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案子爬起來勉強站穩,疼的我渾身冷汗啊摸摸嘴脣,剛纔摔倒的時候裡面磕到牙了,直流血,挺疼,不過比起屁股的疼來講,那就是小菜了。
門“吱”一下被推開了,程府老管家拎着食盒子進來了,結果剛進來就被我蒼白的臉色和嘴角的鮮血嚇一跳,一嗓子就嚎上了:“侯爺——您這是怎麼啦”
老管家這一嗓子給我嚎的一個激靈裝病,不是,我正病着呢不是,得裝大病,堅決不見任何人了否則還不定被幾個老傢伙怎麼玩兒呢
顫抖,“噗”噴一口滿是血星子的吐沫,擡手製止老管家過來:“請……請……老爺子……來一趟”怎麼悽慘怎麼來,怎麼可憐怎麼裝說完再噴一口
老管家嚇的魂兒都沒了,衝了門外就嚎:“來人來人快來人叫老公爺快叫老公爺李侯爺吐血啦——”
老妖精來之前,誰都不許進門通通趕在外面,一個人顫顫巍巍的護着案子,不讓任何人看暗地裡使勁兒嘬嘬嘴,多弄點兒吐沫,然後給嘴脣上的傷口吸兩下,有點兒鹹,這就對了當看見老妖精、程婓氏、程福之一路小跑的奔進院子的時候,咱再噴一口這不能湊了老妖精他們跟前噴,都是精明的主兒,說不定就看出破綻了。得欺負他們離得遠,看不清楚噴才行。
“你……你們……都……到院子……外面只有老爺子能……能……進來”臉色蒼白,滿頭冷汗,氣若游絲,人抖的跟篩糠似的。爲了追求這效果,咱可是用力把屁股湊了案子腿兒上撞了兩下的。
“都出去”老妖精看了我的樣子又驚又急,一步就跨進了門,並伸手攔住了程婓氏和程福之,關切的看着我問道:“樂休,這是怎麼了?”
艱難的擡手,指指門外衆人,衝老爺子搖搖頭。
“都給我滾出院子候着”老妖精直接轉頭大吼一聲
唰的一聲,院子裡沒人了包括程婓氏和程福之這時候都不敢留着。
“老爺子……給……”能少說少說,不能露了破綻出來
“這是……?”老妖精一把給我扶住,驚疑不定的問。
痛苦的伸個指頭,老妖精看這樣子真急了,捏的我疼啊指指天指指地,又指指老妖精心口和自己,那意思是讓老妖精記得跟我的約定。然後把厚厚一沓理好的紙放了老妖精手裡,咱就眼睛一閉往老妖精身上倒
老妖精一把給我抱住,並給手裡的紙揣進懷裡,然後大吼道:“來人來人”
去的時候是被老妖精夾了胳膊下面去的,回來的時候是被四個壯漢輕手輕腳擡回來的。老妖精和程婓氏陪了邊兒上,一路就回了我的院子。程福之被老妖精踹着騎快馬抓太醫去了雙兒嚇的話都不會說了,在我趴了牀上裝昏迷的時候,一直抓着我的手,哭的恓惶。
閒雜人等都被趕出去了,屋裡只有我、雙兒和老妖精夫妻。
程婓氏用沾了溫水的手巾輕輕幫我擦把臉,然後又細心的給我掛了嘴角的血跡擦擦,臉上一臉的心疼。
老妖精悶着頭轉圈,時不時看我一眼,嘆口氣
程婓氏幫我擦完臉,摸摸我的額頭,眉頭一皺:“怎麼又發了寒熱?”
“老爺子,少爺到底怎麼了,下午跟您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怎麼……”雙兒一把給程福之的袖子抓住,哭着就問。
“這……唉……”老妖精一臉慚愧,狠狠一跺腳。
程婓氏輕輕拍拍雙兒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然後一臉寒霜的把給老妖精鬍子扥住了就往外拉:“你跟我出去”
等老妖精夫婦出去了,我一把給雙兒手抓住,緊跟着就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少爺你這是……”雙兒好姑娘,雖然嚇一跳,但立馬就定住了心神,驚異的悄悄問我。
“後面解釋,趕緊給我找倆核桃來”說完衝雙兒擠擠眼:“我沒事兒,怕被抓差,裝病你等會兒別露了破綻。”
雙兒一邊兒點頭,一邊說:“可老夫人說你又發寒熱了。”
“下午被抓差累得,所以才裝病趕緊去,悄悄的,別讓別人知道。”說完又趴下裝死了。
雙兒端着一盆水出去了,說是水冷了,去廚房端些熱的來。不一會兒,雙兒端着盆熱水回來了,再給我擦臉的時候,悄悄塞給我倆大核桃。
順手在她小手掌心裡撓一下,咱給核桃一邊兒一個夾了胳肢窩裡。太醫是吧……嘿嘿,隨便來吧
………
程婓氏直接把老妖精扥到了後院一間廂房,裡面李道宗在轉圈,尉遲老黑正急的直搓手。
看見程婓氏給老妖精扥過來了,兩人一口同聲的問道:“樂休怎麼樣了?”
程婓氏冷哼一聲,鬆開老妖精,衝江夏王李道宗行個禮,然後拉着臉看看三人,直接就問道:“今兒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又怎麼折騰樂休了,他的傷病纔剛有起色,你們怎麼就狠的下這個心?”說說,程婓氏眼淚兒都下來了:“如今樂休又是吐血又是寒熱的,怕是……怕是……”
李道宗和尉遲老黑大驚失色,看看老妖精。
“什麼事兒都等會兒解釋,先去看樂休”老妖精一咬牙,衝李道宗和尉遲老黑道:“這次怕是真傷了根本了”
沒說的,四個人又奔了我屋裡。
心裡納悶,我這倆丈人來的也太快了,這太醫都沒到呢,他們咋就已經到了?沒敢招呼,裝死就的裝到底。
雙兒還是抓了我的手,也不知想什麼了,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看着就可憐。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沉悶到了極點。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程福之扛着一個白鬍子老頭就奔進來了看那一頭油汗,就知道一路快馬就沒休息過。
老太醫也不二話,喘了兩口就過來把脈,一把把半天,然後在我額頭上摸摸,嘆了口氣。
尉遲老黑一把給太醫拉住:“我女婿怎樣了?”
老太醫衝他拱拱手,然後看看房裡諸位:“王爺,兩位國公,咱們外面說話”
除了雙兒都出去了,偷偷給雙兒使個眼色,讓她跟着去聽聽,雙兒擦擦眼淚兒,點點頭。
又折騰了一陣兒,等雙兒餵我喝了一碗超級苦的藥後,大家纔出去了,就剩了我和雙兒。
皺皺臉,這藥太苦了,悄悄問道:“雙兒,太醫說什麼?”
雙兒捂個嘴樂了:“太醫說少爺的脈像時有時無,時快時慢,怕是心神損耗過劇,傷了心脈,而且加上寒熱和棒瘡,這更是內外交困,若是能挺過三天,還或有希望,否則就……,太醫還讓老爺子們有個準備呢”
“切,就這水平,也叫太醫?”我撇撇嘴:“行了,睡覺又能太平些日子了。”
……
後院廂房,幾個大大的宮燈照的屋子裡恍如白晝,在老妖精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李道宗、尉遲老黑、老妖精、程婓氏都陰沉個臉,各自坐了位置上不說話。
半晌之後,老妖精給懷裡的厚厚紙張掏出來,看看在座幾人:“這就是拼了命寫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今兒大家就一起看看”
李道宗和尉遲老黑相互看看,點點頭。
於是四個人湊了一起,開始看我寫的東西。
一看看到雄雞報曉,當老妖精把最後一頁紙合了前面的紙上後,所有人都傻了。
四個人相互望望,眼神中滿是震驚
“王爺、老程、嫂子,我只是粗通文墨,可是也知道這東西了不得,憑了這些年打仗的經驗,粗粗推算,這個……這個……”尉遲老黑說不下去了。
李道宗和老妖精各自捋着鬍子,沉默不語。
程婓氏突然就一把抓了老妖精的衣襟吼道:“你滿意了?你滿意了樂休不肯寫,因爲他知道這東西爲蒼天鬼神所忌,可你逼他寫,若樂休真有個好歹,我看你怎麼辦”吼完一甩老妖精,扭頭垂淚。
“我朝若論兵陣之學,首推衛公,既然是衛公看破樂休所思,讓知節套了樂休,那這兵書就讓衛公去評斷吧”李道宗看看衆人。
“還有李世績,他也別想逃”老妖精突然發狠:“走,一起找他們去,此事已經如此,樂休如今在與天掙命,我們沒理由浪費了他的心血,一起細細比了看看,若真行之有效,我大唐將再無所懼了”
“好”尉遲老黑點點頭。
李道宗和程婓氏相互看看,也點點頭。
……
衛公府。
李靖、李世績,老妖精、尉遲老黑、李道宗、程婓氏六個人圍坐一圈,一張紙一張紙的討論。
一直討論到華燈初上,才緩緩將這百來張紙細細收好。
“給你”老妖精把理好的紙放了李靖面前,然後走到窗前,推開窗子,讓冷風吹吹,盯着掛了天上的彎月發呆。
“樂休這部陣學,堪稱兵家至寶,憑我等六人,討論一天,也不過粗略推算了套路,細緻之處尚未能明白其理。由此可知樂休廢了多少心神思索。如今兵書在案,樂休卻在與天掙命,若得兵書卻失了樂休,對我大唐來說,究竟是得是失呢?”李世績看着案子上的兵書怔怔說道
“老爺,老爺”衛公府大管家在門外輕叫。
“何事?”李靖沒讓老管家進來,只是皺眉問道。
“剛纔盧公府來人報信,說扶風侯已經醒了,精神也好了些,晚上還吃了些粥。”
“哈哈哈哈”尉遲老黑一下跳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這下兩得了兩得了”
環顧一眼,屋內人人都露出了笑顏,神情輕鬆不少
“這部兵書如何處置?”李道宗突然問道。
衆人一愣
“他讓我要的江夏王爺儘管問他”老妖精突然一指李靖。然後拉着程婓氏就走:“老婆子,去看看樂休去咱倆陪了他一天一夜,可真是辛苦”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看我女婿去了”尉遲老黑跟着就跑:“老程,等等我”
剩下李靖、李世績和李道宗三個面面相覷,錯愕不已。
“啪”李世績一巴掌拍了桌子上:“我就說我怕這小子又弄點兒什麼出來吧這回好,怕什麼來什麼”
呼,十一點前三更很有成就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