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的林寶堅尼後邊依然跟着那臺跟了他好些天的車,車裡是一個穿着軍裝肩扛兩槓三星的年輕人,這時候正一邊駕車一邊打電話:“報告首長,那個張辰已經和關中張家的人分開了,目的地還不明確。通過分析他們的談話內容,張辰最近會出國去歐洲。”
電話那邊的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去歐洲?是去見他女朋友的家人嗎?”
年輕人答道:“根據他的說法,這次去歐洲有三個目的,見女朋友的家人只是其一。另外還有一家國外機構要向他的唐韻古文化研究開發中心捐贈一批流失海外中國文物,還有就是他要去處理一些他在海外的產業;具體內容他們並沒有談及,我這裡還無法得知詳情。另外還有一點,他拒絕了和關中張家兩個女兒的見面。”
“嗯,你繼續跟着他,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彙報。你務必要保證他的安全,但是注意不要被他發現。”
“首長,他好像已經發現我了,這幾天他盯着我的車看了七次,每次都是我更換車輛之後,他就會馬上找出我。而且,他給我一種感覺,好像他的眼睛可以穿過玻璃看到我,我怕他會誤會我有惡意。”
“哦?能夠發現你在跟蹤,而且還不止一次,很厲害啊,真是一塊天生當軍人的好料子。我看他不會主動找你,要找的話早就找你了,我看你是反被他釣了魚了。不過沒關係,你繼續跟着他,注意保證他的安全就行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年輕上校掛斷電話繼續跟着張辰。
電話那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軍人,肩膀上是金燦燦的三顆五角星,長得虎目濃眉,坐在那裡,神態間自有一股威嚴。
這位將軍放下電話後,左手撫額沉思了一會兒,再次拿起電話撥了出去,電話響了幾聲之後終於被接通,傳來了一個老人的聲音:“喂,我是張問海,你哪裡?”
將軍聽到聲音後,對着電話很恭敬的說道:“爹,我這邊又有消息了。”
電話那邊老人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帶着毫不掩飾的激動,說道:“是嗎,你快說。”
“爹,張辰今天和關中那邊的兩個丫頭見面了,那邊提出來想讓他見見兩個姑姑,他拒絕了。還有就是,張辰近期要出國,一來是去見見他那個小丫頭的家長,二來是要談一批中國文物的迴歸,聽說他在海外也有產業,但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不過這文物迴歸可是一件大好事啊,您看是不是找人關注一下這個事,畢竟……”
電話那邊的老人打斷他的話,說道:“不要去打擾他,我看他搞那個什麼文化研究中心應該就是爲了接這批文物迴歸,他自己應該早有打算了。現在的一些幹部啊,哪裡還真心爲國爲民啊,讓他們知道了只會給張辰添麻煩,你到時候關注一下這個事就好了。海外的產業也沒什麼嘛,又不偷又不搶的,能賺外國人的錢也是一件好事嘛。我看這個孩子很聰明啊,分得清是非對錯,做事有理有度,關中那邊的人怕是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
“爹,您還真說準了,我看這小子天生就是當兵的好料子,特勤處的人跟着他,連着換了幾臺車都在第一時間被他發現了。等他回來了,讓他跟着我吧,不出十五年我保證交給您一個將軍,真是好苗子啊。”
老人聲音有些嚴肅地說道:“你少來這套,他能有現在的成績證明他已經入行了,就他現在的行事看,作出的貢獻不比當兵扛槍差多少,甚至要超出很多。這孩子太苦了,你們都不許逼着他做不願意的事,他的事情由我親自過問。”
“行行行,您說了算,我這就給您彙報完了,我這邊還有個會要開,您思忖着,我先掛了。”說完就掛了電話,自言自語道:“不就說一下嗎,搞得這麼嚴肅,好像要跟你搶似的,逼着我搞會遁。”
年過八旬的老人放下電話,看着剛剛走進來坐在對面盯着他的中年婦人說道:“芷蘭啊,你二哥的電話,跟我說了下張辰的行蹤。”
對面的婦人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憂,眼鏡也有些紅腫,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爹,您說這孩子怎麼和關中那邊的人都已經見面了,可他怎麼就不問一下這邊的情況呢,您又不讓我們和他見面,我這心裡揪的荒啊。要是一直沒有消息,我還能忍着,二十多年來我也習慣承受了,可現在已經知道消息了,人也就在京城,您卻不讓我們見他。爹,我想孩子都快想瘋了,這幾天我都睡不着,一閉上眼就是他小時候的樣子,我都害怕等一覺醒來發現這是假的……”
老人坐過來握住她的手,說道:“丫頭,不是爹不讓你去見他,而是現在時機不到啊。關中那邊也只是三個小輩和她見了兩次,他一直堅持着不見別人,張躍嶺每天在家裡哭,都沒能見上他一面,今天他又拒絕了張躍嶺兩個姑娘的見面。他心裡有苦啊,這事得一步一步來,他現在剛剛知道了一點自己的身世,還沒辦法完全接受,要給他時間啊。”
老人頓了頓,又說道:“有些事情我沒敢給你知道,怕你受不了,這孩子苦的很啊,我就是怕他的那些遭遇讓他產生排斥心理。”
中年婦人聽父親這麼一說,不由的愣了一愣,隨着臉上又更多了一些痛苦和擔憂的神情,能夠讓一個人產生排斥心理的遭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夠導致這樣的結果呢?那孩子看起來很健康的啊,應該不會有什麼缺陷的,那就應該是心理上的問題了……
想到這裡更加的急了,抓着父親的手哭問道:“爹,他受什麼苦了,你爲什麼不給我說啊?他是我兒子,作爲一個母親,我必須知道他的一切。您給我說說啊,我想知道這孩子到底怎麼了,您別瞞着我讓我心裡難受啊。”
看着悲泣的女兒,老人搖了搖頭,走到書桌前拿出一個播放器遞給女兒,眼中也溢出了淚水,說道:“芷蘭,你要有心理準備,你可得撐住了。唉,造孽啊……”
婦人拿着播放器,猶豫片刻之後,咬着牙按下了播放按鈕,“這個問題我在心裡問了自己十幾年了,我真的恨不起來,準確點說,我對這件事情有點無所謂……”裡邊傳出的正是那天張辰和張妍姐妹三人見面時的錄音。
這就是他的聲音嗎?我的兒子啊,二十多年了,終於能聽一聽兒子的聲音……張芷蘭流着淚把播放器貼在臉頰上,彷彿能夠感覺到兒子就在自己耳邊說話,是那麼的近,那麼的好聽。
播放器裡張辰的語氣有些變化了“嗯,挺不錯的,我現在給你們講講我吧。我小的時候常常捱餓,有的時候可以撿到……”張芷蘭聽着聽着,臉變得煞白,身體也開始有些顫抖了,眼淚流得更厲害。他就是這樣活下來的嗎?我的兒子曾經就過着這樣的生活嗎?天吶,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的兒子,他犯了什麼錯嗎?
隨着錄音的播放,張芷蘭的臉色越來越白,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胸口起伏越來越快,憋着勁兒喊了一句:“我可憐的孩子啊……”接着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老人看着女兒吐血昏倒,急忙叫外邊的護士進來,又是掐仁中又是撫後背的,一陣忙亂之後,張芷蘭總算是醒了過來,老人趕緊安排人把她送醫院。
張芷蘭看着老父,流着淚說道:“爹,讓我看看他吧,再見不到他我就憋死了,我一天也等不了了。這孩子太可憐了,爹,他是吃狗食活過來的啊,我怎麼能讓他丟了呢,我就不該相信他啊,張奉鬆這個魔鬼,竟然把我我兒子丟去吃狗食……”說着就再次昏了過去。
張芷蘭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的病房裡了,侄女張沐在一邊守着她,見到她睜開眼睛,關心的問道:“二姑,你可是醒了,你把我們都嚇死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小沐,辛苦你了。現在幾點了,你爺爺在哪裡啊?”
“二姑,你都昏過去好幾個小時了,爺爺晚上的時候就回家去了,留下我和大姐在這裡照顧你。二姑你別亂動啊,這還輸着液呢,小心受傷。”看見張芷蘭要下牀,張沐趕緊把她攔住。
張芷蘭心裡想着自己的兒子,眼淚就又流出來了,“小沐,扶我下地,我要回家,我要找你爺爺,我要見我兒子。”
張沐忙安慰道:“二姑你彆着急,爺爺他們就是回去商量這件事了,你先好好休息。你得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要不等小辰見到你的時候,你這個樣子得讓他多心疼啊。”
“對,對,我得精精神神的見我兒子,他受了那麼多苦,我不能再讓他傷心了。那什麼,小沐,二姑沒事,咱們去吃點東西吧,你大姐呢,叫她一起去,二姑得多吃點。”張沐的話果然起作用了,張芷蘭心想,要是讓兒子看見自己這個樣子,那他一定會很傷心的,不能讓兒子傷心,得養足了精神見兒子。
張沐笑道:“大姐怕你醒來以後會餓,就讓她那裡的人送飯來了,剛剛接了電話出去帶人。”
同一時間,張問海正和妻子程綺先,以及五個兒孫在家裡商量張辰的事,老四張鎮川是現任建設部的副部長,看着自己的二姐都進醫院了,心裡也是着急啊,說道:“爹,我看還是直接找上門吧,我二姐可經不起折騰了。”
孫子輩的老三張沄是老二張鎮山的大兒子,也就是那位公安部警務督察局二處的張處長,這時候也附和他四叔,說道:“爺爺,我四叔說的對啊,我見過小辰,感覺不像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只要給他把事情說明白了,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老大張鎮寇是京城的市長,在政治圈子裡混久了,性子也很沉穩慎重,說道:“先彆着急,當年的事情沒有外人知道,只是我們說他不一定就會相信啊,別弄巧成拙纔好。”
老二張振山就是給張問海彙報情況的將軍,是總政治部的主任,他比較認同老四的話,說道:“芷蘭熬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沒停的在找兒子,就這樣也沒見她什麼時候氣餒過,可這時候有消息了卻也倒了,是心裡的擔子太沉了啊,這會兒應該給她一點溫暖,要不真怕她堅持不住。”
大孫子張淳是總參作戰部的副部,思慮片刻之後說道:“爺爺,爹,二叔四叔,你們想過沒有,現在或許是個好機會呢。”
衆人都看着他,想聽他說說爲什麼現在是好機會,倒是老爺子張問海想到了什麼,讚許的點點頭,說道:“那你就說說看,你是怎麼認爲的。”
張淳點點頭,環視了衆人一圈,說道:“我是這樣看的,通過現有的資料來看,小辰是個很有孝心的孩子,這點可以通過他對養父母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來,而且他對他的幾位師叔伯都很孝順,那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又怎麼會不孝順呢;他已經從關中那邊的人嘴裡知道了一點自己的身世,可他也沒有對那幾個丫頭置之不理,還會給她們機會來接觸,這就證明這個孩子是非觀念很清晰,是個仁義之人;他不跟關中那邊的人打聽他的身世,是因爲他能夠看出其中的問題,他知道不能通過某一個人就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信不過關中那邊的人,這就證明了他很聰明,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能分不清真假話呢;還有一點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二姑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堅持着在找他,這個可是有證據的,二姑把所有的資料和可能關於小辰的消息都保存着,用來寄託思念,這些都是能拿出來的,這就證明二姑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啊,而且當年的確也是張奉鬆騙了二姑,偷偷把小辰弄走的,這點他關中張家也不可能不認賬,再不濟也還能找到當年二姑的報案材料吧,那上面可是都簽字畫押過的。那麼現在二姑想兒子想得都吐血昏倒了,他這個孝順、仁義、懂理又聰明的兒子知道了二姑這些年所遭的罪,知道了二姑對他的思念,他該怎麼對待自己的母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