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個澡,重新換了衣服,然後和韋御風一起出了門。路上,我問他餓不餓?要不要買點KFC之類的墊個底。韋御風壓根不理我,一路上就這麼沉默着,就連紅燈路口停了二十幾秒也沒轉頭看我一眼。
我在柳又平那邊受了氣,心裡已經很委屈,他讓我去洗澡,我也就去洗了。結果他還是擺着一張臉,一副想跟我劃清界線的樣子,我心裡不由得來了氣。不理就不理吧,有本事從此後都別理我了。
“幹嘛不說話?”快到橫波樓時,韋御風騰出一隻手過來拉了拉我。
我甩開他的手,他居然問我爲什麼不說話?難道不說話的不是他嗎?
“我剛纔在想事情。”他解釋了一句。
我還是不理他,許他想事情,那我也想事情去。
韋御風見我真生氣,他又沉默下來,車子繼續朝前開着,拐了道彎,橫波樓已經近在眼前。他靠着邊把車停了下來,我偷偷的用眼睛餘光看他。
“殷采采。”他連名帶姓的喊我。
“幹嘛?”我這才應了他一聲。
“我有個問題不太明白,你能解一下我的惑嗎?”他語氣認真。
“你說。”我看了他一眼。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他問我。
我呆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想知道,在你心裡,你把我當成什麼你的誰?”他靠着車門,車裡沒開燈,路燈折射進來,他的臉上的表情不太明瞭。
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聽着他語氣平靜,我只當這是一個問答題。抿了抿脣,我有些扭捏道:“男朋友。”
他嗯了一聲,看着我,卻半晌不說話。
我很不喜歡他總是悶着的樣子,有話總不肯好好跟我講,不象柳又平總是話很多,我輕易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我一個激靈,我這是瘋了嗎?爲什麼總是拿韋御風和柳又平對比?他們有什麼可比的?
“下車。”我心慌意亂時,韋御風推開了車門,我跟了下去。
我和韋御風到三樓時,辛童陪着阮西嶺會客室裡看動畫片,阮西嶺半點沒有驚邪的症狀,笑得咯咯的。
我們進去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她回頭,見是我和韋御風,她立刻收笑。如果這是一個電影鏡頭,我要表揚她的面部表情掌控得很好。
“殷小姐。”她起了身,略傾身,很恭敬的態度。
我面色淡淡應了一聲。
“我回來了。”她小聲說。
我又嗯了一聲。
“辛童。”她拉過辛童走到我面前,跟獻寶一樣:“我把辛童還給你,她本來就該是你的。殷小姐,我這個人做事情比較莽撞,你不要跟我計較。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我都聽你的。你怎麼安排,我都服從。”
我微笑着,劉度甩下她走了,她沒了靠山,暗地裡又有人拿捏着她。她可不得找座靠山,我雖然初接手橫波樓,但背後也是有幾個人頂着,她心裡也有數,所以,她趕緊退而求其次的向我表忠心來了。
我幫她扣起散開的旗袍釦子,兩個人離得很近,她緊張得連皮膚都在顫抖。
“你先好好休息吧,這幾天,你就不要上臺了。”我扣好釦子後退了一步看她。
“誒,誒。”阮西嶺連退好幾步。
辛童這才走到我面前:“殷小姐,現在沒事兒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我再陪阮小姐一會兒,晚一點我再回去。”
阮西嶺垂着頭,兩隻手不停的絞着衣角,象是剛入園的小朋友那般不安。我看着她那動作,她似乎真的被嚇壞了,她尋常裡並不這樣。
“實在害怕就去酒店開個房間先住着,我再安排別的住處給你。”我對阮西嶺道。
“能,能安排幾個人和我一起住嗎?”阮西嶺擡頭,淚盈於睫。
“可以,辛童,你看着辦。”我道。
阮西嶺這才鬆了一口氣,收回視線,她走回沙發前坐下來繼續看着動畫片。我拍了拍辛童的肩膀,轉身拉着韋御風出了會客室。
“我們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我泄了氣,忍不住抱怨:“簡直是折騰人,我還以爲她多半要送去看精神科了。結果動畫片看得那麼起勁,真是擦破點皮都恨不得掛專家號。”
“你這嘴,損人真厲害。”韋御風並着我的肩往前走,“不過,我覺得這個阮西嶺真的有點問題。”
“怎麼說?”我好奇地問。
“她的眼神不太對勁,你交代辛童注意着點。”韋御風道。
“你怎麼看出來不對勁的?”我挽住他手臂看他,“我看着就很對勁啊,你怎麼觀察那麼仔細?混聲色場所的人,演技可都不一般,阮西嶺裝可憐是一絕,多少男人吃她那一套。”
他道:“我見過中邪的人,就是她那樣的眼神。”
“真的假的?”我皺眉,“你不是唯物主義嗎?也信鬼神那一套?”
他見我不信,也不多說。
我們去了橫波樓旁邊的一家飯店,點了幾個招牌菜,我們坐着喝茶水。已經過了飯點,店裡的客人不多,菜上得很快。
我想着韋御風說阮西嶺不正常,心裡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我還是給辛童發了條短信將代了一聲。
“你媽在哪裡?”他問我。
“我一個遠親家裡。”我接過他給我裝的湯,喝了一口後,我放下碗,然後把柳又平找到我媽的事情提了幾句,想了想,又把陸只悅的事情也一併說了。
他慢條斯理的吃着菜,象領導聽彙報那般,不急着表態。
“喂。”我覺得和他在一起也是能活活急死,“你別一直吃菜啊,我一個人叭叭的說話,你半天不吱聲是什麼意思?韋御風,我告訴你,我真的非常討厭對空氣說話的感覺了。”
“那你得對我有耐心。”他繼續吃着菜。
我氣死,我怎麼以前沒現他這麼奇葩?難道這三年他專學沉默這件事情去了?
“采采,你不覺得這裡面有點蹊蹺嗎?”他問我,“你家遠親從療養院接走,這會是一件很難查的事情嗎?爲什麼劉麥查不到?你提過的董叔也查不到?當然,我也查過,但你媽失蹤那段時間的記錄薄也跟着失蹤了,當時的院長也在你媽失蹤那時離職了。不止他,基本上,療養院裡的職工調動的調動,離職的離職。柳又平之所以能找到你媽,是因爲現在是她該出現的時候了。”
我仔細琢磨了一下,在柳又平那裡時,我也是有疑問的。但那會兒發生了意外,我也就沒能顧得上去問他了。
“明天我們回一趟Y城吧,先把你媽接到G市來。”韋御風說,“別愣着了,吃飯。”
我拿起了筷子,食不知味的吃了半碗飯,然後又喝了半碗湯。放下碗筷後,我正色道:“我有些問題,想了這幾年也沒有想明白,你現在能告訴我嗎?”
“回車上再說。”他像是知道我要問什麼。
我只好盯着他吃飯,他卻絲毫不受我影響,硬是又吃了快半個小時才把飯吃完。這要是柳又平坐我對面,我八百年前就拂袖走人了……我爲什麼又想柳又平?我想他媽想抽自己兩耳光。和柳又平在一起的時候,我成天的惦記韋御風。現在韋御風坐我對面,我時時刻刻拿他們兩個人對比。
我這是有病吧?
但想到柳又平,我又想到他受傷的手,他應該去醫院了吧,應該沒事了吧?
“走啊。”韋御風喊了我一聲。
“哦,哦,走。”我趕緊起身。
還好韋御風不像柳又平那麼多心,並沒有發現我有什麼不對勁。我們買了單後出了飯店,深秋了,夜裡的風很涼。我冷得一個哆嗦,韋御風也不知道摟着我,就那麼和我並着肩走回了車旁。
上了車後,我拉緊了身上的外套。
韋御風也上了車,他伸手從儲物格里拿過了煙。
“給我一支。”我冷得難受,見了煙,十分欣喜。
他一聽,乾脆搖下車窗,將整盒煙扔了出去:“我也戒了。”
我瞠目結舌。
“你是要問我當年的事情?”他問我。
“對,我一直在想,當年是誰把我介紹給你的?”我那會兒走投無路,求爺爺告奶奶,是我那樣借過校dai的同學主動找上我的。說是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人,一定能幫我解決問題。然後,我就拿到了韋御風的聯繫方式,再然後,我就從他手裡拿到了一大筆錢。當時當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我想,就連我賣給韋御風,那也是安排好的事情。
“我這幾年一直在查你媽當年破產的事情,她的破產是必然的。因爲合同根本就是個坑,無論你媽能不能按合同規定的完成目標,等待你媽都是鉅額賠償。更何況,工廠的老闆根本就經不起利誘,卷着貨款跑了,你媽兩頭受限。我前年查到了,當年捲款那兩個人都死了,全都死於車禍。”韋御風道。
“高利貸是不是也是故意安排好的?”我的心顫起來,到底是誰一定要我家家破人亡?
“是。”韋御風肯定的點頭。
“那麼你和我媽,是不是有親戚關係?”這是我最不明白問題。