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早上,李家灣村裡一片寂靜,天色還沒放亮。子安、子平、二和尚和二野人四人摸黑早早地從熱炕上爬起來,子平怕出門有意外情況,爲了防身,他口袋裡悄悄地藏了一把摺疊刀,德貴老倆口給子安、子平哥倆鍋裡熱了些飯菜,他倆簡單將就的吃了幾口,大清早的胃口還沒打開呢。德貴老倆口頂着清晨寒風送他倆來到村裡街口時,二和尚父母和二野人老孃也都來送他們四個人。這些生他們養他們的老人們實在沒有多少能力助他們一臂之力了,風燭殘年的老人們只能把最好的祝願來送他們來遠行。
私人跑的班車進了村,車上已有一些乘客,顛簸了近三個小時,班車才晃進了市區火車站,他們一行四人從火車站買票再坐到北京的火車,二野人從昌平火車站下了車返回到清河,他們仨人到了北京站又買了到石家莊方向去的火車票,到達定州站下車已是第二天凌晨五點了,一看時間還早,由於車上只有座票,三個人坐了大半夜困的厲害,於是三人商議在定州火車站邊的小旅店裡就近休息,他們一躺下就睡着了,睡到早上八點半三個人才起牀。
出了旅店向外面四處一看,天色灰濛濛的,有些陰冷,天空上空是一片灰暗,陰沉的天氣加之一層霧霾籠罩住了藍天,室外空氣也不怎麼好,讓人心情有些許壓抑。車站廣場上的人並不多,有一些賣早點攤子鋪冒着青煙熱氣,三人經過一夜奔波,又睏乏又疲勞,儘管小睡了一會兒,但還是倒不過覺來。走出了車站在一個早點攤上,三個人吃了碗水餃,墊了墊肚子,按那個張賽英所說的地址,問了路又坐班車向前行去。
走了一個多小時,經過綠油油冬小麥覆蓋的麥田,華北平原平平展展的,就是氣壓低,霧濛濛的,早春二月,春寒料峭,馬路上過往的車輛行人並不多,空氣中還有濃郁的煙花爆竹響過的硝煙味,這裡的村莊之間相隔並不遠,相距一二里地就有一大堆平頂子瓦房聚集的村莊,村莊被周邊有高大的樹木叢叢遮蓋着。村莊都很平整,街巷都差別不大,從外面看,每家每戶都有裝飾闊氣的門樓和影壁,房屋有美觀的包檐。進了村裡的街道,偶有行人穿梭,不過開着三輪車和扛着下地農具的人們都是匆匆忙忙的,並不比子安老家李家灣村那裡人們閒在,這時他們老家的人還聚攏在熱炕頭上昏天黑地在打牌呢。
按照張賽英說的地址,他們仨人一行來到這個叫張東莊村的村莊。村子佈局比較平整齊整,經過向過往的村民打聽,穿街過巷,來到一處門樓闊氣的院子,繞過裝修很講究的影壁,擡頭就見齊整的五間大瓦房門窗乾淨,大門上張貼着春聯,屋檐上掛着大紅的燈籠,顯得年味未盡。
這時,從裡屋走出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一副很精幹偏瘦的樣子,一看就是個精明人。他揚着熱情的笑臉,伸手向他們仨人挨個握着,嘴裡說着:“歡迎,歡迎,稀客,稀客呀,快請、快請,”伸手挑起堂門掛着的棉門簾,做了一個請姿。
三個人進了屋,這個男人把他們仨個人讓座在裡間的大炕上,擺上
炕桌放上筷子和點心,然後給他們倒上茶水,這裡村民家裡平房也在睡大炕,子安覺得奇怪。這個男人自我介紹說叫張賽英,經常在塞北地區子安老家一帶做彈棉花營生。對他們老家一帶村落和風土人情很熟悉,也是吃百家飯的江湖販子。他的女人也是當年從他們老家鄰縣一個村裡領過來的,到現在這個女人嫁過來快有二十多年呀。他說二和尚他們那一帶的人們待人很熱情,人性不奸詐,實在厚道,就是地方窮,人們有些懶,思想開化慢,都不愛勞動,不想受苦,窩在家裡不願出來闖蕩世面去掙錢。不比他們這裡的人們,一到農閒時候,就外出去打工,幹各種掙錢營生了,窩在家裡出不去的男人會被村裡人們瞧不起的。這個張賽英一嘴窮說,子平聽的有些不耐煩了,下了炕一屁股坐在炕下竈火裡的板凳上不吭聲了,倒是子安顯得特有耐心,張着笑臉聽着張賽英的介紹並不住地點着頭,二和尚張着嘴東張西望,四處打量着張賽英的居家佈局,有一句沒一句的插話說一句。
這時從外屋走進一箇中年女人,長相顯老,張賽英介紹這是他老婆,和他們仨個是塞北老鄉,她老家的縣離他們也不遠。這個女人倒也熱情,衝他們打了招呼,招呼子平上炕上坐,在地下坐着涼,拿起茶壺給他們滿上茶水,拿出點心盒和香菸給他們跟前散,子安不吸菸,擺了擺手謝絕了。這個女人搬了把椅子坐下和他們聊起來老家的往事來,坐了有一會兒,張賽英便使眼色讓他老婆去街上買菜做飯,他支走了她,便和二和尚說起這裡招親的具體事宜來。
他介紹說,他們這裡家裡有大閨女的人家一般都以招親入贅爲主要婚姻。這裡的女孩子吃苦耐勞,一般嫁的遠的少,主要以那些貧困地區的好後生倒插門嫁過來,象徵性的花一二萬塊,其他的家當主要以女方安置爲主,如果雙方訂了親,好多人家先要考驗一二年來招親後生的品性、人品、吃苦精神,掙錢本事大小,讓他和村裡的施工隊或是親戚朋友出去打工掙錢,除去花銷要把剩下的錢交給女方,等結婚時一起給他們新人。等正式確定關係後,男方還要隨女方這邊改姓,生下來的孩子也要隨女方姓。如果能接受住考驗和這些條件,婚事就沒問題。
二和尚聽了聽說:“別的倒是沒什麼,就是改姓特別是孩子也隨女方姓有點不好聽。”
張賽英笑着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孩子姓女方就不是咱的孩子了?主要還是你有掙錢養家的本事,在女方家裡能有說話做主的資本地位,有本事了家裡好多事還不是由你說了算?”二和尚點着頭,他覺得張賽英的話很在理,不虧是走江湖的,能把活人說死可得要個好嘴巴呢。經他這麼解說打勸,沒有成不了的事,要不二和尚也不會跑這麼遠來這裡投奔他了。
張賽英和他們仨個坐了半天,聽了聽二和尚的經濟情況和家裡面的底細,不斷地低頭思忖着,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手指翻轉着,在盤算着什麼。末了說他要出去聯繫一下那戶人家,定個相親日子找個合適時候相互先相看一下。他讓他們仨個人在他家裡先休息,便轉身出去了
。
子安、子平問二和尚這個人能靠住不?他對張賽英底細瞭解有多少?人靠實不?這樣的招親和條件要求以及考驗方式他能接受不?二和尚說他眼下沒什麼辦法,自己這些年來不長心,幹晃了這麼多年了,最後讓春蓮弄了個人財兩空,先成個家再說吧,父母已經沒什麼經濟能力給他正常娶媳婦,他也只好走這條倒插門招親的路子了,娶媳婦和招女婿他認爲是一回事,反正在那裡也就是找個女人過日子生孩子,那裡的黃土不埋人,在那裡也一樣,他無所謂。看來讓春蓮坑壞了他,他變得現實了。
子平嫌屋裡憋悶的慌,便走出屋子來到院子來看看,聽見院子西房裡有女人不停的打電話聲,說的是不怎麼標準的普通話,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好像是在給什麼單位領導打電話賣什麼書推銷圖書之類的電話內容。他挺納悶,這裡是農村,那有什麼圖書之類的印刷廠和批發市場?這時女人打聲音停住了,從西房屋裡出來了個女人,子平一看竟然是張賽英的老婆,他才明白,怪不得這個女人剛纔說的普通話怎麼聽的那麼彆扭,她擡頭看見子平在她院子裡站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子平笑了笑。
子平好奇地問她賣什麼書了?她小聲說:“這裡的村民有好多像她的一樣的女人每天抱着一本全國各地的電話黃頁書,用電話推銷各種工具書和出版物牟利,她們行話叫[打書],反正每月幾百塊的電話費包月全國各地隨便打,她們按電話黃頁上的全國各地單位電話號碼抱着電話整天給那些領導打,推銷各種工具書和圖書,嗲聲嗲氣撒嬌的聲音和肉麻的葷話吹捧能打動那些自負的領導們,如果有需要的,她們便把訂單信息告訴一些地下出版社按價按單來提成。”子平才明白還有靠打這種電話掙錢的,但總覺得這種掙錢活兒根本不靠實,便問她如果讓警察查住了不是犯法嗎?她神秘地說:“一般不會有人查,賣圖書又不是違禁品,查住了罰點款,給辦案人員送點禮,再說還給買書單位提供發票報銷呢。”
張賽英從街上返回來了,一進院子就見他女人和子平在院子裡不停地說着話,臉陰着有些不高興地衝了他女人瞪了幾眼,他女人轉身進屋了。看來這個張賽英在家裡比較霸氣,老婆孩子都聽他的。張賽英問子平他們在說什麼了,子平說是嫂子問他老家現在有什麼變化,和他說了說老家過去的往事,嫂子一到 過年就想孃家人了。他真會圓謊,張賽英也沒過多的疑問,便把子平再次讓進屋裡,和他們仨個說他聯繫的這戶趙姓人家聽了他說的情況,同意相親,他讓子安、子平說成是二和尚的表弟一起來訂親的。中午就去女方家裡相親,讓二和尚好好收拾打扮一番,爭取一次相親成功,給人家女方一個好印象。
二和尚在張賽英家裡精心梳洗打扮一番,渾身上下收拾乾淨利索了,便興沖沖地在張賽英帶領下,由子安、子平陪着向女方家中走去,還是子安辦事拿心用心,路過村裡大街邊的小賣部時,他走進去買了一些點心盒和幾把香蕉,順便給張賽英買了兩包香菸,張賽英高興地直誇子安會來事,能辦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