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紫楓負手,輕輕一笑:“最後一條可以免了。現在說說看,皓宇遇刺,疑點在哪兒?”
“呼……”蔣何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終於回到她擅長的項目上來了,被董紫楓侵犯的全無的理智瞬間佔據了她的大腦。蔣何鳳冷靜的說:“皓宇遇襲是在深夜,那個時候就算爹爹孃親會睡着府中也必定會有巡邏的家丁,而殺手竟然那麼容易的潛入,就說明府中必有內應。不過現在也無處可查了,那些家丁都被父親除掉了。我檢查過皓宇的傷口,是被利劍貫穿胸膛,隨後又被兇手轉動刀柄所致,一般人一刀沒成功會拔劍再次一刀,這種二次傷人的手段,江湖中少有。如果說哪裡有可能會出現的話,只有夜幕。”這是她訓練出來的人才會用的手段,這一點,她清楚的很。正因爲如此,她才痛心。
“最重要的一點,是皓宇留下的血字。皓宇也的確留下了血字,不過不是爲了指證兇手,而是提示我們兇手帶走了什麼東西。在一片黑暗中,皓宇能看清兇手的長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看到,也一定不會認識。”
“你是說他留下的‘皇上’二字嗎?”董紫楓問。
蔣何鳳眸光陰鷙,低聲說:“其實皓宇留下的,並不是‘皇上’二字。那兩個字,離得太近了,而且‘皇’字下面還有一點,‘上’字最下面的橫是傾斜的。如果說兇手看到了皓宇留下的字,並把它修改了來誤導我們也不是不可能。這樣想來,我覺得,皓宇留給我們的,應該是這樣一件東西。”
蔣何鳳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地上比劃了一個“信”字。
“信?”董紫楓莫名其妙,蔣何鳳說:“正看是一個信,可如果你反過來看……”
蔣何鳳走到對面,在“信”字的上方添了一撇,又在“口”中添了一橫,在“信”字的三道橫中添了一豎,隨後又在單立人上添了一橫。
就這麼寥寥幾筆,原本的“信”字就變成了“皇上”二字!
董紫楓震撼莫名,他是感覺林皓宇留下的血字有些奇怪,卻也沒想到還有人偷樑換柱!
“信?難道是朕的密信?”董紫楓突然明瞭了。
蔣何鳳點頭:“是密信,不過不是皇上的那封情書,是被賊人掉包的關於靜息針的介紹纔對!這封信,應該是被皓宇撿到了,爲了讓我們之間的矛盾無法解釋,皓宇纔有了這一場無妄之災。”
“到底什麼人?爲何一直在設計我們?”他們兩個,一個是東翎國最尊貴的皇帝陛下,一個是三國中赫赫有名的殺手界老大,不是什麼人都能輕易拿下他們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讓暗處的黑手一次次挑撥他們的關係?
“師兄,具體什麼人我想你心中也有數,請吾皇給我個機會,我要親自揪出兇手,爲皓宇償命!”蔣何鳳冷冷的說。或許,不只是皓宇,玄武,銀狼,還有董紫楓爲何非要殺死海鯊和白羽的理由,都會很快找到答案!
董紫楓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劃過一絲不捨。
“你,捨得嗎?”捨得懷疑他們嗎?捨得動手嗎?若是不捨,可以讓朕來。
蔣何鳳臉上有着明顯的受傷,更多的是恨。她恨自己太過相信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造成了今天關心她的一個個的離去。
“師兄,捨得怎樣?不捨得又怎樣?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如果有人做錯事不用付出代價,那這世間,還有什麼溫暖可言?”
董紫楓突然把雙手搭在女孩肩上,蔣何鳳擡頭看他,董紫楓輕輕說:“朕,允了。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朕,保護好自己!朕會等你回來。”
蔣何鳳重重的點頭。
火光中的兩人,對自己的愛人,立下了彼此牽掛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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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紫楓拉着蔣何鳳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的殺戮基本上已經接近尾聲。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這個普通的小村落,這個不一樣的夜晚,有些東西,是一去不復返了。
比如說寒月閣的威勢,又比如說他和她之間的隔閡。
董紫楓掃視了一眼,問:“影釗呢?”
雲逸回答:“他去追寒月閣閣主了,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皇上說要活的,這個城鎮的將領可能做不到,影釗親自過去了。韓雲修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絕對不是影釗的對手。
“嗯。”董紫楓很好心的應了一聲,脣角上揚起愉悅的弧度。雲逸明顯感覺,陰沉了四天的皇上,又有好心情了。
唉,還是皇后娘娘厲害啊,別人勸了很久也沒讓董紫楓平火,蔣何鳳這才一刻鐘不到就搞定了。
“師兄,我先走了。”蔣何鳳道別,其實心裡還有那麼一眯眯點不捨。
董紫楓戀戀不捨的攥着她的手,深情的說:“一切小心。”
蔣何鳳點頭,吩咐:“蜘蛛,你去集合夜幕的兄弟,白羽,夜蝠,我們走!”
“是。”三人齊聲應諾,白羽和夜蝠一左一右帶着蔣何鳳消失在黑夜裡.董紫楓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臉上有明顯的眷戀。他纔剛剛打開她的心房,得到一個吻而已,她扭頭就走了,還真是有點不甘心啊。不過他也知道,蔣何鳳是在天空翱翔的雄鷹,若一味地把她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會讓她失去野性和鋒芒。華麗的囚籠不該是她的歸宿,在風雨中搏擊蒼穹纔是他期待看到的她的樣子。
這樣一來,他就要適當放手。
不過,她的心在他這裡,她的人還能跑的掉嗎?
董紫楓凝視着夜空,紫眸中劃過深沉的光。
“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被狠狠的扔在了董紫楓面前。董紫楓不悅的回神,打擾他回憶蔣何鳳了,真是該死!
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已經被五花大綁,身上數不清的傷痕。衣衫已經破開了一道道口子,有殷紅的液體暈染而出。
影釗隨後落下,很不客氣的把他拎起來,站到董紫楓面前,影釗拱手行禮:“皇上,寒月閣閣主韓雲修已帶到。”
現在的韓雲修狼狽不堪,完全沒有了一絲風度,爲了怕他會咬舌自盡,影釗特意堵上了他的嘴,不過,那塊布,好像不怎麼幹淨就是了。
守護這座城鎮的將領帶着浴血歸來的戰士們齊齊拜倒在董紫楓腳下。
“皇上,寒月閣賊人三百五十一人,除閣主韓雲修被生擒,其餘,全部伏誅!”
董紫楓微不可察的點頭,而受制的韓雲修,明顯的身體劇烈顫抖。
“諸位都是我東翎國的勇士,待朕回宮後,一定擬旨,今晚浴血奮戰的每一個人,都有重賞!”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齊的呼喊,貫穿靜謐的夜,熱血的將士們沉浸在見到皇上的喜悅中,而有人,或許羞憤的都能咬董紫楓兩口,如果他有能力的話。
“好了,各自回營吧。”雲逸吩咐道。董紫楓恐怕還有事情要對韓雲修說。
“是。”根本沒人發出反對的聲音,也沒人自作多情的問皇上住哪兒。或許是董紫楓御下太嚴了,讓他們根本不敢有絲毫的僭越。
被堵住的嘴裡發出很大的“嗚嗚”聲,韓雲修眸中充血,模樣十分駭人。若不是被影釗制住,他真的能撲到董紫楓身上,無論用什麼辦法,弄死他!
這麼多人,這麼多條生命,就因爲眼前這個人,全部死亡了。他再也看不到他們的笑臉,再也聽不到他們把酒言歡暢談人生。皇上是麼?也會這麼狠心嗎?都說帝王無情呢,果然不假!
董紫楓終於看向他,紫眸瞥向影釗。影釗很識趣的拿開了堵在他嘴裡的布,然後董紫楓就聽到了叫罵聲。
“東翎皇你這個卑鄙小人,暴君,殺人狂魔!你他媽的沒人性,遲早會被滅的!混蛋,劊子手!你賠我的好兄弟!你賠我的家!你他媽……”
韓雲修還沒有罵完,腿彎處就一痛,讓他忍不住雙膝跪倒在那人面前。影釗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妄想的掙扎。韓雲修又氣又急,內心的羞憤如火山一樣爆發!各種難聽的話語也是從嘴裡蹦了出來,什麼不得好死,什麼雨天被雷劈出門栽溝裡被人追殺身首異處之類的。
修養不過是人的一層保護色,當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就會暴露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罵完了嗎?”一直到韓雲修罵的口乾舌燥累的不行的時候,董紫楓才恩賞似的送給他一句話。
懶懶的看着他,董紫楓的眸中說不出的嘲諷:“韓閣主,你記住了,哪怕是在罵朕,你也是跪着的!”
這一句話,直接剝開了他強烈的外殼,把自己最柔軟的一面暴露在空氣中,董紫楓尤自覺得不滿意,一刀直接插進他的心臟,頓時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韓雲修頹然的低下頭,沒有了剛纔歇斯底里的力氣,他才發現自己全身都疼的厲害,遍佈的傷痕在空氣中叫囂着疼痛,流血的傷口齊齊肆虐。
眼前尊貴的皇帝陛下再次開口,語氣平淡,卻帶着某種必然達成的狂傲:“你的寒月閣,霸佔了東翎國江湖勢力那麼多年的寒月閣,從今天起,就不存在了。”
韓雲修忍受着那種錐心的銳痛,更有對敵人屈膝的羞憤,話語中,還有某種堅持:“寒月閣不會倒!只要有寒月閣的兄弟們在,寒月閣永遠不會倒!”今天,他在這裡埋伏的,是寒月閣的精銳力量,不過,寒月閣家大業大,江湖中的餘勇加在一起人數可以過萬,董紫楓不可能一個一個把他們找出來!
董紫楓的脣譏誚的抿起,這種堅持,還有何意義?在他東翎國的土地上,有什麼是他查不出來的?只要他有心。
以前不查只是因爲江湖也是制衡朝廷的關鍵,現在麼,反正寒月閣滅了也有夜幕接手,力量又不會失衡,還能博得美人一笑,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