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董紫楓的眸中劃過一道暗流,倏地想起蔣何鳳,若真是敵人,他不就親手把蔣何鳳推到了他的對立面嗎?可是……
白羽擅自行動,在三十萬大軍面前公然挑釁,還被敵人看的很清楚,若不做個樣子,他又如何治下!
白羽輕嘆一聲,說:“皇上,你要拿我不過是因爲我在兩軍陣前做的事情。好,我白羽,任憑你發落!”
董紫楓一愣,飛燕厲喝一聲:“白羽!”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白羽轉頭,在她身邊低低的說了兩個字,讓飛燕翦眸睜大,竟再也無話可說。
白羽說的兩個字是,“尊主”。尊主現在這麼喜歡董紫楓,不會願意看到他們和董紫楓爭執,而且,他也不想因爲他的事情,破壞了他們的關係。
董紫楓瞳眸暗了暗,沉聲命令:“白羽,擅調軍隊,襲擊天子,本應死罪,然認錯態度良好,杖責一百,以示懲戒。左右,拿下!”
侍衛立刻扣住白羽,白羽這次一點反抗都沒有,飛燕卻大怒:“一百軍棍?會死人的!”普通人受一百軍棍真的有可能會被活活打死,白羽有內力護體,雖不至死亡,卻也夠他丟半條命!
“皇上!”影釗突然跪下,說:“皇上明鑑,讓白羽去攔截您是我的主意,是屬下擅作主張,請皇上一併治罪,分了白羽一半責任!”
“影釗!”董紫楓怒,“朕只看結果!”
“皇上!”影釗大急。白羽好似不想在此停留,不等董紫楓說把他押出去,他自己就已經離開。飛燕慌忙跟上他,說:“有我陪你。”白羽輕輕一笑,並不多話。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董紫楓才感覺到了心裡的空虛,以及對那個人瘋狂的念想。
“雲逸,影釗,看好軍隊,朕有事去琳傲國一趟。”董紫楓的聲音說不出的疲憊,這諸多變故足夠他心力交瘁了。
“皇上,琳傲國……”
“昨天那場戰爭,琳傲國勢必也在修養中,暫時不會找我們麻煩,朕,一定要去救蔣何鳳!”董紫楓堅決的說。
雲逸心中大駭,難道說,他發動的那場兇狠戰爭,也只不過是爲了麻痹對手好趁機去琳傲國嗎?皇上,您能不能不這麼步步爲營?連自己也算計進去了。
白羽很痛心,是,現在他很痛。不是因爲仗刑,而是飛燕。
飛燕直接撲倒在他背上,擋住了他,棍棒卻不留情,一下一下都打在她瘦弱的脊背上。
本來是他受刑的,他也只受了三十下,第三十一下後,飛燕就撲上來了。侍衛們想要拉開她,飛燕冷冷的說:“別靠近我,否則我不保證不會殺你們!皇上說要仗刑一百,你們繼續打就是。”
然後,就是這樣了。棍棒和肉體交接的沉悶聲響都快讓白羽發狂了!飛燕這是想替他承受接下來的七十下嗎?她不過是個女孩子!
他無數遍的懇求飛燕離開,飛燕不依,只是悶悶的說:“白羽,你知道爲什麼夜幕的兄弟們都那麼喜歡你嗎?因爲我們都是黑,只有你是白,你的笑容,恍若能淨化我們殺戮的心。所有人都保護你的純白,我也不例外。”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白羽……”
白羽抱着飛燕,靜靜的往城內的小藥鋪走,耳邊寂靜一片,好像再也不想聽到聲音。背後雪白的衣袍已經染上了鮮血,那血不是他的,是飛燕的。飛燕,這個女孩子,爲他承受了七十的仗刑。
白羽你真是廢物,總要別人來保護!
“白羽!”
有人叫他嗎?白羽充耳不聞,抱着飛燕機械的往前走。
“白羽!”聲音越來越大,下一刻已經來到了他面前,是影釗。
“讓開。”白羽眸光深沉,聲音淡漠。
“白羽,我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的,對不起……”影釗臉含歉意。
“我讓你讓開!”白羽加重了聲音,撞開他就繼續走。這算什麼?打個巴掌再給顆甜棗?
“白羽,我……”影釗不知道該說什麼。
“飛燕需要療傷,所以請你離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白羽冷酷的說。他以爲影釗會是朋友,可最終也僅僅是他以爲。他們這些江湖殺手,和朝廷終究是勢不兩立的。
一條兩米多寬的用岩石鋪就的小道上,一黑衣女孩安靜的走着,寂靜的世界裡只有她的腳步聲迴盪。腳下,是一眼望不盡的河流,涌動着的都是血水。偶爾冒出幾個水泡,就像是沸騰的熔岩,河底隱約還有哀嚎聲傳來。
如此毛骨悚然的氣氛,女孩一點也沒有被嚇到,在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石橋上走,偶爾有幾個靈魂飄過,都被她無視掉。
只是那磨人的聲音……
從河底傳來的,宛若嬰兒般的啼哭,又好像是被殺死時淒厲的慘叫,飄過的黑色的暗靈血色的眸中毫不掩飾的飢渴,好像在引誘她下地獄。耳邊魑魅魍魎的鬼叫終於讓這個女孩受不了了!
“吵死了!”梓陌不耐煩的大吼一聲,隨手祭起一團火焰就朝他們猛砸過去!如鮮血沸騰的紅蓮業火燃燒着,落入了腳下的河底。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有越燃越旺的架勢,而且肆意蔓延,未來得及躲閃的就已經化成了一縷青煙。
鬼叫聲在剎那間停止,飄忽的怨靈也都離得她遠遠的,似乎是在恐懼什麼,女孩的眼光那麼冷酷,心神一點不亂,被她的視線掃到,怨靈立馬就跑的無影無蹤。
卑賤的怨魂也敢褻瀆神的威嚴?
不知走了多久,才遠遠的看到了一座宮殿,暗黑的色彩,散發着凝重的氣息。漆黑的色澤讓人遍體生寒。這片地方,清靜無比,是靈魂和神氏都不容褻瀆的地方,是冥界最威嚴的場合。
拿手按在門上那層透明薄膜上,紫色的結界發出了水紋一樣的光波,然後慢慢消失。
梓陌走了進去,穿過燃燒着幽藍色火焰的長長走廊,最終到了目的地。
不遠處的九級臺階之上的主座上懶懶的靠了一個男子,他穿着暗黑色的服飾,卻是用的暗紅色鑲邊,輕輕一動,好像是一條條的血絲在流淌。墨發隨意的垂散在雙肩,過分白皙的面色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明明閉着眼,很安靜,而且也無風的痕跡,髮絲和衣袖卻輕輕飛揚着。這個人就算在眼前,給你的感覺也是那麼的高不可攀。似乎在他面前,你只能跪拜,沐浴他的榮光。
睡着了?梓陌起了惡劣的小心思,向着這個山一樣威嚴的男人走過去,輕手輕腳的邁過九級臺階,用靈力幻化出一隻墨筆,就要往那人潔白的額頭上畫。
筆尖距離他僅有毫釐之時,他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王者的威勢似乎在那一刻復蔣,冰藍的瞳眸和梓陌戲謔的小眼睛對視的時候,梓陌“咯噔”了一下,心說,死定了!
手中那支大不敬的筆也早在男人復蔣的那一刻,很丟臉的碎掉了,化成片片星光。
梓陌尷尬的笑了笑,忙撤回那隻做壞事未遂的手,甜膩膩的喚了一聲:“爹爹……”
男人冷冷的看着她,知道她的小花招,也不戳破,只輕輕道:“陌兒離我這麼近,是想我了?”
梓陌順勢倒在男人懷裡,甜膩一笑:“女兒想父親大人了不行嗎?”
“想到要在我額頭上畫烏龜?”男人輕輕說,聲音平淡,無悲無喜,好像只是在陳述某個事實。不知爲什麼,陌兒總喜歡在他臉上畫東西,一次都沒成功過反而讓她更變本加厲起來。在外界有着冷酷名聲的冥王大人對這個調皮的小女兒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梓陌尷尬,只能用笑聲來掩飾:“哈哈,父親你自己腦補的嗎?女兒一次都沒畫成過你怎麼知道我要畫烏龜?要不我們打個賭?”
冥王額上青筋微跳,終於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把無視他威嚴的女兒柔順的髮絲撓成雞窩,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平靜。
“不用打賭,因爲你永遠不會成功。”冥王淡淡的道,好似帶着某種得意的宣誓。她能成功纔怪,那淺顯的道行,根本就不夠看。每次逼近都能被他輕易察覺。
梓陌不開心的嘟起嘴巴,幹嘛說的這麼傷人?雖然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啦。
“在外面瘋玩的樂不思蜀,若不是用冥王手令叫你你是不是都不會回來?”冥王看着懷裡的女兒,話語中竟有些求而不得的怨。
梓陌繼續笑:“沒有啦,父親您一句話,女兒這不就快馬加鞭的往回趕嘛!”略微收斂了一下表情,梓陌又說:“爹爹,你是不想讓我幫他嗎?爲什麼,就不肯幫幫蕭然?”他也是可憐啊,二百多年前那場神妖之戰後失去了父王,他就開始獨自面對天庭的壓力了,這個少年,承受的太多。
冥王神色一斂,沉聲道:“難道你幫他的還少嗎?”陌兒喜歡冷蕭然他知道,她多少次借冥府的威勢幫冷蕭然解圍他不是不清楚,但孩子的事情他也不想多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如今……
看天帝的架勢,應當快要對魔族出手了。
妖王陷入輪迴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來,趁他回來之前先解決掉魔族是比較簡單的事情。若是董紫楓僥倖迴歸,冷蕭然和他聯手,天庭再想剷除他們付出的就不僅僅是雙倍的代價。
只是現在,董紫楓那邊的情況,還真是亂的很啊!
“父親,他是女兒唯一喜歡的人。”梓陌悶悶的道。天界神仙衆多,她一個也沒看在眼裡,就單單看上了他,年幼的魔族之主,冷蕭然。冥冥之中,這是宿命嗎?還是偶然?
“所以,他必須成長。”冥王淡淡的說。他可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被冷蕭然把心偷走了,他還敢不強大一點?大雪能壓彎青松,卻無法將其折斷。冷蕭然畢竟還小,需要歷練。等他能全然不懼天庭威脅,有能力保護梓陌的時候,他這個做爹爹的才能真正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