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常之橫刀一揮,砍死一個像是裝死又打算偷襲他的白衣大食兵士,然後再次吼叫着把命令傳達了一遍。
王名遠愣了下,沒有想到一出城不是讓他們鏖戰,而是讓他們立刻撤退,但此時已經不容的他多想,當即再一拱手,跟旁邊的波斯人說道:“都督跟我一起前往前方山谷設伏。”
“多謝將軍。”波斯人看了一眼黑齒常之,急忙跟着王名遠開始率隊突圍。
黑齒常之望着他們離去,再望向那山頭,只見在他扭頭的瞬間,旗語已經打出了自己的名字,接下來便是讓他遊走邊緣不可深入敵軍腹地,時刻準備接應無法無天率隊撤離。
黑齒常之當即命令部隊在外圍遊走,追殺着一些零散的白衣大食軍隊。
而就在此時,其他方向原本慌亂渙散的白衣大食兵士,已經開始有序的組織起了反撲的陣型。
響箭也頓時在夜空中再次響起,無法跟無天看着旗語的同時,就已經開始命令部隊後撤。
聲音不是很洪亮,但以他兩人的修爲,已經足夠把命令下達到自己的部將間。
且戰且退的無法無天並未遭遇到有效的抵抗,在黑齒常之的帶着弓弩部隊的幫助下,很快便即王名遠之後,乾淨利索的從戰場上撤了下來。
李弘站在山頂,看着無法無天很快就要撤回山谷內,立刻再次命令黑齒常之與薛仁貴相互支援着撤退。
攻城的白衣大食,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更多的戰馬,何況,一小股部隊在馬廄跟糧草處經過後,頓時便着起了大火,等他們回過神來,明白是敵軍的細作時,那小股部隊卻已經消失在了人海中。
想要找到,除非讓整個部隊都停止進攻,否則,真是有如大海撈針。
李弘在命令完後,便立刻從山頂上奔了下去,黑齒常之跟薛仁貴,如今已經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了,能不能突圍,能率領多少人突圍。
在剛纔自己下達最後一道命令之前,想要突圍出來,以他兩人的默契程度,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但戰場上哪有十拿九穩的事情?千變萬化之間,處處都是殺機四伏,如何能夠突圍進山谷,就看他兩人的謀略了。
“你就是王名遠?”李弘掃視了一眼已經開始指揮疾陵城突圍出來,正在設伏的武將問道。
王名遠聽到身後的聲音,急忙回頭,眼前並沒有出現他熟悉的劉仁軌、裴行儉等人的身型。
而是一個表情冷峻的少年,身穿盔甲眼光明亮而又深邃,因爲頭盔的緣故,大部分臉頰都被掩藏着,只餘下很小一部分露在外面。
但看其身上散的殺伐氣息,腦子裡一下子便猜到了李弘的身份。
“末將何德何能,竟敢勞煩您親自前來營救!如此之恩,末將是……。”王名遠,一個錚錚鐵骨的漢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眼泛紅、語氣哽咽,感動的快要哭了。
“起來說話,我們的人還剩下多少?”李弘淡淡的掃視了一眼,正望向他的波斯人,沒有理會,繼續看着王名遠問道。
“回太……大都護的話,敵軍進行了兩次攻城,而兩次都屬於試探性的攻城,所以我軍傷亡不是很大,原本駐守波斯都督府的兩萬人,如今還有一萬八千餘人,都有一戰之力。”王名遠起身,熱淚盈眶的說道。
這是身爲一個武將至上的榮耀,就算是殺了他,他都不敢相信,朝堂上竟然派了太子殿下親自來營救自己!
原本以爲,朝堂之上,因爲吐火羅半獨立的狀態,是無法前來營救的,只能靠自己這區區兩萬人自己突圍。
或者是朝堂上會派出哪個將領來救援,但也只是在限於戰略性的接應,而非是像如今這般,殺的敵軍四散潰逃。
但他所想的兩種可能,都沒有成爲現實,現實是,大唐的太子殿下,竟然親自率兵來營救他們,還不是接應!
而是親自率領軍隊殺敵營救,這樣的恩賜,這樣的看重自己孤立無援的境況,實在是出了他的心理範疇,不讓他打心底感動,那才叫怪事了。
李弘看着眼眶溼潤的王名遠默默點了點頭,仰頭看了看夜空,耳邊的廝殺聲漸漸弱了下來,顯然是黑齒常之跟薛仁貴已經開始突圍了。
“繼續設伏,與其他部隊交替斷後。”李弘說完後,便繼續谷口的放心走去,此時,無法無天應該率部隊從谷口進來了。
兩個紅燈籠一直跟在李弘身邊,爲李弘照亮着腳下崎嶇不平的道路,遠遠的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彷彿帶着血腥味兒就衝進了山凹內。
“命令他們繼續向前,不必理會王名遠的部隊。”李弘注視着黑龍一樣的部隊,剛剛從戰場上撤出來,整個部隊依然還散着沖天的殺氣,讓人不由得感到陣陣心驚。
無法無天望了一眼山坡上兩個白色的燈籠,像是巨獸的眼睛一般,正在俯視着他們,左右搖晃。
兩人對視一眼,毫不停留的在旗語的指揮下,繼續率領部隊往前疾馳。
如果這個時候劉仁軌或者是大唐哪一位將領在此,一定會驚訝這幾股部隊之間的默契配合,跟堅定的無條件服從命令的職業素養。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這句話,早就已經被李弘灌輸給了安西都護府轄境內的所有部隊。
王名遠一邊指揮自己突圍出來的部隊的弓箭兵設伏,指揮其他部隊則爲弓箭兵撤退是斷後,便看見無法無天兩人率領着部隊,疾風掃落葉般,對他們周身的情況看也不看一樣,就這麼無視他們,從他們的設伏區域快穿了過去。
整個部隊氣勢如虹、軍容嚴肅,整個過程聽不見一點兒嘈雜聲,只是默默的策馬飛前進。
冷森的氣勢跟堅定的戰鬥意志,加上每一個兵士手裡見紅的兵器,這麼一支充滿肅殺之氣的隊伍經過,還是讓王名遠驚出了一身冷汗。
光是看這支部隊的氣勢,憑藉他多年軍伍生涯的經驗,就能夠判斷出,這支部隊的戰鬥力要比他的部隊戰鬥力強悍太多了!
波斯王子神色複雜,雙眼中充滿了羨慕的意味兒:如果手裡有這麼一支部隊,薩珊王朝也就不會在自己父親的手裡覆滅了。
“這是大都護的嫡系部隊,都是精兵強將,有如此強悍殺伐的血腥氣勢,也是在常理之中。”王名遠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滿狂熱意味的卑路斯。
整個部隊都已經全部過去了,揚起的濃厚煙塵,絲毫無法阻止卑路斯狂熱的眼神,繼續注視着那部隊的模糊的尾端。
“他們很強悍,甚至可以獨自滅掉一個小國。”卑路斯望着濃濃的煙塵,絲毫不覺得嗆鼻,喃喃的說道。
這支部隊給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完全可以跟他們從城門口殺出來時,那支被黑齒常之率領的,爲他們沖垮敵人包圍的部隊相媲美了。
但他卻不知道,這兩支部隊,都是安西都護府大都護的親信部隊,不過是如今暫時由黑齒常之指揮。
就在兩人還沉浸在過去部隊的強悍氣勢時,一個傳令兵跑了過來,大聲說道:“大都護有令:‘準備接應其餘兩支部隊,爲其斷後。”
“末將遵命。”王名遠急忙查驗令牌,然後開口說道。
傳令兵剛一消失,王名遠便於卑路斯互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堅定的意念。
剛纔人家爲他們的突圍而留在了戰場,如今也該他們爲人家斷其追兵了。
波斯兵馬不過三五千人,在卑路斯的率領下,時刻準備爲大唐的弓箭兵撤退做掩護。
在兩側山坡潛藏好行跡後,耳旁就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整個隊伍依然是聽不見任何混亂的嘈雜聲,除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在山谷響起外,便無任何其他聲音。
“與無法無天匯合,爲王名遠斷後。”旗語適時的從黑齒常之跟薛仁貴先後經過時,打了出來。
兩人也不說話,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始命令部隊繼續前進,一陣風一樣,帶着殘留的殺氣,再一次從王名遠與卑路斯眼前掠過。
“大唐真的是太強大了,白衣大食也很強大,但如果碰上這樣的部隊,他們沒有贏的可能的。”卑路斯看着兩支部隊氣勢鮮明,顯然是兩支真正意義上不同的部隊,但其所展現的氣勢,都是無與倫比,讓人心靈震撼的強兵悍將。
而在如今無法無天率部所到達的地方,無法無天已經開始與部隊,緊張有序的進行戰略工事的安排,一切都是爲了在阻擊白衣大食的追兵。
隨着黑齒常之跟薛仁貴的部隊,剛剛通過王名遠設伏區域不到十息的時間,白衣大食的部隊就已經快的追了過來。
不等他們繼續往前,就聽見兩側傳來一陣殺氣十足的聲音,接下來又是一陣讓白衣大食陷入噩夢的膽寒箭雨,從夜空中再次如烏雲般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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