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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六在城頭爆發過後就搖搖欲倒,幾個老兄弟趕緊將他扶住,一火青年將士衝了進來,同樣不顧滾熱的地面將他背了下去。這段缺口同時也補上了。
躺在擔架上,下了城牆後,早有一批『婦』女趕來看視並協助軍醫作傷口處理,郭汾聽說安六受傷,從南門趕來看視,安六沒殘廢的腳被燒得皮肉焦爛,旁邊一個青年軍眷看見都忍不住哭了起來,安六卻仿若未覺,見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汾兒,爺爺我真是丟臉了,第一天就從城頭下來了。”
郭汾俯下身子,眼中含着淚水,道:“六爺爺你說什麼呢!你聽聽,城頭都喊着你的名字呢!”
安六哈哈大笑,撫『摸』了一下郭汾的頭髮,道:“大都護雖然不在,但就像你說的,安西的『婦』孺也能拿刀殺狼宰狗!咱們安西就算是老人孩子,也都不是好惹的!讓胡狗還有胡狗的走狗們看清楚——我們一定能堅持到大都護回來!”
這時有人來道:“夫人,鄭長史有請!”
安六推郭汾道:“汾兒,快去,鄭小子也許有事找你呢。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切以大局爲重,我這點傷還死不了,最多把剩下這條腿也砍了!”
第一天的攻城終於結束了,圍攻方沒有得到多少便宜,防守方也未取得大勝,雙方基本以城牆爲界限,維持着某種平衡。
夜漸深,郭師庸卻還沒睡,他坐鎮城中調遣着守城的物資與兵力。
高昌城不像玉門關,這不是一座要塞型關城,而是一座複合型城市,防禦只是它的功能之一,城牆之內除了軍隊之外還有數萬百姓。玉門關小而簡單,楊易只要考慮防守、戰爭問題就可以了,高昌卻大而複雜,郭師庸除了要考慮城外的敵人之外,還必須考慮城內的變數。
這畢竟是一座新得之城,到手不及一年,雖然毗伽之子的臨危棄城丟失部分民心,但究竟不是所有人都擁護張邁,擁護安西,這些人裡頭會不會有人趁着戰『亂』在城內搗『亂』呢?或者這些人早就和毗伽暗中有所勾結了呢?
這些問題,郭師庸都必須考慮。當然,具體運作方面有鄭渭,但郭師庸也必須留下一部分的兵力來防止城內產生動『亂』。
由於這是一座城市,因此光是日常的物資消耗就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如蔬菜,光是靠存儲都很快就會用光,燃料也不能得到有效的補給。城內仍然有數量不少的輕騎兵,不過精銳騎兵則相對不足,所以副都尉室輝幾次三番請求出戰都沒有得到郭師庸的許可。騎兵之無法從容出城作戰限制了郭師庸防守策略的發揮,像疏勒那樣的“以攻守城”戰略便很難實施,諸門常閉,內部的消耗得不到補充,對城內軍民來說也會造成很大的壓力。
幸好,郭師庸擁有一個強大的團隊,其中許多人都已經歷練出了獨當一面的能耐。奚勝在南面與毗伽周旋的時候,諸門守將也分頭應付着敵軍的攻擊。而在城內,鄭渭嫺熟的物資調運手腕更是爲了郭師庸解決了大部分的後顧之憂。
長史署已經在高昌開衙,鄭渭從嶺西的漢家商人子弟中、大昭寺還俗弟子中和已經歸附的東方三鎮挑選有一定知識水平的青年加以培訓,如今已經建立起一個較爲通暢的文書管理體系。
這裡頭,張中略的到來尤其讓鄭渭感到一種新的希望,當他聽說河西有相當一部分的士人渴望入仕安西,心中便感到興奮。
安西軍自起兵以來,兵將越來越多,文事管理能力相對來說就顯得滯後,在早期,不得不從武人之中挑選頗有知識的人來管理後勤以及政庶務,比如楊桑乾、郭太行甚至郭洛,都曾幹過類似的事情,進入疏勒之後,大昭寺纔算爲安西的文政系統提供了一大批的人才,不過大昭寺終究是佛門,佛門弟子,但傾向『性』總是不同。
然而沙州的文士,有着相當悠久的歷史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蘊,光是從敦煌地區歷代名家輩出就可看出,此外這裡還有着整個西北最完備的儒學訓練系統,如果有這個地區的文士加入,那麼將大大改變安西的文治,至少鄭渭本人對此是持樂觀態度的。
當然,此刻鄭渭要做的主要是如何有效地調配高昌的物資。
龍泉關陷落以後,尤其是高昌圍城以後,鄭渭手頭的物資就變成了一個無法增長、只會減少的數目,在千頭萬緒的戰爭中,鄭渭首先面臨的是如何節儉。除了物資以外,還有就是人口。
北城,有一羣人正串聯起來,向當政者請願。
現在是非常時期,里老、坊主對於一切可能集結起來的行動都防範得很嚴厲,爲的就是擔心有什麼異動,尤其是響應城外毗伽的暴動。
但是北城的這羣人起來,目的卻不是這樣。
他們是想幫忙守城!
當鄭渭接到這個請願之後,先是一愕,但很快就釋然,知道這些人是出於真心。
圍城之後,城內的許多人都變得首鼠兩端,尤其是僧侶與富戶,態度遊移得十分明顯,從西方遷入的新民,比如安六等老兵以及軍眷在人口上又不佔多數,這也是郭師庸除了要迎擊毗伽之外還得花費偌大力氣防止內『亂』的原因。
但有一羣原住民,卻是安西唐軍的堅決擁護者,這幫人就是張邁在趕走毗伽、削除龐特後,將草場畜羣分下去而得益的人羣。這羣人的數量達到三千戶,原本是高昌最貧苦的一羣人,在安西軍進入之後得到了一個走向小康的希望。但毗伽的圍城卻讓他們感到這種希望隨時會化爲烏有——如果毗伽入城,這批人的財產馬上就會被剝奪,重新淪入赤貧,如果毗伽在追究“投敵”之罪,只怕下場會比原先更加悲慘。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郭師庸在高昌訓練了一批本地新兵,就是從這些人裡頭挑選,如今新兵尚未練成,毗伽已經圍城,這些人家坐不住,便集結起來,希望能夠在駐防之中出一份力。
鄭渭接到請願之後迅速來與郭師庸、奚勝商量,郭、奚兩人都反對這件事情。
“他們這是添『亂』!”郭師庸道:“守城可不是玩兒。也不是有幾斤力氣就行的。”
鄭渭道:“可是人家好意來請,如果不許,只怕會冷落了他們的心。現在在高昌城內,最擁護我們的就是他們,若是他們也對我們心生冷疑,只怕我們擋得住毗伽的攻擊,也守不住高昌城。”
奚勝皺眉道:“當初我們左有赤亭,又有龍泉,並未想到高昌會這麼快就被圍城,早知道局勢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幾個月前就該將他們拉出來訓練訓練,好歹也算有個理路。但是現在的話,倉促讓他們幫忙只怕會添『亂』。”
郭師庸道:“不錯,人到了戰場上,會發生什麼事情是很難說的。雖然他們是想幫忙,但說不定戰鼓一擂,箭雨一發就全都慌了手腳,若是自相踐踏起來反而是一場大禍。而且未進行編伍之前,也很難確定裡頭就沒有『奸』細,成千上萬人中若藏着幾十個心懷叵測者,將民夫方面我們早徵調得夠了,現在對毗伽只是騎兵不足,民夫方面並不缺乏。”
鄭渭道:“那兩位以爲該如何處置?”
郭師庸道:“婉拒他們吧,只能如此了。”
鄭渭道:“不能設法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麼?”
奚勝道:“從泥沙搬運到傷員護理都早有安排,就算要添加一些人手,也用不了那麼多。鄭長史,這些人的情況你應該瞭解,只是憑着一腔激情,非要做事,市井之民,必須慎用。現在城內不是人不夠,而是人太多,在守城者之外,其他人最好都不要『亂』動,否則這樣沒有組織的數千戶人一動起來,城內勢必雜『亂』,那時候反而給了心懷叵測者以可乘之機。若要組織他們,我們當前又哪裡有多餘的兵力?”說到這裡嘆息起來,想起燈上城一戰,安西唐軍中的民部也起到很大的作用,不過那也是經過長久訓練而成。
鄭渭想了想,卻道:“不行,民心易失難得。就算麻煩一些,也不能不顧百姓的熱情。這事便我來辦吧。”郭師庸和奚勝問鄭渭想幹什麼,鄭渭道:“總之不會誤了軍方的事情。”
可他自己手頭的事情也極多,想了一想,道:“這事得張夫人來。”便派人去請郭汾前來商議,請她統領此事。
郭汾聽說之後,一口就答應,卻問鄭渭準備作何安排。
鄭渭道:“我想在高昌的西北角挖一個大坑,剛好就用得上這些人。”
郭汾奇道:“挖坑?挖坑幹什麼?”
鄭渭道:“這個我自有妙用,現在卻還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