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等人在城內找了一家客棧暫時安頓下來。
這麼多天一直在深山老林中穿行,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現在終於到了城裡,他們先是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飽餐過後,又好好的梳洗了一番。
等他們全部忙活完,已到夜晚,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晚間的榮城依舊熱鬧,而且還有夜市,路上的行人依舊很多,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如果不是連日來太勞累,衆人倒真想出去逛逛。臨睡覺前,任笑、常封、尹蘭紛紛來到唐寅的房間,詢問他接下來的行程。
唐寅早已經考慮好了,他把地圖拿出,邊在地圖上指點邊說道:“等明日一早,我們動身先去縣城信豐,然後再去郡城大章。”
尹蘭聞言吸了口氣,大王還要去郡城啊?她面帶擔憂之色,低聲說道:“大王,去大章是不是太過於深入了!”
郡城畢竟是一郡的核心,萬一到了那裡有人把大王認出來可就糟了。唐寅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既然來了,就要往川國的內陸走一走,看一看,瞭解當地的風土人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得趁此機會多觀察邊陽郡的地形,以後,我們肯定會在這裡與川軍有一場大戰要打!”
任笑和常封雙雙點頭,即便他二人在統兵打仗這方面是外行,也能聽得出來唐寅所言有理。尹蘭當然也知道此行的目的,只是她很擔心唐寅的安全。
見她仍是眉頭緊鎖,任笑笑道:“尹蘭小姐放心吧,有我和常大哥在,殿下不會有事的。”
尹蘭無奈苦笑一下,未在多說什麼。
當晚不話,翌日一早,唐寅等人便退了客房,動身去往新豐。
新豐位於九軒縣南部,也是九軒縣的縣城,其規模要比榮城大得多,城內百姓超過十萬,光是大型的集市就有兩處,一處是北集,一處是東集,都很熱鬧。
當唐寅一行人抵達新豐的時候已是兩天之後。此時正是晌午,進出城邑的百姓很多,熙熙攘攘,隊伍都排出好長。
唐寅等人所穿的軍裝給他們帶來不少的便利,非凡沒有受到任何的盤查,而且還無須排隊,被看守城門的地方軍直接讓進城中。
進城之後,唐寅邊隨着人流向前走着邊問身邊的尹蘭道:“看到了嗎?”
尹蘭被他問糊塗了,低聲道:“看到什麼?”
唐寅淡然說道:“川國的地方軍。”
尹蘭眨眨眼睛,還是沒明白唐寅是什麼意思。自己又不是瞎子,當然有看到守城門的那些地方軍了。
唐寅轉頭撇了她一眼,搖頭笑了笑,然後勒住戰馬,停在路邊,小聲解釋道:“觀其表,便也可以斷其實了!地方軍裝備精良,和中央軍幾乎沒有區別,說明川國地方的財政富足,士卒們身材魁梧,健壯有力,說明是經過精挑細選出來的,連地方軍徵兵都如此嚴格,又可說明川國兵源充沛,可以在短時間內快速增兵,另外,地方軍皆盔明甲亮,說明他們慣於練,一旦中央軍出現戰損,即便朝廷沒有派出援軍,地方軍亦可第一時間頂上去做填補編制之用。”
別說尹蘭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就連左右的任笑和常封也是面露詫異之色,難以置信地看着唐寅。
僅僅是進個城,唐寅竟從守軍身上推算出來這麼多的消息,觀察之細微,才思之敏捷,也可見一斑。
“川國強,並非說說而已,作爲資格最老的傳統強國,數百上千年沉澱下來的底蘊不用小覷。”唐寅衝着衆人微微一笑,繼續催馬向前行去。
尹蘭愣了一會纔回過神來,急忙追上唐寅,低聲說道:“大王不要長他人的士氣滅我們自家的威風嘛!”
唐寅聳聳肩,說道:“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川國遠非寧、莫、安、桓之流可比,這場戰爭,也會遠比我們想像中要艱難得多!”
如果沒來到川國,它對唐寅來說只是個存在於字面上的概念,但現在他親自到了川國,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川國的與衆不同。
在當時的列國當中,就經濟、軍事和文化這三大領域而言,還沒有哪個國家能做到十全十美。
寧國是經濟、軍事平庸,文化較強,莫國剛好相反,安國是典型的經濟強軍力弱,桓國則經濟弱軍力也平平,就連風、貞二國也有明顯的缺陷,軍強國弱,只有川國是個例外,在它身上幾乎找不到短板,經濟、軍事、文化都已達到很高的水平,國力之盛,於列國中可謂是一枝獨秀。
別看風國現在領土面積、人口都已超過川國,但就國力和綜合實力而言,還真就比不上川國。
對川之戰,還沒等開打,唐寅就已經感到底氣不足了。他也能預見到,這場戰爭將會無比的艱難,誰勝誰負,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敢妄下定論,戰爭一旦爆發,兩國基本上是五五開的局面。
看到唐寅雖然在笑,但眼神卻是黯然無光,尹蘭眼珠轉了轉,轉開話題,手指前方說道:“大公子,前面有家酒樓,我們進去吃點東西吧!”
現在正是中午,唐寅也有些餓了,他點點頭,說道:“好吧!”
一行人在酒樓的門口停了下來,紛紛下馬。門口的店小二立刻迎上前來,笑容滿面地一一接過衆人手中的繮繩,點頭哈腰地笑道:“幾位軍爺,快裡面請!”
把戰馬交由小二繫於馬樁上,唐寅等人魚貫走進酒樓裡。這家酒樓門面不小,裡面的空間也大,就是經營得時間太久了,店內的設備都顯得破舊。
此時,酒樓裡的食客還真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了普通的百姓外,還有不少穿着盔甲的軍兵。
目前風國已吞併安國,和川國直接接壤,爲了防止風國南侵,川國北方的兵力調動十分頻繁,尤其是在邊陽郡,不管走到哪,都能看到川軍的身影,即有中央軍,也有地方軍。
唐寅等人站在櫃檯前向裡面望了望,沒有看到一張空桌,阿三阿四對視一眼,然後向裡面走去。二人來到一張只有兩名食客對坐的坐旁,咣噹一聲先把佩劍扔在桌上。
那兩名川人嚇了一跳,擡頭一瞧,剛好對上阿三阿四冷冰冰又死氣沉沉的眼神。這兩名川人打個冷戰,沒敢多說什麼,快速地把碗中飯菜吃光,接着雙雙起身,快速向外走去。
嚇走了他倆,阿三這纔回頭招呼道:“公子,這邊請!”
唐寅一笑,和尹蘭、任笑、常封走了過來。六人相繼落座,而後向店小二點了幾盤簡單的飯菜。這裡的人過多,他們也不好太招搖。
但即便如此,仍是引來周圍的冷言冷語。“洪哥,你看看人家中央軍就是不一樣啊,我等吃飯,還得先排個號,可人家就不用!”
聽聞話聲,唐寅等人紛紛尋聲看去。只見在距離他們的不遠處坐着一桌川兵,六、七個人的樣子,和別的川兵不同的是,他們的盔甲都很破舊,鋼甲烏突突的,上面滿是劃痕,裡面的軍裝還有破損,或是裂開口子,或是露出大窟窿。最爲引人側目的是他們背後披的紅色披風以及腰間的佩劍。
看劍鞘可以判斷出來,劍身很窄,但又很厚,而劍柄則比普通佩劍的劍柄長出兩三倍之多,看上去已接近劍身的三分之一長。
尹蘭越看越覺得驚訝,下意識地嘟囔道:“公子,這些川軍好像不太一樣啊!”
是啊!唐寅在心裡嘀咕了一聲,他和川兵沒少接觸,在他印象中,還從沒見過這種打扮和使用此等武器的川兵。
他心中正感奇怪之時,那桌川兵突然有一人拍案而起,兩隻大環眼怒視着尹蘭,喝問道:“小子,你看什麼?”
尹蘭身上也是穿着川軍的軍裝和盔甲,看起來就像個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
她先是愣了愣,接着噗嗤一聲笑了,別過頭去,看向別處。她只是覺得好笑而已,不過,對方卻把她的笑當成輕蔑之意。
那人勃然大怒,邁步走了過來,沉聲道:“怎麼?以爲自己是中央軍就了不起了,可以不把我們洪家軍放在眼裡了嗎?”
洪家軍?唐寅心中一動,立刻知道了這些川兵的出身。在川國,除了中央軍和地方軍外,還有王侯的家族軍,而洪家軍就是最爲出名家族軍之一。
看到尹蘭露出怒色,唐寅向她擺擺手,而後站起身形,對那名川兵拱手笑道:“這位老哥,我這位小兄弟不懂事,也沒見過世面,你莫要見怪。”
那名川兵大漢斜眼看着唐寅,上下打量着他,剛纔他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在軍中,要麼呼其名,要麼叫尊稱,哪有叫人家公子的?
他的目光落在唐寅胸甲的隊長標誌上,冷笑一聲,說道:“什麼狗屁公子,原來只是個隊長!”
“是啊,兄弟們在家裡叫公子都叫習慣了,投軍之後也沒有馬上改過來。”
“哦?閣下還是個‘少爺兵’呢!不過也看得出來,這細皮嫩肉的,又哪想打過仗的!”說着話,川兵大漢和坐在一旁的同伴們皆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