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疑問道:“爲何要處斬城主?”
店小二說道:“新任的縣首列舉了城主二十三條罪狀,條條都是死罪。”
唐寅挑起眉毛,問道:“原來的城主真的犯下這麼多條死罪?”
店小二點頭應道:“這都是往少了說,真要嚴查起來,讓他死個百八十回都不冤枉他呢!”
唐寅說道:“既然如此,這就是好事嘛,說明新任的縣首大人幫安城剷除了一個大禍害。”
店小二嗤笑一聲,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只能說城主倒黴,撞到了新縣首手裡,實際上啊,我看新縣首和原來的縣首也沒什麼分別,都是風人,風人野蠻、殘暴又貪婪,看着吧,用不上幾天,新縣首就會原形畢露!”
聽聞這話,阿三阿四眉頭大皺,下意識地擡起手來,摸向佩劍的劍柄。唐寅向他二人使個顏色,示意他倆不要動武。
通過店小二的話,唐寅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莫人對風人的反感、排斥與無可奈何。想必,原來的安城城主在這裡沒少幹缺德犯法之事,才導致當地的百姓對風人的誤解如此之深。
他微微一笑,說道:“小兄弟也不要把所有風人都當成是貪得無厭又無惡不作的壞人,說不定,這位新來的縣首大人就是一位愛戴百姓的清官。”
“那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以前的城主、縣首乃至郡首都是風人,可沒一個是好官……”
說到這裡,他猛然頓住,目光怪異的打量着唐寅,疑道:“咦?聽口音你應該是莫人,怎麼卻幫着風人說話?”
唐寅仰面而笑,擺手說道:“我不幫任何人說話,只站在有理的那一邊。當今的風王並非昏君,如果地方官員真的不稱職,危害一方百姓,風王也不會坐視不理!”
店小二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邊去端茶水,一邊搖頭笑道:“聽你說話,好像你認識風王似的。”
唐寅搖着摺扇,但笑不語。
很快,店小二把茶水和瓜果一一斷送上來。唐寅和殷柔等人坐在茶館裡,邊歇腳邊喝茶。等他們吃喝得差不多了,就聽街道上傳來熙熙攘攘的談論聲。
唐寅坐在窗邊,探頭向外觀望,只見大量的人羣在街道盡頭那邊涌現出現,側耳傾聽,人們談論的都是原城主被斬首時的情景,還有些人在談論新上任的城主。
聽得出來,對於原城主被斬首之事,百姓們都是拍手稱快,而對於新縣首和新城主,則是褒貶不一。
有些人說只看新縣首和新城主懲治貪官污吏的力度以及廢除苛捐雜稅的作風,便可判斷出來是愛民的好官。
另有一些人持着和店小二相同的觀點,認爲那只是新官上任做作樣子罷了,以後,他們自己還是會變成貪官污吏,還是會徵收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賦稅。
唐寅認真聽着街頭上百姓們的談論,同時也在暗暗點頭,以前的官員在地方上禍害太深,想一下子就消除百姓們的誤解是不可能的,但事情至少有了好的轉機,地方官員的大換血也算是初見成效。
歇息得差不多了,唐寅對身邊的殷柔說道:“柔兒,我們該走了!”
殷柔點點頭,跟着唐寅站起身形,向外走去。阿三阿四留下茶資,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唐寅、殷柔等人坐上馬車,趕車的阿三在外面問道:“公子,我們現在去哪?”
“去城主府瞧一瞧,看看新上任的縣首和城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唐寅笑吟吟地說道。新任的縣首是由參政堂推薦的,他也想瞧瞧,參政堂推薦的人才是不是真的有能力。
不過,令唐寅失望的是,縣首並沒在安城,此時,城主府裡只有新上任的城主。
來到城主府後,唐寅率先下了馬車,剛走到城主府的大門口,便被門外的守衛攔住。
一名守衛跨步上前,沉聲喝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往裡面走嗎?城主府是你想進就進的嗎?”
守衛語氣蠻橫又強硬,唐寅倒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說道:“在下是途徑安城的商人,特來拜會城主大人。”說話時,他特意改用了風地的口音。
呦!是風人!守衛一聽他的口音,態度立刻軟化下來,說道:“原來是老風人,你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向城主大人稟報。”
“多謝了。”“客氣!”
那守衛進去時間不長,便從城主府裡快步走出來,對唐寅含笑道:“這位小兄弟,城主大人有請!”
唐寅再次倒了一聲謝,這纔回到馬車旁,把殷柔扶下馬車,隨後單手攬着她的纖腰,緩步走進城主府內。
當兩旁的守衛們瞧見殷柔,也是一時間看得愣神,膛目結舌,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天下怎會有如此漂亮的女子!
阿三阿四沒有跟進去,留在外面看守馬車,做丫鬟打扮的傲晴和肖敏跟在唐寅和殷柔的身後。
城主府雖說不小,但看起來倒也是中規中矩。穿過門廳,進入正堂,只見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坐在當中的鋪墊上,正伏在桌案上辦公。
聽聞到腳步聲,他這才放下手裡的文卷,擡起頭看,舉目看向唐寅和殷柔二人。
等他瞧清楚兩人的樣貌,中年人心頭頓是一震,好一對俊美絕倫的男女,男的俊逸,女的絕美,站在一起,就彷彿一對壁人似的,活脫脫從書畫中走出來的金童玉女。
他愣了片刻,然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形,拱手說道:“不知兩位是……”
“在下唐初,這位是在下的內人,柔兒!”唐寅含笑拱手回禮。
“原來是唐公子,失敬、失敬,快請坐!”中年人滿臉堆笑,連連擺手。
對方只是普通的商人,而他是一城之主,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麼對面前的這對青年夫婦如此客氣,可能是他二人容貌太過俊美的關係吧!
他是這麼對自己解釋的,可能正是因爲唐寅和殷柔的相貌太過於俊美才讓他忽略了二人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不怒而威和雍容華貴的氣質。
“聽說城主大人是新上任的安城城主,我與內子剛好路徑安城,所以便前來拜訪,有冒昧之處,還望城主大人多多包涵。”唐寅客氣又有禮地說道。
“哎呀,唐公子太客氣了,大家都是老風人,不必見外。”難得能在偏遠的莫地遇到風人,還是這麼一對出衆的伉儷,中年人也顯得十分高興,他問道:“不知公子家住哪裡?”
“原本在鹽城,現已搬到鎮江。”唐寅玩笑道:“看來我是和朝廷有緣,朝廷在哪,我就跟着去哪!”
中年人被他的話逗樂了,感嘆道:“說起鹽城,我也是好久沒有回家了!”
頓了一下,他又道:“對了,我叫曹章,唐公子不必叫我城主大人,聽起來見外。我比唐公子年長几歲,若唐公子不嫌棄,就叫我一聲曹兄吧!”
這位新城主還是蠻隨和的一個人嘛!唐寅對他的好感大增,笑道:“既然曹兄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曹兄也別再叫我唐公子了,聽起來也很見外嘛!”
“哈哈!”曹章大笑,說道:“那我就叫你唐老弟好了。”
唐寅點點頭,話鋒一轉,說道:“曹兄,我是初次來安城,感覺這裡很是落魄啊!”
“是啊!”曹章長嘆一聲,搖頭道:“上一任的城主關泰昏庸無能,又喜錢財、美色,在安城這裡四處斂財、欺男霸女,可謂是無惡不作,好好的一座安城已敗壞到如今這副田地。要知道以前安城人口有十萬之多,現在,連三萬人都不到了。”
聞言,唐寅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他冷冷說道:“如此昏官,的確當誅!”
曹章被他身上瞬間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嚇了一跳。見他看着自己怔怔發呆,唐寅意識到自己失態,他收起臉上的陰冷,含笑說道:“身爲百姓,最痛恨的就是昏官、惡官,關泰在這裡作威作福,百姓們不僅恨他,還會恨我大風的朝廷,遺害甚大啊!”
“賢弟所言極是!”曹章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連連點頭,說道:“所以我這個新城主在安城做起事來也是苦難重重,現在就連城軍都召不上來……”
說到這裡,他面露愁色,仰天長嘆。
唐寅一怔,問道:“爲何召不到城軍?”
“一是府庫虧空嚴重,根本無錢,其二,莫人百姓也不願意給我們風人當兵啊,就連我城主府的守衛,都是我厚着臉皮向縣首大人要的風人家丁來充數!”
說着,曹章噗嗤一聲笑了,苦笑。
一地的官府,在本地都混到這種程度了,實在是可悲可嘆。唐寅也在心裡嘆息了一聲,隨即又好奇地問道:“曹兄爲何急於召集城軍?”
“自然是爲了應對叛賊!”曹章正色說道:“賢弟有所不知,安城名中有安,實際上並不平安,就在安城三十里外的雙頭山,聚攏着一大羣山賊,這陣子,山賊突然打起了反風的旗號,四處搶掠,殺人越貨,現已成了我安城的一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