, 也沒見瘦,似乎更胖了,也更怕熱了,天天揮汗如雨的樣子。這一日還是懶散的不想動,什麼也不想吃,李墨又晃到莊子裡來了。
“蘭芝胃口不大好啊,這麼好的油餅也不吃。”李墨拿扇子點點桌上的盤子,早起來想吃油餅,惠娘趕緊做了,我也沒吃幾口,惠娘也沒收走,告訴我什麼什麼想吃就撕一口。
“哼,你想吃就直說,就賞了你吧。”我斜靠在炕上發呆,也每個電視什麼的,看書吧太費神,豎排,繁體,文言,真是一點消遣也沒有。
“謝夫人賞的油餅,我也有好東西給你呢,三德,抗進來。”李墨衝着門外喊。
“什麼好東西,還抗進來。”我勾頭看看門口,只見三德誇張的把一個小婁放在肩上齜牙咧嘴的進來,其實就是個比足球略大的簍子,縫隙裡透出的是碧綠的葉子,不知道那葉子裡面裹的什麼好東西。
“你看看,我保準你沒見過,也沒吃過。”李墨得意的說道,掀開蓋子,小心的扒開上面覆蓋的綠葉,露出裡面紅彤彤的果子。
原來是荔枝,真是腐敗啊,看來玉環姐真的不是始作俑者,現在不都有荔枝了麼,不知道味道還好不好,不是說“一日而色變,兩日味變,三五日後,色香味盡去麼”。我看看沒說話。
“不知道了吧,這是貢品荔枝,上好的白蠟荔枝,南方水果,廣東送來的,八百里加急,我也是好不容易纔弄了這些,趕緊的就給你拿來了,一會就不好吃了。”李墨得意的給我顯擺。
是啊,也不能讓人家白高興一場,雖然我吃多了,見多了,但是說真的來了三年多,第一次在唐朝見,雖然看那荔枝個頭沒有後世大,顏色也不鮮亮了,但總歸是原生態的,進宮選的也好,剝開一個嚐嚐,還真是甜蜜無比,總算吃到一樣可口的東西了,雖然甜的膩人,但是好歹是樣水果,於是吃了一大半還多,其實那荔枝總共也就二斤多寫,李墨看我吃的滿地是殼,也是很高興。說真的,這個男人還真不賴,這個時候給我送來稀罕水果,要是嫁個這樣的男子多美氣。
“再吃一個吧,不過,吃多了嗓子疼,你也要謹慎着點。”李墨又剝一顆放在我面前,白白的果肉在我面前晃晃,剛纔還好好的,忽然就覺得嗓子眼一涌,就想吐,趕緊的捂着嘴巴進了裡屋,一閉眼剛纔好東西就又出來,扶着桌子喘口氣,淚花就在眼裡打轉轉。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壞掉的。”李墨跟了進來。
“別過來,這裡氣味不好。”我扶着桌沿站起來,腿卻在打軟,一陣頭暈眼黑,鼻尖一股男子特有的氣息,李墨雙手已經扶上了我。
“蘭芝,你病了,還是怎麼了。”李墨的聲音就在耳邊。
我閉上眼睛搖搖頭,可是那淚水還是順着眼角往下流,我心裡的酸苦在那一刻想要釋放出來,這些日子的委屈、難過、現在的無助,我多麼需要仲欱和我在一起,摟着我,我吐的時候,給我端一杯水,遞一塊手巾帕子,給我做點可口的小菜,可是都沒有,只有這個不屬於我的男人縈繞在我身邊,李墨對我越是關心,我越是難過,那淚就止不住的往下落,那麼多時候我都沒有哭,可是今天再也忍不住了。
任李墨把我摟在懷裡,靠在這個男子的胸膛上,我淚水肆虐,一開始我還是無聲的哭,後來就忍不住嗚嗚的大聲起來,中間也許是惠娘來過,也許沒有來,我什麼也不管不顧,我就只想痛痛快快的流一場淚,我心裡鬱結的東西全都哭出來纔好,我感覺李墨輕輕的拍着我的背,並不言語,只是那樣輕輕的拍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哭累了,渾身都是汗,那都是溼呼呼的,我不好意思的摸摸李墨胸口的衣服,夏天的袍子本來就薄,隔着那衣服甚至能感受到肌膚的力量,好像剛在我還聽到了他的心跳。
“對不起,我失態了。”我把頭轉開不看李墨。
“沒什麼,蘭芝,你心裡有多苦,都告訴我吧,我不忍看你這麼難受的。”李墨說道。
“現在好多了,謝謝你,哭出來就好受多了,你先出來等我,一會我就出去。”我把李墨支到外面。
銅鏡雖然看不真切,也瞧的出我眼睛桃子一樣的紅腫,頭髮也亂了,都是汗,都是淚,那都是鹹的,人家都說懷孕的人情緒波動很大,我算不算是情緒波動,或者是抑鬱,不過,哭過了,心裡真是透亮,還好屋裡有水,洗把臉,換了件衣服出來,給李墨一個勉強的微笑。
“蘭芝,你有心事不說也罷,可是你要是想吃什麼,缺什麼,就告訴我好不好,不要委屈了自己。”李墨不是傻子,有些事情自然是看的出來的。
“嗯,好啊,你那裡倒是什麼也不缺,是該沾你的光,反正以前也沒少沾。”我說道。
“那你現在想吃什麼,讓惠娘做點吧,剛纔也都吐了。”李墨關切的說。
“不用,總是不爽口的東西,要是現在涼拌個黃瓜也好,酸酸脆脆的心裡還透亮些。”我嘆道。
“黃瓜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李墨皺眉自語。
我居然把這個事情忘記了,黃瓜這個時候應該叫胡瓜,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在唐朝出現了,雖然我在市場上沒有見過,但是民間沒有不代表皇宮沒有,不是算計人家有上林苑的門路麼,好好利用,一來自己有了口福;二來在民間做個推廣。
“胡瓜,長的,綠皮的,還胡蘿蔔什麼的,反正你給我找點稀罕的菜種子好吧,回來我給你做特色小菜吃。”我說道,心情好多了。
“嗯,那個沒問題,不過,我真奇怪你是那裡的人,你做的東西我都沒見過,吃法也奇怪的很。”把話題轉到吃上,估計心情真的不錯了,李墨也是鬆了口氣。
送走了李墨,我兀自在那裡發呆,有專家說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距離就像洋蔥一樣,關係好就願意接近,剛纔我和李墨不是就走到洋蔥心裡了麼,我甚至有些懷念那個懷抱,安穩妥帖,李墨的關心總是潤物細無聲的,悄悄的在我身邊,讓我欲推不能的,爲什麼總是這麼不計回報的付出那麼多,僅僅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麼。再見李墨,還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老朋友樣子的輕鬆,只是彼此心底都有了一段說不清楚的曖昧。
不幾日,李墨的胡瓜倒真的送來了,也不知道這傢伙安的什麼心,都是又老又粗的老黃瓜,真的是皮都黃了,掰開是一肚硬籽,一點也不能吃了。李墨還委屈的什麼是的,說本來這胡瓜都不好吃,珀斯人進貢來的種子,皇上大臣都嚐了,說不如□□物產好,那珀斯人估計是牙口好吧。原來唐人拿黃瓜是這麼吃的,我哭笑不得,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成熟了纔好吃的,黃瓜就是青春期的纔好,毛楞楞的,帶着刺,頂着小黃花,大刀片子拍兩下,咔嚓咔嚓切了,蒜汁麻油拌了,淋點芝麻醬,多爽口啊,講究的加個皮蛋,雖然我很討厭那石灰的味道。我把李墨也說的一愣一愣的,原來黃瓜是這樣吃的,那胡蘿蔔應該不是吃葉子吧,李墨弱弱的問我,真是暴殄天物,居然是這樣的吃法,怪不得我當時說的時候李墨對那珀斯蔬菜是嗤之以鼻,我真是欲死不能,少不得對李墨進行一番自然科普知識的教育。
想那上林苑好東西不少,可惜都被糟蹋了,似那些菠菜、葡萄、石榴之類的蔬菜水果,民見少有的,那裡應該都有,民間普通的,那裡應該都是優良品種,剛好我後面還有一個破敗的花園子,是拾掇的時候了,等明年春天有了孩子,纔有一個玩的去處不是,綁一架鞦韆,草地上放一個竹馬,正是樂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